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看完毕赣导演的《路边野餐》。当主角唱起《小茉莉》时,泪水突然涌了上来——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
于是一夜无眠,决定写一下自己的经历,跟大家分享,也用作倾诉。
我的成长轨迹在离异家庭中并不常见。三岁那年,父亲婚内出轨同事,执意离婚娶了后妈;母亲遭遇下岗打击,只能外出打工。父亲再婚后事业一落千丈,投资失败欠下巨债,很快也离家打工。于是,从3岁到12岁,这整整九年里,我被迫与后妈生活。从此,我的童年只剩下和后妈的独处,每日活在压抑中。
最盼望的是母亲每年归家的日子,可每次相聚不到一个月,她又匆匆离去。我只能回到后妈身边,继续胆战心惊的生活。她在人前对我温和,私下却判若两人。小学三年级时,她告诉我父亲欠债百万、可能跳楼,要我“提醒奶奶,多劝劝他,别想不开”,还警告我“如果他死了,则父债子还”。不到十岁的年纪,我已背负着随时失去父亲和百万债务的双重恐惧。更过分的,是她常暗示母亲在外是“坐台小姐”,我不相信,却也无法反驳。生病时只能硬撑,生怕被她赶出门去麻烦爷爷奶奶。每天上学魂不守舍,放学如赴刑场,只有周末躲到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家,才能喘上口气。
在漫长的黑暗里,我总幻想自己是超人、孙悟空。梦想着变出几百万替父亲还债,或翻个筋斗飞去母亲打工的城市,清晨再悄悄回来上课。直到初三,母亲为“陪我冲刺学业”终于返乡,可那时我已习惯了孤独,对学业早已没有任何兴趣。她一年后发现无济于事,再度离开。我最终去了技校——谁又能责怪呢?或许只该怪自己。
直到工作一段时间后,母亲曾搬来同住,恰逢我事业低谷。某夜将睡未睡,半睡半醒时,竟听见她在厕所压低声音通话:“说了多少次,别在这时候打来,让孩子知道就完了。”黑暗中,后妈当年的暗示突然在耳边炸响。我非常愤怒,非常痛苦,却无法跟人言说。
后来我做生意赚了些钱,开始用挥霍麻痹痛苦,一夜消费上万是常事,可酒醒后只剩更深的空洞。试过找陪玩小姐倾诉,送她猫狗、包包,看她假装欣喜地拥抱亲吻我——但填补不了内心裂缝。
如今只要听见母亲用娇嗲的“夹子音”接电话,愤怒就啃噬心脏:六十岁的人为何这样说话?当年躲着通话的究竟是谁?这些念头反复凌迟着我。
今年诊断书冰冷地写着:重度抑郁、双相情感障碍。几次600元/小时的心理治疗中,我总崩溃大哭,短暂舒缓后却又跌回循环。最近站在窗边时,或躺床上辗转反侧时,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快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