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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秦淮风月
第001章 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
第002章 盗宝金光寺
第003章 碧波诸郎君（碧波潭悔婚缘由）
第004章 龙佛舍利？（祭赛国佛宝=龙佛舍利？）
第005章 红孩儿历劫火焰山
第006章 火焰山土地
第007章 老君论火道（芭蕉扇难熄火焰山？）
第008章 翠云山万妖盛宴！
第009章 万妖子母劫（误饮子母河水成大劫）
第010章 牛魔王三拜谢罪！大圣！大圣！大圣！
第011章 九头虫乱石山中建妖国
……
第xxx章 OOOO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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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免耽误各位时间，下面先放“第8章、第9章、第10章 ”做个试读，大家可以快速浏览一下，判断合不合口味。
而后作者会从“1楼”开始小说的连载发布，1楼发第1章、2楼发第2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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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章节：
第008章 翠云山万妖盛宴！
这一日，翠云山上空层云激荡霞蔚蒸腾，山腰一杆千寻旌旗冲云破雾猎猎飘扬于空际，上书“万妖盛宴”四个丈八金字。九幽四海、千山万壑也不知有多少妖魔，腾云驾雾驭风策电而来，呼呼喝喝着于云端显出形迹，团团降落在山门之前。
“乐起——”
迎宾的云里雾、雾里云、急如火、快如风、兴烘掀、掀烘兴六兄弟抖擞精神齐齐一声喊，顿时：
漫山彩旗展，处处起锣声；狮狼熊虎同声啸，虫鸟狸鹿齐共鸣；前有伶俐精怪相引，后有殷勤妖众陪从；夹道万千妖兵，腿愈发直，胸愈发挺，宾到三举矛，客过五捶胸。料蟠桃宴无此烜赫，安天会亦无此欢腾！
只这迎宾一处，就不知动用了多少妖精！真真是声声唱喝不绝，节节通传不辍：
双叉岭寅将军、熊山君、特处士到——
黑风山熊罴大王、白衣秀士、凌虚子到——
北域雪山大圣、雄威大圣、象鼻大圣、猪头大圣、丹霞大圣、瞿波罗龙王到——
黄风岭黄风大王到——
白虎岭白骨夫人到——
九幽大力鬼王、双角鬼王、邙山鬼王到——
车迟国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到——
盱眙山水猿大圣会同覆海大圣、通风大圣、驱神大圣三位叔爷到——
解阳山如意真仙叔爷到——
积雷山万岁狐王、玉面公主到——
荆棘岭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劲节公、杏仙到——
七绝山巨蟒夫人到——
黄花观百眼魔君会同盘丝岭七仙子到——
狮驼山混天大圣、移山大圣二位叔爷到——
柳树坡白面夫人到——
豹头山狻猊、抟象、白泽、伏狸、猱狮、雪狮、黄狮山主到——
青龙山辟寒大王、辟暑大王、辟尘大王到——
