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8-12 17:00 广东
阅尽岭南风物的诗性基因,重识这座城的筋骨与温情。
珠水东流,渔歌渡唱了时光;
荔枝垂红,南风化作了墨香。
一句“南越千年事,兴怀一旦来”,
半阙“绝域远烟外,高浪舞连艘”,
便见千载文心,于词章中跳动——
此间岭南,
本就是一首未写完的诗……
当您驻足云山之麓望层峦叠翠,
或行至珠江畔赏画舫流光,
那些被时光浸润的风景,
其实早被文人墨客写入诗行。
本期【锦书予君】精选
《文学里的广州·诗词》
《海上明月岭上花——古诗词里的岭南文化》
从“白云晚望”的远岫含黛,
到“莲峰观海”的浩荡胸襟;
从“五羊石像”的传说印记,
到“越秀新晖”的历史余温……
诗词中的岭南,
既是新八景的文化注脚,
更是这座城千年守正与开新的精神原乡。
阅尽岭南风物的诗性基因,
重识这座城的筋骨与温情。
《文学里的广州 诗词》
著者:谢敏玉、余福智编
出版社:广州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3年
索书号:I218/197/3
馆藏地点:北四楼文学图书区
(非中国小说)
选段一
发广州
宋·苏轼
朝市日已远,此身良自如。
三杯软饱后,一枕黑甜余。
蒲涧疏钟外,黄湾落木初。
天涯未觉远,处处各樵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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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诗是苏轼在被贬惠州途中经过广州写的。
首联说的是,因为被贬,离开热闹的朝市一天比一天更远了。不过,他反而觉得“自如”起来。
次联顺着前文说,喝得痛快,睡得也痛快。“软饱”“黑甜”,故意用土话、俗话,也有点不按常理出牌的意味:别人以为我受不了,我却活得有滋有味,随遇而安。既然离开朝市了,还拘论什么!土一点,俗一点,何妨!
第三联特别提起“蒲涧”“黄湾”,都是别人不提的荒僻之地,写上诗,意思是说:不错,我就在荒僻地界过日子。不过——“天涯未觉远”,即使贬我到天边,我还是老样子。这不:“处处各樵渔”,在哪里不是生活!
苏轼明明在说赌气话,却都是诗。
选段二
雨中再赋海山楼诗
宋·陈与义
百尺阑干横海立,一生襟抱与山开。
岸边天影随潮入,楼上春容带雨来。
慷慨赋诗还自恨,徘徊舒啸却生哀。
灭胡猛士今安有,非复当年单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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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有多面性的。前一篇里的陈与义,好像比较软弱。但在这一首里,他就显出他刚强的一面来了。
面临沧海,背对青山,陈氏的话语也带着山海的豪气:阑干有“百尺”,而且“横海”而“立”。海阔大,更显得楼高耸。“襟抱”如山,非常宏大,而且“一生”如此。这些都是掷地有声的句子。
颔联两句,就海山楼的景物即兴而写,也写得铿锵有力,衬得起上文。有了前面四句打底,转入抒发自己的“恨”和“哀”,也就有了坚实的基础:在这楼里无论是“赋诗”还是“舒啸”,都沾着志士的特色。
最后两句,是对于“恨”和“哀”的进一步抒发:即使还和杜甫一样关怀国事,能“灭胡”的能人却已经没有了!
选段三
木棉花歌
清·陈恭尹
粤江二月三月来,千树万树朱花开。
有如尧时十日出沧海,又似魏宫万炬环高台。
覆之如铃仰如爵,赤瓣熊熊星有角。
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
后出棠榴枉有名,同时桃杏惭轻薄。
祝融炎帝司南土,此花无乃群芳主?
