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笔｜袁越
哪种新药最难研究？答案是人类的长寿药，因为这种药的临床试验太难做了。假设你招募了一批50岁左右的志愿者，在他们身上试验你发明的长寿药，那么你至少需要等上40年才能看到结果，相信大部分制药公司都等不起。
但是，如果你用狗来做实验，那么你只需等上4～5年就行了，因为狗的平均寿命只有10～15年。大型犬的寿命更短，出结果还能更快一点。
《东京犬爱情故事》剧照
说到长寿药，美国华盛顿大学的老年病研究者丹尼尔·普罗米斯罗（Daniel Promislow）一直对雷帕霉素（rapamycin）情有独钟。这是一种很廉价的免疫抑制剂，通常被用在接受了器官移植的病人身上。小鼠实验证明雷帕霉素有延寿的功效，但一来小鼠的体形太小，二来实验室小鼠的生活环境和人类相差太大，所以这个结果很难直接推广到人类身上。
大体形的宠物狗完美地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于是普罗米斯罗联合了一批科学家，于2024年启动了一项狗类长寿研究计划（Dog Aging Project）。该计划打算在全美公开招募一批年龄在7岁以上、体重在20公斤以上的健康宠物狗，让它们在正常的生活环境里接受药物对照试验，看看雷帕霉素是否有延寿的效果，估计4年之后就能有结果。
用狗做实验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狗的主人肯定也希望自己的宠物能多活几年，所以针对狗的长寿药本身也是有市场的。一位名叫席琳·哈里瓦（Celine Halioua）的神经生物学家看中了这个市场，创立了一家名为“忠诚”（Loyal）的生物技术公司，专门研究针对狗的长寿药。
《一条狗的使命》剧照
这家公司开发的第一款产品取名LOY-001，针对的是大体形的宠物狗。这种狗之所以能长那么大，主要原因就是体内的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IGF-1）含量过高，体形最大的狗的IGF-1含量甚至可以达到小体形狗的28倍之多。此前有研究发现，IGF-1的一个显著副作用就是加速衰老，这就是为什么狗的体形越大寿命就越短的原因。LOY-001能够降低IGF-1的水平，按理说应该会有延寿的功效。初步研究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于2023年11月接受了基于“有效性合理预期”（Reasonable Expectation of Effectiveness，简称REE）的上市申请，大意是说这种药虽然足够安全，但有效性尚有疑问，可以在注明REE的情况下上市销售。如果将来有更充分的证据证明该药的有效性，就可以把REE的标签移除，成为一款“完全批准”（full approval）的长寿药。
不过，LOY-001只适用于老年大型犬，而且是一种针剂，需要每隔3～6个月注射一次，使用起来相当麻烦，于是该公司又研发出了一种基于胰岛素抑制的口服药LOY-002。针对这种新药的临床试验已于2024年2月在美国宾州启动，一只名为Boo的11岁大的惠比特犬成了第一个试药者。研究人员特地把这种药做成了牛肉味的，据工作人员说狗狗们对此非常喜欢。
《马利和我》剧照
目前该公司已经在全美50家兽医院招募了1000只符合条件的大型犬，如果研究数据支持的话，甚至有可能在2025年就获得FDA的REE许可证，从而可以有条件地在美国上市销售。
这项研究同样计划持续进行4年，如果最终证明有效的话，将会把大型犬的寿命提高一年以上。其实宠物狗对老年人的陪伴作用是很显著的，如果我们能把宠物狗的寿命延长一些，几乎等于间接地延长了人类的健康寿命。
（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25年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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