压龙山九尾姥姥、狐阿七大王到——
陷空山地涌夫人到——
翻江、搅海、驱雷、撒云四位大圣到——
弥天大圣、通天大圣、耍耍三郎、铁色猴母、龟山水母、泗州圣母会同花果山马流二元帅、崩芭二将军到——
碧波潭三位龙子携盘丝七子到——
……
众大圣、山主、夫人、大王、洞主等，皆非独身一人而来，多是前有喽啰抬贺礼，后随干将扛神兵，更有混天大圣等十数位魔主及花果山一行，各领率着大几千部众，若非个个不空手、肩扛手拎花红表礼无数，齐整整俨然雄兵！
山中凡景致优胜空阔，不拘花丛柳隙、竹间松下、石崖水岸、亭廊楼阁……共已备妥桌椅凳几不下万席，所有喽啰部众奴仆随从，甫入山门，便被翠云山侍从引往席中安置。
有资格被牛魔王夫妇携圣婴大王于芭蕉洞前切切亲迎的，不过两百余位各方大妖。
等再不见有云头落下，牛魔王朝身边的妻儿问询道：“凤九兄弟可曾来了（liǎo）？”见妻儿都摇头，便扬手吩咐身旁妖侍，令他往洞中悄悄问一问碧波潭的三位龙子。
不多时，妖侍即出来向自家大王回禀道：“三位龙子说，自凤九公子进入火焰山，就一直没有消息传出，但近来火势已日趋削弱到圣婴大王未反哺时模样，料公子应是无碍。”
红孩儿闻言，双眼不由一亮。
牛魔王沉吟少顷，蹲下身虚虚握住爱子臂膀，和声道：“我儿！前些时日若非你凤九叔父来函戒告，我父子几乎铸成大错！我儿可愿前往火焰山一行？一来探查你凤九叔父情形，二来看其是否功毕，可能赶来参加我儿筵宴。”
红孩儿退后一步挣开父亲双手，抱拳脆声应下：“孩儿愿往！必不负父王所托！”
牛魔王呵呵笑着摸了摸自家孩儿发顶，突然想起一事，耷拉下眼皮掩住目中凶光：“你凤九叔父亦曾抓获一批捕妖贼，我儿此去，须与你叔父讨个人情，将其等一道押来！哼！敢坏我大事，死不足惜！”
“喏！”
红孩儿言毕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团火气，径往火焰山而去。
此时的火焰山中，巨大的九首凤蛇正边吞炼山中火气，边逐渐靠近山腹那簇六丁神火。通身毛羽及玄鳞表层，皆缭绕着一抹如同轻烟一般的赤色焰火。
可惜离神火越近，凤九愈觉力不从心。
正天人交战之际，光身溜溜的红孩儿突然显化在了间中凤首之前，圆睁着双眼跟他对个正着！
凤九气息一滞，一句“我靠”差点脱口而出。将身一转化回人形，拎起红孩儿冲天而起，遁出了火焰山。
“你可是凤九叔父？”
两人刚于云端站定，红孩儿就先自开口道。
不等他回应，已是躬身拜下：“小侄牛圣婴拜谢叔父！一谢叔父良言教导，使侄儿不致误入歧途，酿成大错累及父王及东皇陛下颜面；二谢叔父纳化梳理侄儿成道反哺火气解侄儿尴尬，又筹措血食水源搭救火焰山域内生灵补侄儿疏漏！万爱千恩，侄儿永记于心！”
见他一脸郑重、语气诚挚，凤九压下心中闷气，抬手虚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不料红孩儿不仅没有起身，反而又是一揖：“小侄日前已查明麾下被掳卖童妖，皆给予补偿并全数送回，且陆续抓得捕妖者五百余，将于今日筵宴上宣其罪责、公开处刑！听闻叔父处尚有最先擒获的百余捕妖贼，不知可否舍与侄儿？好与那五百余并作一处量刑！”
凤九听他一个小人儿条理明晰地又说这一长串，虽然知道仙妖不以身形论年齿，到底心中感慨，行动上便也真诚了许多，弯身将他扶起：“那些捕妖者尚被囚于火焰山土地处帮手，稍后一并交与你就是。”
说完草书一函，朝云下一掷，瞬即入地不见。
“小侄今次前来，除了上述两事，最最紧要的是请叔父前往翠云山赴宴！父王母后因忙于宴会筹备，一直未能当面致谢，特特吩咐了侄儿前来相请。今此间功果完备，还望叔父能给侄儿两分薄面，务必同去！否则侄儿人小力薄，恐那些泼贼于半路逃脱呢~”
