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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阅读并非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而是大脑后天习得的认知魔法。本文从文字演化史切入，揭示人类如何"劫持"大脑模式识别系统，将符号转化为跨越时空的思想载体。文章来自编译。
这幅楔形文字石碑创作于公元前486-465年波斯薛西斯一世统治时期，上面包含了埃兰语、古波斯语和巴比伦语三种文字。
我们总是把读写能力视为理所当然。
无论是使用智能手机还是观看带字幕的电影，多数人从童年便开始阅读。尽管读写能力需要系统学习，但截至2022年全球约87%人口已被认定为具备读写能力（数据来源）。
但这个看似普遍的能力，实际上并不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的自然产物——至少不是直接演化而来的。
相反，人脑发明了一种通过符号传递信息的方式，令知识可跨越空间的阻隔乃至于穿透时间的屏障。
那么，我们的大脑是怎么做的呢？
要解开这个谜题，我们需要追溯文字发展的历史轨迹，最终触及背后的神经科学原理。
阅读简史
尽管人类的语言能力至少有135000年历史，但首个成熟的文字系统——苏美尔楔形文字——直到公元前3200年左右才出现。
这意味着：人类漫长的历史当中只有在后面不到4%时间内掌握了读写技能！
因此，这种人造技能在过去几千年里的指数级增长堪称奇迹。因为这是人为创造，而不是进化的天赐。
而其传播的关键驱动力，竟源自人脑最复杂的演化成果之一：社交行为。
早期文字系统笨拙而难解，往往仅只有社会精英才能使用。这种"艰深即正统"的认知，导致书面语言数个世纪以来一直都很复杂，这是完全没必要的。
举个例子：单词之间要隔开在现代人眼中理所当然，但在古代文本（从古典拉丁语到吠陀梵语）其实并不常见。这种被称为"连续书写"的惯例，要求读者必须出声朗读才能确定词语分界。
直到公元7-8世纪，某些爱尔兰和盎格鲁-撒克逊的圣 经抄本才开始用词间距来简化阅读。同样，目录和索引这些现代人习以为常的元素，实际上与中世纪基督教思想发展密切相关。现代形式的页码标注与索引系统，历史学家普遍认为最早出现于1470年。
这些看似微小的创新，标志着社会对书面文献的依赖已突破精英阶层，向着大众化方向发展。索引的出现表明作者开始预想：自己的作品不仅会被阅读欣赏，还将成为他人检索观点、开展研究的重要工具。
尽管经历了这些关键突破，真正的全民读写直到晚近才实现。1820年全球识字率仅约12%，与2022年的87%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指数增长无疑是积极的，但核心问题仍未获解答：阅读行为究竟如何在大脑中实现？
阅读能力不是进化出来的
语言习得能力是普遍现象。任何小孩只需倾听数年，就能自然掌握母语，无需刻意学习。但如果没人教读和写，小孩就没法会。就像演奏乐器或数学运算，读写是必须后天习得的非自然技能。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代人阅读会如此轻松？毕竟，当我在阅读小说时，并不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而是如同在脑海里播放"电影"一般地流畅。
当然了，一个简单也许也很明显的答案是，这就像从小练习钢琴：经年累月的训练让人感觉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从更深层面看，我们阅读能力背后的神经学机制是相当迷人的。
MIT最新研究发现，负责阅读的神经回路与处理非随机空间信息的脑区存在着深度联结。具体而言，颞下皮层作为物体识别中枢，专门负责辨识规律性图案。
比方说直线、直角、精准的Y型交叉等自然界罕有的几何特征。所以当我们看到类似这些的东西时，我们的大脑已经演化成认出这是个重要的东西。
人类祖先创造象形文字时，正是运用这类醒目图案。颞下皮层会自动将这些符号识别为重要标记，使我们得以通过符号-概念的联结来解析信息。
因此，尽管我们今天熟知的阅读处理是在漫长历史中慢慢形成的，从远古石刻到现代短信，阅读的本质始终如一：模式识别。
当我们扫视文字时，大脑瞬间就会将特定线条组合（字母、词汇）转化为对应概念。简而言之：人类通过创造数万种被称为"词语"的微小图案，成功"劫持"了大脑的图案识别系统。
最后的思考
此刻你能阅读这些文字的事实本身，就是一场奇迹。
想想一条短信就能让你内心泛起涟漪，再想想一部小说构建的奇幻世界！所有这些都源自人类数千年来创造的点与线——然后靠劫持自身的模式识别系统实现的认知魔法。
书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物。它不过是一棵树的产物，被制成扁平的、带有柔韧部件的载体，印满弯曲的黑色符号。但只需瞥上一眼，你就能进入另一个人的思想——可能是千年前的亡灵。跨越时空，作者的声音清晰而寂静地在你脑海中响起，直达你的灵魂。写作或许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它将素未谋面的人、不同时代的公民连结在一起。书籍挣脱了时间的锁链。它证明，人类能够创造魔法。
——卡尔·萨根《宇宙》
译者：box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