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中国经济面临内需不足的问题，外需的持续性显得尤为重要。中国出口增速自2023年8月触底后，呈现持续上升的趋势，剔除价格波动，中国实际出口量规模持续上升，好于疫情前趋势。近两年中国出口目的地中，美欧占比大幅下滑，东盟升至第一，东盟成为出口新的增长点。有人认为中国出口通过东盟转口到美国，但东盟出口和美国进口相关数据并不支持此论断。东盟处于工业化加速、消费升级阶段，对高端制造业的需求在上升，由于其自身高端制造业偏弱，故对中国相关产品的依赖度高。此外，中东地区对中国高端制造业的依赖度也高。中国需要进一步改善与这些区域的贸易关系，为中国出口的增长奠定基础。东盟成为出口新的增长点今年以来，中国各项数据中最靓丽的指标是出口数据，前7个月投资和消费增速约为3%，而出口增速约为7%（以人民币计价），远超预期。疫情期间中国出口表现强劲，普遍被归因于供给端，即中国对疫情的精准防控，确保了生产恢复。2023年疫情防控全面放开，中国出口增速回落，呈现负增长。令人意想不到的是，2024年，中国出口增速重新转为正增长，如图1所示，不仅出口增速由负转正，剔除价格因素的出口金额也显著高于疫情前。消费、投资经历疫情后有“疤痕效应”，难以恢复到疫情前的趋势线，但中国出口数据疫情后的斜率高于疫情前。图1：中国出口金额绝对值与增速从占比来看，中国出口占GDP的比重重返20%，高于2019年，回到疫情前的水平。图2右图显示中国出口占全球份额处于高位，达到16%左右，较疫情前高出约1.5个百分点。 图2：中国出口总量占GDP比重与占全额的份额东盟成为出口新的增长点。图3左侧图展示了中国出口目的地的变化。以往，美国和欧盟是中国出口的主要目的地。自2018年起，受中美贸易摩擦影响，中国对欧美出口占比持续下降，尤其是对美国的出口，2018-2019年下降一波，2023-2024年又下降一波，对美出口份额从先前约18%的高位降至当前的约14%。而东盟的占比从2018年的略高于12%提升至接近17%。中国出口的高增长点来源于以东盟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今年前7个月中国对东盟出口增速超10%。从东盟的进口来看，中国占比25%，说明东盟对中国的依赖度很高。从中国出口以及东盟进口两个维度来看，东盟已经成为中国非常重要的贸易伙伴。图3：中国对主要经济体出口份额有人认为，中国与东盟之间的贸易增加是由于中美贸易关系恶化之后出现的转口贸易，即中国把商品出口到东盟，再由东盟转口到美国。数据显示并非如此，图4展示了美国视角下的进口情况，中国占美国的进口份额明显下降，尤其是2022-2024年持续下降；但美国从东盟进口份额的上升主要发生在2021年之前，2018-2020年持续上升，而近三年以来比较平稳。图4：美国自中国和东盟进口份额及增速如果是转口贸易，美国进口中国减少，进口东盟应该增加，但实际数据并不支持这一推断。此外，美国从东盟进口的增速在过去两年为负，与从中国进口的增速趋势一样，同样验证转口贸易的说法不成立。从东盟视角来看，东盟出口到美国的份额占比在2018年之后有所上升，具体体现在2018年到2020年初，近几年总体呈持平状态。右图两条线可以看出，近两年来东盟出口的整体增速与东盟出口到美国的增速一致，说明东盟并没有“额外”增加对美国的出口。以上两组数据，同样验证转口贸易的推断站不住脚。图5：东盟出口到美国的份额及增速东盟处于工业化加速、消费升级阶段，需要进口中国高端制造业产品从出口产品看，中国出口到东盟的商品主要是中高端制造业产品，如电机电气设备（25%），核反应堆、机械器具（13%）等，并不是像有些人猜测的，中国将鞋帽、服装、玩具等出口到东盟，再由东盟转口至美国。图6：中国出口到东盟重点商品分布，截至2024年7月东盟为什么需要中国的高端制造业呢？我们分析下东盟经济的发展阶段，目前东盟人均GDP约为5600美元，类似于2011年的中国，城镇化率类似于2012年的中国，平均人口年龄结构类似于2003年的中国。通过这些指标可以大概看出，东盟的经济发展阶段类似于2003-2010年的中国，那时中国处于工业化加速和消费升级的阶段。 图7：中国和东盟人均GDP及平均年龄对比在中国，乘用车和空调是典型的消费升级产品，老百姓有钱了开始买私家车、装空调。由图8可以看出，2002-2015年十多年间乘用车和空调年销量均呈两位数增长，其中私家车增速达25%，空调增速在15%左右。图8：中国乘用车和空调销量累计同比增速工业化加速带来城镇化加速，2000-2010年中国挖掘机、船舶销量年化增速分别为36%、35%。图9：中国挖掘机销量和船舶销量同比增速东盟需要高端制造业的主要原因在于，东盟正处于工业化加速和消费升级的发展阶段。然而，东盟大多数国家自身难以生产这些产品。以越南为例，图10中横坐标反映了各产业的比较优势高低，纵坐标反映了相关产业所处的价值链位置，越南的优势行业主要是低附加值产业，处于产业链下游，比如皮革制造业、纺织业等，在高端制造业领域没有优势。图10：越南各行业比较优势与价值链中的位置（2020年）图11左侧图揭示了印尼过往的就业结构，制造业就业比例偏低，而服务业则占据主导地位。右侧图显示了各行业与产业的出口结构，制造业在出口结构中的占比持续下滑，反映了印尼制造业整体实力相对薄弱。图11：印尼制造业就业人数比例及制造业产品出口情况分析制造业结构可以得知，自2008年以来，印尼中高科技行业的增加值占比呈现持续下降态势，印尼本身制造业不强，内部技术含量高的行业占比反而下降。以越南、印尼为代表分析可见，东盟国家本身的高端制造业偏弱。图12：东盟各国研发支出情况中国的高端制造业偏强。图13左侧图描绘了中国人口的年龄结构，15-64岁群体在2010年达到峰值，占比达73.8%，但此后持续下滑，从数量上看人口红利逐渐消退。但从质量上看人才红利逐渐上升，中国2024年高校毕业生数量预计达约1180万（其中，工科类专业毕业生占比超过60%），自1999年教育改革扩招以来的二十多年间，这一数字增长了十几倍。图13：中国人口发展情况与普通高校毕业生人数变化东盟和中东有望成为外循环的新动能除了东盟之外，中东是我们出口的新增长点。据海关数据统计，中国出口到中东15国的占比达6%，超过日本、韩国的4%。中东经济体对中国制造业的依赖程度很高，其进口中约20%来自于中国。图14：中国对主要经济体出口份额与中东对中国进口依赖程度，截至2024年7月中国出口市场的新外循环格局或正由传统的以美国+欧盟为主转向以东盟+中东地区为主。东盟与中东群体庞大，东盟拥有约6.8亿人口，接近中国人口总量的一半；而中东地区的15个国家约5.7亿人口，两者合计的人口规模极为可观。图15：各国2023年GDP总量及中高端制造进口中中国占比若从GDP总量角度分析，这两个区域的总体规模亦接近中国的一半。东盟与中东进口的高端制造业产品中，约有三分之一源自中国，表明这些地区对中国高端制造业的依赖程度较高。若中国与这些区域之间的贸易关系能够得到进一步改善，能为中国出口增长奠定基础。来源：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作者：荀玉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