说完又是一拜，不等凤九出声便即起身，嘻嘻笑着似乎一脸笃定。
之后聊起修炼等事，不知是否因吸收了同源火气，不说红孩儿，就是凤九，竟也觉得眼前的小儿莫名投契了起来。
红孩儿也渐渐露出五六分本色，多了些孩童模样。
正要出言逗他一逗，就见前方地面忽然坟起，“咻咻”冒出百多人妖，正是被下了禁制的捕妖贼一众。
冲随后现身的火焰山土地一拱手，凤九右手张开，掌心百余光点与地上一众捕妖贼额间“红痣”同时一闪虚连为线，如牵丝一般，引着众贼飞空而起，落于同一方云团之上，偕同红孩儿，瞬间远去。
即使途中已听了红孩儿一番描述，但当远远看到翠云山上几乎凝为实质的冲天妖气和那满山旌旗遍地精怪时，凤九仍不由心中一突。
距离高达五千米有余的主峰尚有十数里，漫山呼喝就已经清晰传来。
离得近了，才看到峰前浮空着一朵云头，上面高高矮矮地竖满数百根刑柱，其中多数已绑满人、妖。一行人刚刚在芭蕉洞前落下，红孩儿跟凤九打了一声招呼，便挥手召来百十个喽啰，将新带来的捕妖贼一一绑束停当，纷纷押往云头刑柱。
听到动静的牛魔王夫妇，同众位大妖从洞里出来的时候，正见到新来的捕妖贼被捆缚到刑柱上。
似乎是为了让合山精怪都能看得分明，红孩儿叉腰往空中长吹了一口气，那朵浮空云头连同其上的刑柱、捕妖贼、行刑喽啰及云里雾兄弟等，瞬间变得有如山大。
云里雾拿起一个喇叭状法器，高声宣讲过众贼罪责，一声令下，立于刑柱旁侧的行刑喽啰旋即展开手中的九蔓透骨鞭，一鞭鞭朝刑柱上的捕妖贼抽了过去。
怒骂惨叫混合着漫山精怪的唿哨欢吁，一时响彻空际！
凤九在刚开始行刑时就已经转开了目光，若不经意地朝牛魔王夫妇身边的大妖看了看，向红孩儿传音道：“金角银角大王、灵感大王、黄眉老佛、赛太岁、九灵元圣等可曾前来？”
红孩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都不曾见。”
凤九便住口不再多言。
倒是红孩儿，将身朝他挪近两步，懊恼地瞪视着空中云头，悄声抱怨起了自己的童妖军团：“……原定的三千之数如今才选出不足五百，真真令人烦躁！”
凤九垂目瞄他一眼，见小孩眉脸儿几乎皱成一团，一时作弄心起：“你叔父如意真仙解阳山上的落胎泉……知道是做甚用的么？这许多恶行昭昭的捕妖贼——几轮子母河水灌下，还愁凑不足三千？观其等道行，少则七八百、多则数千年，生下的小妖，资质当也不差！”
说完，感觉袖摆突然被用力扯住，往下看时，便见红孩儿小脸紧崩，死死望住空际正被鞭笞的群贼，双目亮如荧惑！
第009章 万妖子母劫
观刑完毕，凤九与牛魔王夫妇寒暄了一番，就跟五六九三位龙子一同入席就座。
直到赏罢宴前歌舞、牛魔王高声宣布开宴的前一刻，中途开溜的红孩儿，才喜笑颜开地匆匆回到牛魔王夫妇旁侧。
凤九了然地浮目一笑，惹得旁边及对面数席女妖纷纷望了过来。
九郎君憋着笑扯扯他袖摆，偷偷示意他朝左首席看。
凤九讶然扬眉，目光与左首席正同众女妖一般灼灼望向他的青年大妖对个正着——却是牛魔王的一位义兄弟，被称作混天大圣的那位。
略点一下头，正要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开，就见那位混天大圣朝他虚抬一下手中金樽，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凤九一怔，不觉微蹙了下眉头。
