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有本书叫《风铃中的刀声》，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天下有两大刀客、相约决斗，姜断弦没把握、所以设计陷害丁宁，让其困于囚房、承受非人折磨。最后，丁宁为人所救、按约决斗。本来两者伯仲之间，但丁宁却很快胜出。姜断弦大惑不解，他这段时间勤学苦练而丁宁连眼睛都被缝起来了、暗无天日，为何刀法反而精进若斯！最终丁宁说了一段话，他说“你要明白，大凡高手到了一定境界，常规练习无法进步了。我过去一段时间虽然身体上备受折磨，但心理上反而更加宁静，这段时间我手中虽然无刀，但心中一直在练习”。姜断弦听后，抱拳施以重礼、真心受教，他终于明白自己无法再突破的原因了。
其实投资也是如此！有志于投资之道的朋友大多勤奋刻苦，但到了一定程度，投资的进步很难通过KPI实现。我有个朋友某省高考探花出身、为人谦卑、对投资痴迷，每年调研、参会到了不着家的地步。但多年以来业绩平平，他自己也很苦恼。我建议他三个月不出门、不参会、不跟人交流，只思考、读书，说不定业绩就提升了。
我个人也有此经历！入行七年做卖方、此后三年在公募。我总结自己这十年的经历：卖方是被动得浪费时间、买方是主动得浪费时间。在卖方没有办法，你大部分时间都卖给公司、被客户占据，所幸我卖方七年是坐了五年冷板凳才出来路演；到了买方，时间虽然空出很多，但整天忙于各种会议、调研、讨论···其实与真正的投资提升关系不大。
我这里并不是说“所有常规工作都无用”，我只是觉得这得分阶段。当你处于职场早期，常规的数据整理、分析、写报告、调研、参会等都是基本功，根基不稳后续无法进步。可到了一定程度，如果你还不能从中挣脱出来，进入“心中练剑”的阶段，那注定无法成为真正高手。正因为此，过去八年我们一直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办公室选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基本不参加调研和会议、甚少与主流人群交流，每天就是看各种资料、读书、思考，我和合伙人的主要工作方式就是散步聊天。一开始会感觉很不适应、总觉得会错过什么，但慢慢就会变得轻松、宁静、专注，多了很多与家人小孩共处的时间，业绩反而逐步改善。
我一直说，人们用四个器官做投资，分别是眼睛、腿、脑子和心，对应四种境界。最开始是眼睛，看K线、听消息、追涨杀跌；之后是靠腿，不断调研、参会。当然这两个阶段也很辛苦、也可以做得不错，但始终停留在姜断弦“手中练剑”的阶段，到了一定阶段边际效用很低，此后要想突破就必须用脑子。所谓脑子就是要思考、复盘，琢磨规律，在事实出现前就布局。这就好比我们在2021年初就看空消费、看空新能源、看多传统低估，而支持这些论断的证据在短期都看不到、都不是靠“眼睛”和“腿”能获得的，这些东西当时只停留在逻辑中，就是爱因斯坦所谓的“思想实验”。跟踪景气只能导致边际思维，投资成败的关键在于称重和布局。到了这一刻，投资不再是“体力上的累”，而是“脑力上的角逐”，只有这样个人和散户才可能战胜拥有强大资源的机构，也才能真正体现投资的美感。但即便到了此刻，都不是投资的最高境界，投资的最终境界是心力。此话似乎很虚，但却实我近两年最深刻的体会。其实90%基金经理的PPT都差不多，毕竟能出去路演的基金经理大多都进入了用“脑子”的阶段，但关键是能否做到。格雷厄姆说的很好“股票短期是投票器，长期是称重机”。但当你“称重”而大部分人“投票”时，股价和净值短时间不表现都非常正常。此时已经不是“逻辑”和“脑子”的问题，而是心力的问题。行百里者半九十，过不了这关，再多的“眼睛”、“腿”、“脑子”都没用。唯有强大心力才可以对抗逆境和煎熬，没有经历过逆境的基金经理是无法令人真正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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