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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的M1数据于昨天下午盘后公布,在5月份增速达到-4.2%的历史低位后,6月份的数据进一步下探至-5%,代表着我国经济活力依然在下降,资金空转的实质性问题并未得到解决,民间资本的风险偏好继续下行,自发的去杠杆过程依然在持续中。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房地产价格的持续下行,在房价快速下滑,负债端却不变的情况下,房子成为借款人手中的负资产,在短期内看不到房地产拐点迹象以及收入下降的大背景下,居民部门选择提前偿还房贷,以使自己的债务水平降至一个健康的水平。前段时间中金女事件就完美诠释了目前的现状。
过去二十年中,中国在加入世贸后化身世界工厂,向全世界输出商品,经济高速发展,居民收入快速提升,城镇化率大幅上升的大背景下,房地产市场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二十年间房价平均水平翻了几倍甚至几十倍,而随着人口红利的消失,生产要素成本的增长以及地缘政治的变化,过去支撑房价增长的因素全部都在消失。
房地产是一个庞大的产业链,地产快速发展,上下游则大幅受益,目前中国经济尚未找到能够代替房地产从而吸纳天量货币并产出同等财富效应的产业。
近年来,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变化,上层的中心思想由房住不炒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至全力提防房价下行过快而引发系统性风险,具体出台的政策大致分为以下几类:降房贷利率(减缓房贷还款速度、提振需求端)、降低首付比例以及买房门槛(提振需求端)。那上述政策作用大不大?只能说收效甚微。首先,降低房贷利率为借款人带来的增量收益远比不上房价下行的速度,降低首付比例及买房门槛所收获的边际效应不明显,因为对房地产市场的悲观预期,大家对买房这种杠杆操作会持更加谨慎的态度,你降,我就再等等,再观察观察。
常规经济学的理论中,货币政策是作为一个经济主体主要的调控手段,而货币政策的关键就是利率,对于我们目前的情况,在传统的经济学理论中,职能部门应该做的就是大幅降低利率,刺激信贷,刺激经济活动。但是,在传统经济学理论中存在一个重要的假设,即企业和个人是以利润最大化为目标,当利率处于合理水平时,市场存在充足的借款人。但以上假设与我们目前所处的状况不符,即市场缺乏足够的投资方向和回报水平,能使借款人在收回投资时有效偿付本息,也就是资产荒。因此,目前利润最大化的假设对于我们来讲是不合适的,而负债最小化则是我们大多企业和个人正在做的事情。因为我们处于经济的下行周期中,对于经济中的个体,活着才是第一要务,因此,降低利率的边际效应会比在正常经济上升周期中差得远,我们目前是货币需求端出现了问题,而不是供给端出现了问题,天量的M2一直在金融机构内空转便是这个问题具现化后的表现。这里具体可以参考90年代的日本,在多年零利率,货币极其宽松的环境下,通胀和居民负债率一直处于最低水平,直到10余年后房地产泡沫彻底消退,情况才得到缓解。
但是,降低利率对经济回暖是否有帮助?答案是肯定的,降低资金成本便是变相增加企业和个人等借款人的收入,更低的融资成本能够提振消费投资等经济活动。但是为什么经济走到现在这一步,央妈迟迟没有降息?答案就是汇率。目前中国经济三驾马车中,消费投资没法看,唯独出口表现还算是亮眼,如果此时降低利率,势必会造成汇率贬值。在欧美等发达国家对我们产品施加巨额关税,围追堵截我们产品出海的同时,在美元等发达国家经济体处于高息环境时,汇率此时的贬值则会加快外资出逃,将我们本就不富裕的流动性进一步抽干。
这也是央妈最近为何三番五次的要干预长债市场,说白了就是预期管理。从欧美历史经验来看,收益率曲线的整体下行通常代表着经济体进入了通缩过程中,而收益率曲线倒挂则经常预示着经济将出现大的问题。长端收益率下行过快,将会使得外资加速流出,从而引发汇率风险。从另一点来看,2013年起我们实施一带一路,亚投行,RCEP,上海经合组织等重要政策,从根本上就是希望提升RMB在国际上的占有率,待有朝一日我们完成产业升级,从制造业成功转型为高端制造业,就可以向全世界输出天量的RMB。因此,在这之前,一个国家汇率的稳定是这个国家综合实力的体现,我相信最高层一定对央妈下达了保汇率的死命令,甚至不夸张的说,汇率的优先级目前甚至略微领先于房地产。
因此,目前我们的经济处于一个奇怪的状态中,即汇率下不去,房价消费投资起不来。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后续漂亮国若是进入了降息周期,则我们的汇率压力会骤减。但是,经济运行情况从此是否迎来拐点?我的看法是很难,我们房地产积累的泡沫不是一天积累起来的,想由市场自发的去消化这些泡沫需要漫长的时日,日本在政府大力干预下,花了20年时间。当然,科技的快速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规模大幅度提升和产业升级,以及政府大量干预地产市场,能缩短这个过程,但是这里也存在着大量的不确定性。
P.S 最近在读辜朝明的《被追赶的经济体》,以上的思考大部分都是基于这本书带来的,真的是一本好书,墙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