不等他将忽然泛起的疑惑理透，上首的牛魔王已端起药鼎大的一樽酒，起身朝洞中群妖示意道：“今日诸位高贤屈尊莅临小儿筵宴，鄙人夫妇及犬子圣婴，不胜荣幸！特备下数百年不等琼酿十万坛、佳肴百味无数，以飨众友！”
各席大妖轰然应好！
待众妖声音落下，牛魔王才继续道：“今有花果山一众，以吾七弟孙悟空大闹天宫时携自蟠桃宴的仙果神酿、兜率宫原欲供玉帝丹元大会的三百粒金丹为贺！”
说到这里，再次稍作停顿，见席中诸妖一时眼神大亮，偶有窃语沉思的也很快转为亢奋，方扬声道出未尽之言——
“愚夫妇借花献佛，特将之列为宴品，凡来贺宾朋，不论尊卑，皆可享得！不说那蟠桃金丹神酿，单就蟠桃会上其余仙果，无不集自诸天万界，洞外小的们纵便只得一粒葡萄，亦足抵百年老参功效！”
洞内洞外，闻言轰声齐赞平天大圣高义！
眼见气氛瞬间抬升了数个高度，牛魔王双目从席中诸妖身上一一掠过，暗暗与左首诸弟及右首席弥天大圣等极快地对视一眼，高举樽中酒，纵声大笑道：“诸位，饮胜！”
“饮胜！”
山中各处，一时碰杯呼喝声大起。
牛魔王一声令下，金丹、蟠桃、仙果等类，被负责传宴的仆妖翼翼小心地送往各席。登时，华光氤氲，异香盈室！到此，宴会氛围方跃升至最高潮。
凤九这一席，依照人次，共得三千年蟠桃及金丹各四枚并杂拼仙果若干。
其他席也大致如此，只有左右首席、次席、三席和主位，上得是六千年蟠桃。
众大妖正疑惑缘何独缺了神酿，就听牛魔王朗声释疑道：“仙酒神酿色佳味美，现下上了（liǎo），只恐诸友再喝不下老牛精心准备的凡间陈酿，等将愚夫妇备下的十万凡品饮尽，再上神酿不迟——哈哈哈哈！”
众妖闻言纷纷拍案附和：“对极！对极！不可辜负了平天大圣美意！”
言罢，各自赏笑取食不提。
凤九捻起一颗仙华内蕴的蟠桃，转一圈发现并没有被啃咬过，这才拿近轻嗅了一下，顿觉一股妙不可言的清灵之气直冲脑际，遍身毛孔仿佛被晨间紫气瞬间涤荡过一遍，只觉无一处不通透，无一帧不酣美。
旁边九郎君瞥见凤九表情，狐疑着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不知名仙果，拿起一颗蟠桃嗅闻了一下，雾眸瞬间一亮，张口就要咬下，被五龙子匆忙止住：“切勿鲁莽！依你现下道行，能化用此桃百之七八已极难得，若将整颗吃下，怕不立时爆体而亡！”
说着，并指如刀，根据各人修为大致将蟠桃切成了大小不等的四份，分予三人，又向凤九递出一个眼神，将他手里以及案上剩余的蟠桃金丹连同所有杂拼仙果一并收起。这才拿起自己分得的那片儿，细细品尝。
九郎君抬头朝四下看了看，见各席大妖基本跟五龙子一样，切下现时能化用的，其余的则都被妥善收了起来。
牛魔王夫妇在上首笑呵呵看着，并不阻止。
满洞两百多位大妖，竟只有牛魔王父子及左右首、次席诸大圣并其他寥寥十数位大妖，拿着整颗蟠桃在吃。
九郎君这才不再纠结凤九手中的大半颗，安心吃起自己分得的薄片儿。
凤九不多时便将大半颗蟠桃吃尽，却并无饱涨之感，只觉得就是再有几颗应该也可以照吃无碍。
待各席将蟠桃等用过收好，之前牛魔王言称的十万坛琼酿连同真正的宴席菜品，这才流水价送了上来。
牛魔王夫妇偕同一直神思不属却又隐露亢奋的红孩儿，与合山上万桌妖众大致敬过一圈，方不再将他拘在身侧。
红孩儿早已经不耐烦，径自化作火云先于父母回了芭蕉洞，拉起已经跟洞中大妖都饮罢寒暄过的凤九就出了洞门。
在九郎君怂恿下，已然酒至微醺的五龙子和六龙子对视一眼，一起跟了出来。
直到离得近了，才听到红孩儿对凤九悄声道：“叔父！侄儿已取来子母河水，如今正存于后山酒潭中，咱们且将那些捕妖贼押送过去，这便可以开始了！”
听到子母河水，三位龙子脸色不由一变，又听到“咱们”二字，望向凤九的眼神顿时就复杂了起来。