巢鸟须生丹凤雏,落花拟化珊瑚树。
岁岁年年五岭间,北人无路望朱颜。
愿为飞絮衣天下,不道边风朔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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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树,广州有很多。高大,挺拔,未叶先花,花大而红灿灿;如果丛生,花开花落,天地皆红,壮观得很,如尧时十日并出,如魏宫万炬环列。陈恭尹写的开头四句,就是这壮丽情景。
陈恭尹不是为写花而写花的。他有感慨,是借写花之名而写英雄心愿,所以接着六句,除以两句继续写木棉花的形态之外,字面上还正面突出“英雄”“壮气”,而把其他种类的名花一律比下去。
看来,作者是越写越兴奋,首先说这南方是祝融炎帝管辖的,这木棉花应该是群芳之主。这里已经暗藏着一种“天意”和“大志”了。然后又说,在树上筑巢的是名贵的丹凤,它的落花也会变成宝贵的珊瑚树。这显然是拿木棉树隐喻一个非凡人物。
最后一韵,前两句表面是说木棉为岭南特有。而那“北人”则又有点暗藏的意味:他们不熟悉、因而不理解“南人”。“南人”的英雄是有大志的:“愿为飞絮衣天下”,南人是祝融的人,是想着做天下的“群芳主”的!——不过,现在可不是时候,君不见,“边风朔雪寒”啊!
在清朝高压下,全诗写得半吞半吐,却在雄豪之中显出几分柔婉,真好诗也!
馆员微评
“春风试上粤王台,锦绣山河四面开。”从杨孚的“榕树栖栖,长与少殊”,梦回千年前的盛夏浓荫;读柴翁的“一声欸乃一声桨”,共对水乡里的悠悠月明。拂卷时,有灯火千门的广南繁华;合页处,亦有扶桑绝境的红浪如霞。
在书中,以诗为舟,溯游千年——岭南气象的开放包容、务实灵动,早凝练在墨痕深处,且听雄直之音的渺渺回响。
《海上明月岭上花——
古诗词里的岭南文化》
著者:李晓进
出版社:广州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4年
索书号:G127/1215
馆藏地点:北五楼社会科学图书一区
选段一
望月怀远
唐·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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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历史上会写诗的人数不胜数,但写的诗千百年来能为大家口口传诵的,除禅宗六祖惠能之外,就是开元名相张九龄了。与惠能那首机警犀利、意味深长的菩提偈诗至今仍在广为流传一样,张九龄那句幽静清远、情意绵邈的名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迄今更是家传户诵。
唐代均处于交通极为不便的粤北南岭山脉附近。土生土长于岭南边远山区,且一生自称“山薮陋材”“荒陬孤生”的张九龄,如何从这片林间山野走出去,成长为名垂千古的盛唐诗人,并一步步升任为开元盛世的一代名相的呢?这得从张九龄在其故乡曲江的早年生活开始说起。
选段二
《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
宋·苏轼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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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二年(1079),王巩因受“乌台诗案”牵连谪贬岭南宾州,其家人都留在了北方,唯有侍妾柔奴无怨无悔地陪伴左右。元丰六年(1083),王巩带着柔奴自宾州北归,特意绕道至黄州与东坡相见。东坡见王巩身边这位奇女子万里归来、风尘仆仆,禁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其“广南风土,应是不好?”未料,她从容应答说:“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听完柔奴的答语,苏东坡感触颇深,不久即填下这首《定风波》作为纪念。
苏东坡在这首词中描写柔奴“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说的是柔奴随着王巩自岭南归来,容颜非但未添沧桑,反倒越发显得年轻,微笑时,脸上似乎还散发着从大庾岭上带来的梅花香。此时的苏东坡显然还未到达过大庾岭。这里的梅花不是实写,而是虚写。他只是沿袭唐宋以来的诗词传统,采用前代诗人多次使用过的岭梅意象,来唯美地表达柔奴在从容对答中表现出的如梅花般超然物外的精神品格。
选段三
本事诗·选三
晚晴民国·苏曼殊
其七
相怜病骨轻于蝶,梦入罗浮万里云。
赠尔多情书一卷,他年重检石榴裙。
其八
碧玉莫愁身世贱,同乡仙子独销魂。
袈裟点点疑樱瓣,半是脂痕半泪痕。
其九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诗评三 | (滑动浏览)
在岭南近代史上有一位名叫苏曼殊的传奇僧人,他身世孤苦凄凉,遭遇独特丰富,性格复杂多变,一生颠沛流离,35岁就英年早逝,但其生性率真浪漫多情,时常出入烟花柳巷,引发许多感情的困扰与痛苦,使自己落得一个“情僧”的身后名。苏曼殊又是一位出名的诗僧。他聪慧灵巧,才气横溢,又精通多国语言,为后世留下许多华星秋月般的作品。
苏曼殊的诗受晚唐李商隐的影响较大,大都带有哀感顽艳的艺术风格。如他为了表达对一个名叫金凤的秦淮歌妓的思念,将李商隐的名句剪切拆开、拼凑组合而成一首名为《集义山句怀金凤》的流丽诗作,可见李商隐对他的影响有多深。
令人深思的是,身处晚清衰乱之世的传奇僧人苏曼殊究竟具有怎样的性格性情和人生经历,促使其与晚唐诗人李商隐产生深切的共鸣呢?
