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的旅行里,好像对性/异性关系有了新的认识。因为在旅行里,比起其他好玩的事情,性/桃花反而是最无聊的part,这就很容易让人开上帝视角去理解这个颇为忌讳的话题。
在琅勃拉邦的夜晚,高铁上遇到的中国女孩试图创造两个人相处的机会,另一个大姐很识趣地把故事让给两个年轻人。女生跟我讲她之前的感情,讲跟原生家庭做斗争的经历,她说自己是第一次对外人讲这些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我说。老实说,每个人的人生当然都是值得倾听的,但可能自己实在是有了太多狗屎的经历,听这些就像去小学当班主任听小孩子告状。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吵闹并且想一个人回去睡觉。唯一还算心动的瞬间是她给我指出天上的星座。
喔,星座(or mbti)、天杀的前男友以及原生家庭的痛,最后落脚是自我成长,话题好像踩在模板上一样变化。我开始想马尔克斯在《苦妓回忆录》里面提到一辈子上了500个女人的那个男人得有多么无聊。
亚裔女生确实是最拧巴的,主动提的拥抱,但是亲就不可以;过了一会又亲上了,但上床就不行;等我回了酒店,又说如果我再待一会,或许就会让我进房间了。我就站在那里,看她一个人站在一艘道德的小船上跟欲望的大海做斗争,最后慌乱地回去洗内裤。那一瞬间,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渣男说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但是这跟免费鸭有什么区别?
在万荣的时候,我的比利时f**k boy朋友跟我们“分享”他在欧洲hook up的技巧,简单来说就是问女生三个问题:do u have a boyfriend?what do u think of me? what would u do if i kiss u right now?我跟他说这套在亚洲行不通,他们开始问那应该怎么办,我说hook up在性压抑的亚洲是个很不好的行为,我不喜欢也说不清要怎么做。回来路上我想明白了,仅从男性视角出发,女生需要的是一个有吸引力、能理解她们的男生,并且给足她们打破道德边界的理由。这个破戒感和破戒的理由非常重要,但这时候hook up就好像是扮演女儿国国王去引诱唐僧,实在是无聊,我还是去当我的背包客去吧。
那一晚,比利时朋友用他的三问试了四个女生,都失败了,我们哈哈大笑。加入我们桌的女生最开始说,她是不会在酒吧找的,也对我们这桌人不感兴趣。两个小时以后,她让我送她回家,并且说早在夜市就看到我并且拍了我的照片,追着我们一群人走了一路,最后在酒吧遇到了。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喜欢我呢,她拉着我的手说当然不可以直接说,这样显得随便。老实说,这一刻我有点共情她,要同时保持某种道德边界和满足自己的喜好欲望之间确实很难,因为这个社会的贞操锁是首先并且主要加在女性身上的,男人身上没有锁(毕竟吊子长在脑子里),所以明面上反过来,女人成了卫道妇,通过言语指责来约束其他男人和女人。
在西双版纳,机场遇到的广东女生让我跟她们住一家酒店,我说我住青旅就挺好。第二天还是喊我去喝酒,她的闺蜜像是一个糟糕的僚机。这个女生会更保守,一直让我在西双版纳多待几天(其实路上遇到的女生大多如此,都让我留下来,可是我旅行就是为了不留下来),她想确认关系恋爱。我当时就很纳闷,你知道我些什么呢以及难道感觉不到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吗?我开始感受到传统与现代在两性上的摩擦,恋爱在很多人那里变成了一种称之为“正名”的手段,就是说通过确认关系(哪怕是很快的确认关系),在传统道德规范里不被允许的现代亲密行为就有了合法性(legitimacy)。我对这种正名手段感到讨厌,我觉得它充满了工具理性但没有故事性,是一种儒家三纲五常和现代世俗欲望之间结合形成的畸形而丑陋的产物。
糟糕的事情就在于,我可能在刚认识一个人时就知道她是什么类型的人、跟她之间会发生什么,这对我来说是很好预测的;但大多数时候对方却不知道。这常常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也试图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说清楚我完全知道双方关系的走向,但对方却不理解这种“未卜先知”。我想起来一个比喻,对很多下层家庭的大学生来说,大学是一个迷宫,而有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的学生却对大学的游戏规则了如指掌。我觉得在亲密关系上也是如此,对很多人来说,她们分不清这个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否合适,她们就像无意之间走进了蜘蛛网里。少数人则是编织这张网的蜘蛛,我只在猎物触网的一瞬间有些兴奋,咀嚼快餐的过程则令人乏味。
沿着这个思路走,很多社会上的所谓出轨、快餐爱情,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男的往往要扮演主动的角色坑蒙拐骗给女人以破戒的理由,破到最后就是极少数破罐子破摔,更多一些则通过正名的手段维持自己道德世界的稳定。我就是觉得有些无聊,可能是因为男男女女的事情翻来覆去就那么些情节,而故事在现代社会快速的节奏下牺牲了很多细节,而细节才是情节之外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拥有更多细节和更丰富情节的友谊关系,就变成我现在更喜欢的东西。至于亲密关系,今年的想法是,两个人的关系一定在多个朋友之间才稳定,参见生活大爆炸里的penny和leon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