凤九无语望天，任由红孩儿拉着踏上了那处浮空云头。
此时云头上只留了不多几个妖丁看守，在红孩儿二人与三位龙子上来的时候，正聚在一处大口吃喝的好不惬意！
见了五人，迷迷登登反应了一会儿，才忙不迭起身行礼。
红孩儿颇不耐烦地挥挥手，直接操纵云头驰往后山。
位于后山腹深处秘境中的酒洞深邃而广阔，其间钟乳悬垂、笋柱林立，各色酒潭星罗棋布，足有上百个之多。大者若湖，小则仅容数斗。此时虽大都已被舀空，但浓郁的酒香依旧扑鼻沁脑、沉凝不散。
等看到混杂在原本装有仙酒神酿的数个酒潭之间、几乎将其中最大的三个快灌满一半的子母河水，又听红孩儿还在犹不知足地嘀咕什么“怎竟渗漏了一半多”时，饶是出主意的凤九，也不禁暗骂了一句“熊孩子”！
三位龙子的脸色更不必说，但看着当先用来实验的五个捕妖贼一个接一个被灌下河水，到底好奇。
不消一刻，五个捕妖贼已经开始腹痛，形体逐渐消瘦，肚子却渐渐隆起，就像是身上化去的血肉尽都供往了腹中。
正自惊讶，忽听红孩儿欢声道：“叔父的小徒孙果然没骗我！无法力的凡人饮下子母河水才须怀胎十月，有法力的人妖，则不过数刻耳！”
凤九心中咯噔一下，冥冥中升起一股大恐怖：“你还去了解阳山？！”
不等红孩儿回答，一只小妖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向红孩儿行礼道：“小大王！仙酒神酿均已上齐，大王和夫人命你立刻带四位贵客回转洞中，言‘宴席方兴未艾，作为主人岂能随意脱席！’”
红孩儿吐吐舌头，向妖丁们道一声：“尔等留此看守！”便率先化作火云径往芭蕉洞而去。
凤九四人只能跟上。
只是在遁离的刹那，凤九恍惚瞥到，有一队怀抱酒坛跟他们几乎前后脚进来的小妖，已经被即将生产的捕妖贼吓得瘫坐于地，看衣着打扮，似乎是专司酒水传递？
此时的芭蕉洞内外，仙酒神酿尽上且已饮过数巡，气氛比之先前更加热烈，呼起啸落之间，隐隐透着一种癫狂。
红孩儿索性暂时不回父母身边，跟着凤九在四人席中坐下，正要继续之前的话题，忽见牛魔王夫妇与左右席诸大圣当先站起，而其余大妖不过稍慢了一瞬亦纷纷郑重起身，同声举樽道：“为壮我妖族声威！为此次五指山之行！为万妖同盟——饮胜！”
五人虽然不清楚离开的这两刻发生了什么，但此情此境也只能相跟着站起，在三位龙子听到“万妖同盟”等语略为迟疑之际，已经将酒杯举到唇边的凤九，突然脸色一变，挥手将红孩儿手中的金樽猛地击飞了出去，厉声道：“别喝！”
众妖忿然望过来时，凤九业已将三位龙子手中的酒樽击落！
“当啷啷啷啷”几声落音，仿佛瞬间开启了炼狱之门，洞中洞外大小群妖，手中酒樽接连落地，纷纷捂腹缩腰地痛成了一片！
“酒！”
“就说仙酒怎会如此寡淡！果然！”
“……”
等凤九快语道出这“神酿”可能掺混进了子母河水，为时已晚！
满洞大妖，不论如何施法，都阻止不住身上其它处的血肉汩汩消融并飞速聚往腹中！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当包括牛魔王在内的数位大妖不约而同地看向同样抱着肚子痛呼的如意真仙时，一个鬓发散乱的中年道人直奔芭蕉洞而来，甫进洞门，便怆天呼地的大哭道：“师祖！您侄儿圣婴大王，把咱观里的落胎泉水一口火给烧了！”
本就勉强挣扎着站立的牛魔王，颓然委顿于地，呼哧呼哧连喘数声，爆喝道：“孽子——是不是你将神酿注入了子母河水！”
红孩儿听了凤九的猜测，本正慌然不知所措，闻言下意识反驳道：“不是孩儿！”
就在这时，忽听洞外“轰隆隆隆隆”一串连响，有若秭马齐踏！垓兽齐吼！兆鼓齐鸣！只这一声，山上修为较低的妖众便被震死无数！