馆员微评
当慧能“本来无一物”的禅心,点化内心深处的菩提;当苏轼“笑时犹带岭梅香”的酣畅,熔铸谪居岁月的旷达;见韩愈“暂欲系船韶石下”的羁愁,浸透潮州八月的稻浪;更见苏曼殊“芒鞋破钵无人识”的飘零,在榕荫下洇开水墨天涯······历尽蛮烟瘴雨,始炼诗魂本真;重拾词章珠玑,才识沧海桑田。以文化视角重温经典诗句,剖开“瘴疠之地”的偏见表皮,那里跳动的不只是平仄,更是向海而生、有容乃大的中国脉动。
读岭南诗,如观一幅流动的广府长卷: 它记录的不只是山川风物,更是城市精神的胎动。
诗词中的岭南,始终在“开新”与“守正”间平衡——潮州驱鳄的笔锋里,藏着岭南人“敢饮头啖汤”的胆气;十三行商船的帆影,早被诗人写成“海不扬波”的华章。
五岭屏障成就其独特文化肌理,三江交汇又赋予它雄健的胸怀。当我们吟诵这些穿越时空的句子,恰是与千年前的诗人共享同一种文化心跳:原来所谓乡愁,不过是木棉花开时,心头泛起的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馆员二三问
03
如果诗人穿越到今天,看见“羊城新八景”里云山珠水依旧却换了人间,他们会与这些风景发生怎样的诗意邂逅?
荐书人:我认为是明代孙蕡的《广州歌》——从“广南富庶天下闻,四时风气长如春”到“回首旧游歌舞地,西风斜日淡黄昏”,六百年前南园才子的“追忆似水年华”,已道尽“花城”气象:如朱楼十里,如夜月满江。
问:哪首古诗最能代言您心中的广州?
荐书人:明代孙蕡《广州歌》—— “广南富庶天下闻,四时风气长如春...回首旧游歌舞地,西风斜日淡黄昏” 六百年前南园才子的“追忆似水年华”,已道尽“花城”气象:如朱楼十里,如夜月满江。
01
02
问:古诗词对现代人理解岭南有何价值?
荐书人:诗词是岭南的“文化DNA”:从“舶交海中”的商贸基因,到“杂俗幸相徂”的包容哲学,只有读懂诗中的岭南,方能深解这片土地何以常新。
问:如果诗人穿越到今天,看见“羊城新八景”里云山珠水依旧却换了人间,他们会与这些风景发生怎样的诗意邂逅?
荐书人:当张九龄踏着晨雾拾级而上,这位写下“海上生明月”的诗人或许会怔住,那些曾被他写入诗笺的翠色峰峦,如今披着晨曦与暮色,在游人的镜头里流转成新的“叠翠诗行”。 若苏轼夜泊珠江,画舫灯火映着他的青衫。他望着两岸霓虹倒映碧波,千年前的岭南风物在他笔下流淌,月光与灯光交织,历史与当下共鸣。新八景里的每一处风物,既是诗人笔下诗行的延续,亦是当代人用生活续写的全新诗篇——墨香未散,新韵已生。
03
锦书予君,往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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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图片及文本由文献流通部提供
撰稿、编辑:朱泽礽、胡润元
校对:项 姣
审核:黄新慧
核定:陆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