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生活周刊 前天 21:56
在文学课上,听见生命疯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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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探讨了文学教育在现代社会中的重要性,通过对高中文学课堂的观察,揭示了文学如何帮助年轻人探索自我、理解社会,并建立与文本和他人之间的联系。作者大卫·丹比深入课堂,记录了师生们在阅读、讨论、写作中的互动,展现了文学教育如何激发学生的思考、培养批判性思维,并最终塑造他们独特的自我。文章强调了文学教育并非简单的知识传授,而是一种探索、体验和自我发现的过程。

📚 课堂互动与身份认同:老师通过游戏和鼓励,帮助学生建立自信,敢于表达自我,从而在课堂上创造自由开放的氛围,促进学生之间的真实对话和联系。

🤔 文本与自我关联:通过阅读存在主义色彩的经典作品,引导学生思考自由、身份、死亡等深刻主题,帮助他们将文本内容与自身经历联系起来,从而更深入地理解自我和世界。

📖 自主阅读与独立思考:鼓励学生自主选择书籍,培养阅读兴趣,并通过写作练习,提升学生的表达能力和批判性思维,最终塑造独特的自我。

🤝 文本间的联系:通过阅读不同文本,学生们逐渐建立起文本之间的联系,拓宽视野,加深对世界的理解。这种联系也延伸到学生自身的写作中,促使他们更真诚、准确地表达自我。

“既然每个人都知道如何读书写字,那又何必要专门开设一门文学课呢?这也太蠢了。”在美国纽约一所高中的文学课上,一位学生这样对老师说道。
这一幕发生在2013年10月的新学期。如果此刻你来到这间教室,除了看见一脸迷茫的学生,还会发现一个七十来岁的胖老头,挤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跟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一起上课。他是《纽约客》记者大卫·丹比,一位资深的媒体人和影评家,但一直对“阅读”这个话题有着浓厚兴趣。他正在开展一项调查,试图搞清楚两个问题:文学教育还能对年轻人产生影响吗?如果可以,它又是以怎样的方式发挥作用呢?

这不是丹比第一次在毕业后重新回到课堂上。上回是1991年,正值中年危机的他选择回到自己的母校哥伦比亚大学,与大一的学生坐在一起修人文通识课程,重读那些伟大的西方人文经典。他当时的困惑和目的都很明确:整日被纷繁无聊的媒体信息所缠绕,感到自己有的只是“缺乏知识的资讯、缺乏原则的意见、缺乏信念的本能”,而从未真正地生活过;他需要通过与经典交手,找回自己的身份认同,找到生活的方向。几年后,他写出了那本广受赞誉的《重读经典的伟大冒险》(Great Books)。
二十多年过去,丹比的关注点却在逐渐前移,他开始好奇:在电子时代成长起来的这代孩子们,还对文学感兴趣吗?文学还能对他们的生活产生影响吗?沉迷电子媒体的年轻人可能爱上阅读吗?人文教育在当下究竟还有没有效用?这一回,丹比决定亲身前往学校,用两年时间驻扎在三所高中各具特色的文学课上,记录其间发生的种种情境,于是有了这本新书《重燃文学之火:在阅读课上思考自我与社会》
与大多数探讨人文教育的书不同,《重燃文学之火》里少有宽泛的高谈阔论,大卫·丹比更关注的是具体的人、具体的文本,以及在人与人之间、人与文本之间、文本与文本之间发生的奇妙联结。他想知道在一个文学课正在发挥作用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个过程中,文学教育的意义开始不言自明地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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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燃文学之火》

________人与人的联结


大卫·丹比重点探索的学校叫比肯高中,在这所以创新闻名的学校里,文学教师有相当大的自由来制定课程和规定阅读书单。丹比所观察的这个高一班级的老师名叫肖恩·里昂。在新学期的第一节课上,里昂老师就可以轻松地叫出每位学生的名字,仿佛与他们相识已久。在学生们轮流自我介绍完之后,他还玩了个游戏,随机让学生叫出其他同学的名字。他重视每一位学生的身份,也希望让学生们彼此确认对方的身份。
在第一节课的开始,里昂老师这样对全班同学说道:“既然这个班是由大家携手构成的,那么每个人的声音理应和我的声音一样重要。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学生的话和老师的话同等重要。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老师总是站在高高的讲台之上,而台下的学生必须安安静静地端坐在课桌前,就像一个个空瓶子,等待着知识的灌注。但我们这间教室可不遵从这一套……听着,探索自我就是不再遵从别人对你的期望。”
里昂老师在黑板上写道: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斩断学生精神上的脚镣和铁链,创造一个个善于独立思考的新男孩和新女孩;他也想让学生们互相交谈,建立真实的对话和联结。
《死亡诗社》剧照
文学课堂上的故事就此展开,故事的主角是每一位学生,是老师,也是文学作品中的每个角色。基于这个出发点,文学课的设置便可以不拘一格。于是课堂可以不再是知识的灌注,而变成一种游戏与演练,在其中学生们可以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尝试、去冒险。