翠云山上空，不知何时已经堆满劫云！千兆雷霆，亿兆电闪，恍如一方墨紫色熔炉，将整座山尽笼其中！
牛魔王身形一闪已到了五人旁侧，不容凤九拦阻，扬手抽向红孩儿：“孽子！数百年筹谋，被汝毁于一旦！”
红孩儿被打得趔趄倒地，捂住脸颊不可置信地望向牛魔王：“——父王竟不信我？儿纵骄顽，亦不敢行此祸事！”
言罢已是泫然欲泣。
强自拽着凤九的衣摆起身，红孩儿双目含泪，止住张口欲为他辩白的凤九，目光从洞中强忍苦楚、怨毒瞪向他的群妖身上一一掠过，最终望住盛怒未解的牛魔王，眸中红光一闪，决绝道：“即不信儿，此劫便由儿来挡！纵身死道消，亦不受此诬蔑！”
不见他如何动作，怀中已抱了一只陶罐，如意真仙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陶罐已经被红孩儿狠狠摔到了地上，同时一道火舌吐出，将地上的水迹焚炙一空！
正是唯一一罐留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落胎泉水。
此时，满山饮过子母河水的妖怪都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数万各形各相的婴妖相继破腹而出！
随着万千婴啼响彻翠云，第一重劫雷兜头而落！
“我儿！”
在疼倒于地却仍徒劳伸手的铁扇公主夹杂着痛呼的挽留声中，红孩儿破洞而出！
孰料，原本可穿天裂云的三昧神火，如今竟烧不透漫天劫云！
单色白焰仅挡住前面两重劫雷，金焰及紫焰又各挡住两重，最后三焰合一勉强挡过三重，就已是强弩之末。
身形虚幻的只剩一道火影的红孩儿，三尺童躯凛然傲立于银蛇狂电之中，怒视着即将劈落的第十重雷劫，全然不顾下一刻可能便要焕然而灭、化为火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紧随其后出洞并浮空掠阵的凤九见此，腰部以下蓦然化为蛇身，无限增长中忽地往空中一甩，将疾落而下的亿万雷霆轰然抽散！接着绕身一旋，将红孩儿卷下抱在了怀中。
因产子个个元气大伤的合山妖众，顾不得不时漏下的雷霆，纷纷盘坐于地，竭力恢复。
凤九怀抱着红孩儿伫立当空，蛇尾焦躁地扭动不停，待又一重劫雷落近百丈，方再次扬尾击散！
之后的劫雷竟是一重强过一重，往往前雷未消，后雷已至！
凤九九首尽现，勉强将三重劫雷尽吞于腹，到又一重时就不得不将红孩儿抛向下方的三位龙子，整个化出原身，双翼如垂天之云，将整座翠云山尽罩其下！一时千雷万霆激绕其身，被他双翅一振，即消散无踪！
第十六重时，凤身骤然冒出焚天烈焰，将劫雷炙化殆尽！
然而，劫雷一重一重即迅且疾、似无尽时！
至第十七重，八十一声凤鸣直如崩天裂地一般，将尚未完全成形的雷霆尽数震散！但下方群妖亦被余音波及，昏伤无数！
到第十八重时凤九已经受伤颇重，三位龙子飞身而至，正要一同拼力扛下，一只比凤九本体犹大数分且通身金光笼罩的金翅鹏鸟突然掀空而至，在他背上轻轻一踏，凤九便不由自主地被“送”了下去。
若空中为炼狱，下方则已经近乎修罗场！
整座翠云山就像是已经被强行剥离出了此方世界一般，劫云强大威压筑就的无形蔽障，将不过稍稍恢复了一些就撇下新产婴妖急欲逃离翠云的一批妖精直接化去，未留得丝烟片尘！
稍后的妖怪见此，骇叫一声掉头跑回！来不及转身的，同样被化得尸骨无存！
当注意到空中漏下的劫雷更多劈向那些刚出生的婴妖时，牛魔王断然下令，命诸妖将漫山新生婴妖分聚为大小不等的百十处，才算将雷劫稍稍分化。
刚刚恢复不过十之二三的众位大妖纷纷踏空而起，会同汇聚而来的部众，尽展所能，依修为各挑一处护住。但扛到七十余重时，就已然个个重伤、妖妖濒死！
