以主角们集体大笑的照片做海报，大概是从韩国电影《辩护人》开始的，后来被文牧野学了去，接连在他的《我不是药神》、《奇迹·笨小孩》中使用，再到最近两年，更多国产片加入其中，而最近的一部是《药神》主演徐峥的新作《逆行人生》。这些海报风格相近，都是一众主角咧嘴大笑，只不过有的含蓄点，有的张狂些；而且这些影片并不是喜剧，而是满溢着各种痛苦的现实题材，于是这些笑，也就有了别样的意味。《辩护人》的笑，具有极强的误导性，让人误以为这是部温暖的年代片，而影片前半段似乎确是如此，直到迫害发生，现实的凛冽才如疾风一般袭来，把一切撕碎。于是那笑里就平添了一份惆怅、一份后怕，使人恍然发现，原来所谓岁月静好，不过都是幻觉。《药神》继承了这份笑，同样因为，照片里正在笑的这些人，尚不知道，那时就是他们最好的时光了，而此后便是急转直下，万劫不复。他们在笑他们偷来的好运，但命运也在笑，笑他们的无知。可再往后，尽管主角们仍在笑，也仍然笑得灿烂，但那种由悲凉倒逼出的心酸，几乎没有了，那种因人尚不知命运强悍而兀自发笑的荒唐，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笑对人生，是笑看风云，是用笑来融化生活的苦、掩盖背后的痛、强挤虚假的甜。从《奇迹·笨小孩》，到去年的《八角笼中》《我本是高山》，直至今年的《灿烂的她》《来福大酒店》《逆行人生》……海报上的笑，在变得越来越尴尬，越来越疯魔。它们越来越像是岳敏君画中那些咧着大嘴痴笑的脸。而他们的笑，无关幸福，也不承载意义。它们不过是一种自我催眠，一种消极防卫。它们是用放肆的笑来替代所有感官，使痛苦无处存身；它们是用生理反应来压制思考，好让得过且过的鸵鸟哲学，继续掌控生活。于是笑的纵深，消失了。它们吊诡地回归了笑的本意，印证着那一句：我们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