师生们玩的“游戏”是多种多样的,比如话题辩论、分角色朗读、课堂话剧、身体互动、用小说角色的视角扩写故事,等等。在这些游戏环节的开端,学生们往往表现出某种拘谨和难为情,无论是个人的优缺点,还是自己的好恶,他们都不想暴露。但里昂老师鼓励学生们去冒险,他请孩子相互点评各自写的句子,但要说出清晰的理由;他用角色的语气说话,也促使孩子们扬起声调,发出小说角色可能会有的声音和行为。就这样,师生们一起在小说文本和真实生活之间搭建起一个交叉的空间,在这里真与假的界限变得模糊,他们体验到生活的各种可能性和复杂性。

这种空间氛围,构成了文学课得以开展、深入的基础。正如大卫·丹比所观察到的:“教学是一种建立信任的过程,袒露自己的人性则是营造信任感的一种有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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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_人与文本的联结


在文学课堂上,如何建立学生和文学文本之间的关系,是一个核心课题,不同教师对此也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对于同一个文本,学生们也会各自有不同甚至矛盾的感受。既然阅读是一件没有标准的事情,那文学课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里昂老师的高一文学课有一个主题——“个人与社会”。他引导学生阅读的,是一份非同寻常的、具有存在主义色彩的经典书单,包括赫胥黎、奥威尔、黑塞、冯内古特、陀思妥耶夫斯基、维克多·弗兰克、萨特、贝克特等作家的作品,其中涵盖众多与人的自我和所处时代息息相关的主题,比如自由、身份、权威、技术、娱乐、梦想、死亡、集权、战争……

很显然,对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这些极其严肃的现代主义文学作品是很有难度的,而且与其当下的生活存在隔阂。孩子们面对的世界是庞大而复杂的,他们还无力解释这种复杂,于是往往会将社会笼统地看作一种压迫性的存在。但里昂老师明白,无论是自我还是社会,都有着远比这种简单对立更为复杂的面向,而文学恰恰能够呈现出这样的复杂性。当有学生在阅读时面露茫然的神情时,里昂老师会坚定地对其说:“从始至终,都与你相关。”

《放牛班的春天》剧照

实际上,青少年们可能远比他们表现的更具好奇心,他们和婴儿一样,仍具有巨大的“神经可塑性”。好的老师很容易发现,在自嘲自贬的习惯背后,这些少年们正在摸索自己究竟是谁,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在寻找答案,或者至少在准备发问。

比如,在共读《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和《悉达多》这两篇小说时,里昂老师和学生们共同探讨了几个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你认为梦想和现实的关系是什么?如何面对恐惧和渴望之间的矛盾?我们应该尽量避免痛苦吗?活在当下究竟意味着什么?经过对文本的拆解和讨论后,一位同学在自由发言中说:“除非你经历过痛苦,否则你就无法体验幸福。”另一位同学则说:“如果你想了解自己,不仅要了解你的过去和未来,还要了解你的现在。”还有位学生说:“生活不止一把钥匙。你可以从一切事物中学习。”

这些青少年正在思考自己未来谋生的方式,也试图想象一种过上美好生活的方式,但在具体的现实之外,他们也想要一种“存在”的方式。正如大卫·丹比观察到的,“对与错、行动与实践、信仰与怀疑、默认与批判性思维等基本的伦理和哲学问题让这些青少年着迷”。而没有什么能够比阅读文学作品更有效地抛出这些问题。
在《五号屠场》里,幽默俏皮的语调与战争的恐怖令人费解地结合在一起,支离破碎的故事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学生们经过共同的文本细读,逐渐意识到,“冯内古特将强烈的厌恶情绪表达为随意但致命的玩笑”,让我们感觉到人是如何深刻地受困于创伤记忆之中。而《地下室手记》中的可恶又滑稽、刻薄又敏感的地下人,让孩子们不无惊愕地意识到,自我觉知、自我蔑视和拒绝服从可以如何别扭而深层地绑定在一起。在存在主义戏剧《禁闭》和《等待戈多》中,孩子们发现地狱既是他人,又不是他人;生活既在瞬间结束,又在无止境地继续。在文学文本中,他们对世界和人性的理解都变得更加宽阔、复杂。