浑身焦糊几乎已难辨形色的凤九，望望护在翅下的百多婴妖，见他们忽而人身忽而妖体，人身即呜哇大哭，妖体则嗷哼嘶啾不一，嘴角一咧，露出一个哭且不如的微笑。
目注不见有丝毫削弱气象的紫黑劫云，本已同诸位大妖一起做好焚身挡劫的准备，突然，收在体内的佛宝，竟自蒙蒙然浮空而出！
宝身无量“卍”字印恍似遭遇强敌一般佛光大耀！乍涨乍缩之间，声声经吟陡然响彻虚空。
一股沛然龙气破“卍”而出，化作兆亿顷浩瀚波涛，将空中劫云尽数湮没，瞬即又潮退般倏然缩隐！两个细若蚊呐的字音径入凤九耳膜：“……女……宝！”
等众妖回神，天空已然澄明如镜，漫天阳光泼洒而下，哪还有一雷一云？
第010章 牛魔王三拜谢罪！大圣！大圣！大圣！
劫后的翠云山满目疮痍，纵有烈阳辉耀，亦难消漫山沉沉死气。
来参宴的十数万妖众，如今已不足千数，头领以下近乎死绝！产子时本已被婴胎汲取百、千、万年功行不等，初初分娩又经此浩劫，修为越高，往往伤势越重。
多数大妖，望向红孩儿的目光只如淬了毒一般！
起先红孩儿还一一反瞪回去，但看多了群妖惨象，终是默默垂头避到了凤九和三位龙子身后。
一时间，除了婴妖们咿呀呜哇的“天语”，满场死寂。
突然，不知归属哪位大妖麾下的一只雄性狼妖“嗷”地一声骇啸，将一只不知何时爬到身边、正拱着他鲜血淋漓的腹部意图索乳的狼崽一爪挥开！拼着伤势加重，硬生生平退了数丈，却惊慌地发现——那只跟他极尽相像的狼崽，已经从摔倒之处爬起，且又自哼哼唧唧地朝他跌撞而来——眼神顿时羞怒而无措！
反应过来的群妖这才注意到：那些原本安分聚在一处的婴妖，似乎感知到危机已然解除，纷纷以人身或是妖体，或闻或嗅地朝“母体”蹒跚寻去！
惊呼怒嚎登时不绝于耳。
慌乱逃离者有！愣怔踟蹰者有！羞愤挥开者有！倏然远遁者有……千态万状！更多则是含恨出手欲将之断然击毙却因伤势过重而莫可奈何者！
“哞——”
眼看事态即将失控，牛魔王骤然现出了本相！小山般的躯体人立而起，偌大两只前蹄狠狠踏落，将整座翠云山震得地动山摇：“诸位且先听老牛一言。”
似是这一踏牵动了根本，身上略略止住的伤口再次鲜血崩流，一道血箭更是冲口而出！
“大王！”
“父王！”
摇首安抚住爱妻，牛魔王环顾场中妖众，哀声道：“吾等同历此番奇耻，众位心情，老牛深知！”
“然彼等终是一缕血脉！劫中施为虽多为自身，但诸位敢说全然未存一丝维护之心？”
“此番浩劫已亡我十数万妖族精英，劫余之人，亦须闭关少则数十上百年方有望恢复。此后虽不至一蹶不振，但百年积弱在所难免！”
“当此危难之时，为我族长远计，不妨予这些孽种一条生路，之后或生或死各凭天命，再与我等无干……也就罢了！”
语毕，两串斗大的血泪从牛魔王赤红双眸中猝然滴落，四腿弯曲，白牛庞大的身躯重重砸跪于地，冲众妖泣拜道：“此番浩劫皆因吾不察而起，老牛罪莫大焉！”
“夫君！”
“大哥！”
“大王！”
牛魔王几位结义兄弟、铁扇公主、如意真仙及侥幸活下来的翠云山妖兵，尽都遁身到了白牛旁侧，想将他扶起而不得，遂也相跟着团团拜倒。
抬头看看身侧跪着的弟、妻、妖兵等众，牛魔王眸中血泪越发长流不止，再次将牛头贴地深拜道：
“第一拜，拜我浩劫中无辜夭亡的十万妖族英灵！”
再起，再拜：
“第二拜，拜我因吾之不察致终身忍耻含垢的与会诸友！”
又起，又拜：
“第三拜，拜我五行山下已悔招安却因吾之故不知何时方得解脱的七弟孙、悟、空！”
拜罢长伏于地，号啕不能止息。
诸妖原本愤恨羞怒的脸上，微微有了些动容。与弥天大圣等聚于一处的花果山群妖，更是早已泪流满面！
