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来自广州的李同学正在为申请东京大学做最后准备。她选择的不是大家熟知的英国或美国,也不是北上广热捧的AP或A-Level课程,而是日语方向的EJU项目。她的家庭并非财力雄厚,但她的路径规划从初二就已经开始,在留学咨询师的建议下,围绕“可负担、高回报、低风险”三个关键词制定了目标。
像李同学这样的案例越来越多。出国留学,正从单一、理想化的“身份跃迁通道”变为一场关于能力、机会和现实的综合考量。伴随着全球政治经济格局的波动、家庭教育理念的更替以及国际高等教育生态的演进,留学行业正在经历一场底层逻辑的重塑。
01 从回弹到重构:新时代下留学趋势的再塑造
近三年来,中国出国留学人群结构正在悄然变化。根据《留学生人才发展白皮书》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出境留学人数回升至73万人次,已基本恢复至疫情前水平。但留学趋势并未原地回弹,而是显现出几大鲜明特征:
首先,年轻化趋势显著。高中及以下阶段出国人数持续增长,尤其是一线城市的家长群体,已将国际课程、国际高中纳入初中乃至小学阶段的规划。2023年数据显示,中国赴英读高中的学生数量比2018年增长了近一倍,IB、A-Level、AP等课程培训市场持续扩容,教育企业也在低龄赛道加速布局。
其次,目的地多元化趋势明显。英国、美国依然是主要留学目的地,但占比下降,新加坡、日本、德国、爱尔兰等国家显著增长。根据启德教育《2024中国留学白皮书》,学生对“非传统国家”的兴趣上升,选择的动因包括政策友好、签证稳定、费用合理和就业前景可控。
再次,出国率结构正在“倒挂”。根据《上海民办高校毕业生出国留学研究》显示,一些985/211高校的本科生读研阶段出国意愿减弱,而民办高校学生的留学热情则不断提升。这一现象与“学历跳板”策略密切相关:高考竞争压力大、就业市场要求高,使得部分学生希望通过留学“反向逆袭”。
此外,“海归即高薪”的逻辑也正在失效。随着国内招聘市场“海归身份红利”的逐步褪色,家庭与学生对留学价值的判断也变得更加审慎。他们开始回归教育本质——能力提升、视野拓展与路径重塑。
02 家庭作为策动者:理性博弈下的出国选择
“我们不是非要出国,但要有‘不出国也不后悔’的能力准备。”一位北京四中学生家长在择校说明会上如是说。当前留学决策的理性化背后,是家庭教育战略的代际升级。
根据《家庭资本对大学生出国留学意愿的影响研究》表明,家庭的经济资源、教育资源和文化资本仍是影响留学意愿和路径的关键变量。高收入家庭更倾向选择长期培养路径,如国际高中+英美名校本硕连读;而中等收入家庭则更关注投入产出比,更偏好一年制硕士或“可移民+就业”并重的目的地。
与此同时,学生的自我主张在增强,但仍处于家庭主导之下。调研显示,超过70%的学生表示家长是决策主导者,但超过60%的家长也愿意听取子女的意愿。两者之间的“博弈”集中体现在专业选择与未来定位上:家长偏好“金融、管理、计算机、医学”等就业稳定方向,而学生更关注“兴趣导向”“跨学科发展”等软性成长。
随着就业焦虑的扩散,家庭对于“留学之后干什么”的问题变得更为敏感。不少家长开始要求服务机构在申请时同步构建就业路径,不再只是申请offer,而是从起点就锚定终点。
03 服务供给端演化:从中介走向陪跑者
新趋势催生新需求。传统的“文书代写+套磁模板”式留学中介模式正在遭遇“代谢期”。行业正朝着“长期规划+能力提升+路径运营”的复合服务演进。
一方面,国际课程与留学申请的打通正在加速。根据《出国留学,三大国际课程如何选》一文指出,当前学生在IB、A-Level、AP课程的选择中更倾向于结合“院校目标+课程适配度+评估方式”进行判断,背后离不开专业咨询与背景规划的指导。
另一方面,AI辅助选校、项目孵化、科研能力打造等增值服务不断涌现。以“背景提升”为核心的新型服务形态,将学生包装成具备独特能力与动机的候选人。从社会实践、科研助理到跨境实训项目,服务链条拉长、复杂度提升,也促使家长投入更大的信任与成本。
留学服务机构正从“结果导向”转向“过程协同”,角色也从“申请执行者”升级为“教育合伙人”。围绕就业力提升的训练营、跨文化适应力课程、面试能力提升工作坊等一体化解决方案正逐步兴起。
04 国际格局剧变下:中国留学生的全球坐标
全球留学生流动版图中,中国的地位正在发生微妙变化。根据多国官方数据,2023年起印度留学生数量在美、英、澳等国已全面超越中国。以美国为例,2023年印度学生在美注册人数为26.8万人,超过中国的25万人。
这背后不仅是人口结构和签证政策的变化,更是学生策略的不同:中国学生注重整体体验与教育质量,倾向高成本高投入项目;而印度学生多以STEM为导向,注重回报率和技术移民路径,更早规划职业发展。
与此同时,中国高等教育的全球竞争力不断提升。2023年QS世界大学排名中,中国大陆入榜高校数量达71所,部分学生开始选择“本硕国内+博士海外”模式,或通过中外合作办学、“2+2”联合培养等方式降低成本、平衡风险。
此外,疫情后各国政策变化加快了目的地的重新排序。美英澳签证政策趋严,新加坡、日本、爱尔兰、北欧等地以“学费可控+生活安全+就业友好”脱颖而出,成为“高性价比留学”的代表。
结语
过去几十年里,出国留学常常被看作是改变命运的一条捷径,是通往“精英化”“国际化”的通行证。然而,随着中国社会结构的变化与全球高等教育供需关系的调整,这一叙事正在失效。今天的留学早已脱离了“是否能出国”的原始问题,转而成为“怎样更好地完成一段成长周期”的实践选择。
在这一新的坐标体系中,留学的定义被重新书写。它不再仅仅是通往某所大学的路径,而是构建自我认知、职业方向、跨文化适应力和批判性思维能力的训练过程。家庭不再只关注文凭,而是更看重长期价值回报;学生也不再盲从潮流,而是更愿意在理性框架下自我规划;行业服务者不再只输出结果,而是共同参与教育路径的设计。
出国留学不再是一次单向奔赴,而是一次深度自我重塑的机会。在全球人才流动更加复杂、教育资源更加竞争、个人成长路径更加多元的背景下,谁能在这场持续进化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与方向,谁就有可能真正拥有属于未来的竞争力。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黑板洞察”,作者:耳东,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