正如大卫·丹比观察和总结的:“无论孩子们愿意与否,在观察了叙事的组合方式和各结构元素的真实意义之后,他们都不得不把小说的不同部分连接在一起,同时也将自己生活中的不同部分联系起来,从而更深入地理解自身的经历。通过将自我与文本相匹配,你创造了一个自我。当你充分体会文本,理解行文的结构,以及各个部分的意义时,一个‘你’就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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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_文本与文本的联结
孩子们还需要练就一种能力,那就是自主选书的能力。阅读不应该是被布置的任务,除了老师规定的读物,学生们还需要学会制定自己的书单。在《重燃文学之火》中,大卫·丹比记录了一些学校如何鼓励学生们开展自主阅读。其中马马罗内克高中的老师们相信,如果学生们压根对阅读这件事产生不了兴趣,那么文学教育也就只是无稽之谈,所以必须想办法点燃学生的兴趣。于是这所学校发起了一项名为“让他们阅读”的计划。

在这所高中,文学老师会在教室的一角为学生们打造一个课堂图书馆,图书馆里的书并不全是文学经典,也有许多可能更吸引青少年的青春小说、趣味漫画、冒险故事之类。在必读文本之外,学生们需要从课堂图书馆里自由选择书籍阅读,而老师也会适时督促他们挑选“更好”的书籍。马马罗内克高中的老师们很认同小说家安·帕奇特的观点:“我全力支持读‘烂书’,因为我认为它们是一种入门‘毒品’。现在读烂书的人,将来可能会读到更好的书,当然也有可能不会。但现在不读书的人,将来一定什么书也不读。

《我的塞林格之年》

给予学生们阅读自由并非代表放任不管,反而意味着老师要做更多的工作。七年级的文学老师玛格丽特每周都要开展几次“书籍演讲”,向学生们介绍最近的新书;她还会根据每个学生的情况,向他们推荐读物,并与他们讨论书的内容;她督促学生们在写字板上打卡,并记录阅读进度;还会定期举办“快闪读书会”,让学生们轮流用两分钟的时间介绍自己正在阅读的书籍;学年结束时,她会要求学生将读过的书按难度等级排序,并解释排序的原因。

通过这种方式,马马罗内克高中的老师企图帮助学生建立一种“阅读自我”:当他们自主选书时,就能掌握手中的书,享受拥有这本书的自豪感。当一个学生根据自己真正的喜好从头到尾读完了一本书,接着就会继续读下一本,这就像一条无穷无尽的链条。一本书与另一本书相连,逐渐帮这些青少年们塑造了新的自我。

而文本的联结也不限于一本书和另一本之间,还发生在学生阅读的文本和自己书写的文本之间。写作也是文学课上的一大重点,当学生们读到越来越多的文学文本,潜移默化中对自己写作方式的体察也会更加细微。
里昂老师似乎热衷于挑出学生写作中的毛病。因为他相信写作方式的调整,也意味着看待事物方式的调整。比如,里昂要求学生尽量避免使用包含“是”(to be)的句式,因为这类句子相当于在用一回事解释另一回事,多数时候前半部分早已预示了后半部分,读起来显得苍白无力。而使用“是”这种句式的习惯,往往对应着学生们某种内在的胆怯,他们尚未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缺乏自信,因此才会出乎本能地说一件事物等于另一件事物。而里昂老师通过对写作问题的较真,鼓励他们更勇敢地直面自我和这个世界。

再比如,很多学生们在表达想法时,喜欢重复用“好像”这个表述,让表达显得支离破碎。大卫·丹比敏锐地意识到:“一个人可以通过这样的措辞方式,暗示自己所述的反义恰恰才是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好像’代表着一种假想,其言下之意是‘我比你还不相信我刚刚说的话’。”里昂老师鼓励学生们觉察到这些问题,感知到内在的矛盾和犹疑,直到有一天,他们写下的文字变得真诚、准确,“好像”被真正的需求、感受和想法取而代之。那时,他们也最大程度地接近了真实的自己。

《我的天才女友》剧照

回到这篇文章开头的问题:“既然每个人都知道如何读书写字,那又何必要专门开设一门文学课呢?”本质上,文学课不是简单的教与学,而是学生们尝试打开自己并向世界发问的一次排练。在一回回共读中,师生们共同进入了一种独特的时间和空间,空间变得更多维,时间变得更细密,在其中他们得以重新触摸和理解自己的生存,也与他人和外部世界建立了新的连接。最终,那些文本会变为学生们生命体验的一部分,支撑它们在生命的每个时刻感受到真实的自己,并做出自己的选择,最终书写那个专属的、独一无二的故事。

在文学课堂上驻扎了两年之后,丹比越来越深地感受到,这世界上没有标准的成长模式,也不存在完美的教学方式,文学教育并非魔法,它费心费力,又时断时续,但它是值得的。正如生活是值得的,虽然它并没有标准答案,但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在跌跌撞撞中,去寻求对自己而言更真实的存在方式:“当我们回顾自己的生活,会想起我们是如何经历了那么多时刻,那么多的愚蠢、错误和逃避——看似是失败——然后继续向前迈进,抵达了值得一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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