马流二元帅与崩芭二将军望天泣呼三声：“大圣——大圣——大圣——”余音未落，即化作遁光倏然远去！
弥天大圣等亦自恨声一叹，裹了余部随后而去。
至此，众妖或怨或叹，纷纷化光远遁！但凡麾下有部众想要脱队而出跟“骨肉”相认，或想带着一并离开的，皆被强行打昏带走。
部分盘桓不去的女性大妖，要么被众妖胁迫，要么被亲友强拽着离开！
望着一道道遁光飞速远去，一直悬着心蓄势待发的凤九方不由放松了些许，才发现红孩儿不知何时已跪倒在地，望着牛魔王等人方向双目含泪。
本以为这场浩劫至此已无波澜，接下来不过是对于婴妖归处的扫尾，不料目送众妖离去，牛魔王未及开口，他身边的几位义弟等，竟已齐齐望着红孩儿侧后方渐渐露出了凶光！
凤九愕然转头，便看到数百或爬或站的人形婴妖，正以一方颇为戒备的阵型围聚在一处，与对面的牛魔王一众隐相对峙！
且最中心的那一小撮里，有几个怎么看都跟覆海大圣蛟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以及铁扇公主等……脱不了干系！
“我靠！”
凤九身形一晃，心中顿时只剩了这俩字儿。
遽闻一声狮吼，移山大圣震怒之下扎马虚抬双臂，将旁侧一处百丈方圆的峰头遥遥托起，一拉一按，那峰头即铺天盖地的瞬移而来，朝那处婴妖当头砸下！
来不及思索，凤九蛇身陡现，甩尾将峰头击飞回原处，同时一个闪身挡在了众婴妖前方。
移山大圣狮瞳倒竖，怒吼一声现了本相，大张着狮口就要向凤九吞来，被旁边的混天大圣匆忙拦住。
凤九朝乍毛狂吼的狮驼王一拱手，索性抛开疑虑，面向牛魔王开门见山道：“诸位大圣对此次浩劫源委想来已有论断，不须鄙再多言。圣婴大王喂食捕妖贼子母河水产子成军的主意，乃我所提，此前将十数重余劫一体湮灭也算略作弥补。今虑及婴妖归处，实不忍呀呀稚子就此陨命抑或流落荒山，欲将其等悉数带回乱石山抚育以了前因，不知平天大圣肯否成全？”
说完已做好做过一场的准备——因受佛宝入体时释出的龙气滋养，伤势如今已无大碍，当此之时，即便一对众，也并非全无胜算！
对面的移山、覆海、通风、驱神四位大圣闻言眼见得盛怒不已，但还是齐齐望向了依旧以妖身卧伏在地的大哥牛魔王，等他发话。
白牛前蹄一刨，从地上站起的同时化回了人身，一手捂胸，一手颓丧地往外挥了挥，咳声道：“罢了（liǎo）！罢了！连那逆子一并带走也罢。只从今而后，其等皆是汝从各处山中收罗，与宴中群妖全不相干！”
“大哥！”
四圣皆不可置信地望向牛魔王，见他一脸坚决，不由顿足愤叹一声，各自裹了部众，未辞行即化虹而去！
混天大圣朝凤九深深望了一眼，向牛魔王一抱拳，双翅一振亦不见了踪影。
牛魔王望空怔然一瞬，强撑着将身边的妖众分为三部：一部从山脚开始收敛妖尸集中焚烧掩埋；一部将尸堆中重伤昏迷或一息尚存的妖族抬入芭蕉洞中救治；一部协同凤九等将所有婴妖一一收拢，共得一万一千两百余众，全数送上凤九招来的水云，这才率余妖入洞，彻底封死了洞府石门！
只是从头至尾，再没有朝红孩儿望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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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壤，作品《九头虫》（仙侠小说，涉及西游、封神、洪荒、山海、神话传说等），旨在对中国神话体系及世界观的整理与重构，公众号【息壤】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