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周，日本参议院选举和美日关税谈判让日本政治经历了重大的变化和考验，国内外复杂的挑战让未来政局的走向更加扑朔迷离。
石破茂去留影响自民党团结
2025年7月20日的参议院选举结果标志着自民党的进一步式微。此次选举中，自民党和执政联盟盟友公明党都失去很多席位，总共只得到47席，在参议院总席位仅剩122席，未达过半数要求的125席。如此一来，自公联盟在日本国会参众两院都沦为少数派。这是1955年自民党主导日本政治以来前所未有的局面，被很多人看做自民党在下坡路上又下了一个大大的台阶。
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错综复杂，作为党首和首相的石破茂，固然应该要为未妥善处理“黑金丑闻”和对物价上涨等民生问题应对不力而承担责任，但自民党颓势难挽的主因还是长期积弊。因此，在石破茂是否应该为选举失败负责而辞职的问题上，自民党内部面临重大分歧。
一方面，石破茂坚定拒绝担责辞职。作为一直被主流排挤的边缘人物，石破茂与黑金丑闻等导致自民党民心丧失的重大问题关系不大，他认为自己不应该为选举失败承担责任。石破茂对选举结果坦然接受，甚至还有点对自民党仍是“相对第一大党”表示满意的态度。他一再表示自己不会辞职，并表示会“赤心报国”，带领政府和日本渡过未来的难关。石破茂这一立场得到部分民众的支持，日本社交媒体上出现“石破不要辞职”的热门话题，有人甚至在7月25日晚组织了小规模的游行声援他。
另一方面，自民党内“倒石破”风潮愈演愈烈。早在本次选举前，党内很多人就明确提出若结果不利，石破茂应引咎辞职。结果一出，“倒石破”更成为自民党内一股自下而上的风潮。选举刚结束，爱媛、高知和石川等地方党部就公开要求石破茂辞职。7月25日，代表自民党少壮派议员的青年局长中曾根康隆向干事长森山裕递交要求石破茂等领导层辞职的请愿书。同时，旧安倍派、旧茂木派以及麻生派议员也发起签名活动，要求召开两院议员总会以追究石破茂的责任。
尽管麻生太郎、菅义伟和岸田文雄等自民党内“大佬”尚未明确表态，石破茂的去留已经成为影响自民党团结的当务之急，必须尽快得到解决。
美日关税协议成石破茂缓步台
美日关税谈判对本就步履维艰的日本经济和民生影响重大，其成败与石破茂政府和自民党政权的前途属于强相关。参议院选举失利后，石破茂将自己是否能够留任主要寄托在这一协议上。7月22日，石破茂曾对周围人表态，等到美日关税谈判有了眉目，就根据其结果召开记者会表明去留。
然而，7月23日日本首席贸易谈判代表赤泽亮正与美国达成协议后，得到消息的石破茂并没有召开记者会，而是立即与前述三位党内大佬会面，闭门长谈。这一罕见状况招致政界和媒体的猜测，并出现其将要辞职的新闻“误报”事件。会面结束后，石破茂亲自澄清不会辞职。
石破茂这种暧昧不明的反应，很大程度是因为美日关税协议充满不确定性。从表面看，这一协议似乎可以让很多日本经济人士松一口气。首先，日本汽车关税大幅降低。特朗普原本将对日本汽车加征25%关税，加上原有的2.5%，总税率高达27.5%。美日关税协议中，加征关税砍半，下降到12.5%，加上原有的2.5%，总税率为15%。其次，大米进口总量没有增加。美日关税协议中关于增加美国大米进口的规定，是在原有大米进口配额的框架内增加美国占比，77万吨进口总量不变，不会影响日本农民利益。再次，每年增加数十亿美元军备进口并非新内容，而是既定计划，不会增加日本财政负担。石破茂将这些内容视为自身外交的成功，向党内大佬争取支持，才宣称不会辞职。
然而，协议中的诸多隐患，仍然让石破茂和经济人士忐忑不安。一是双方尚未言及如何落实协议。石破茂本想趁热打铁，立即与特朗普举行首脑会谈，敲定协议落实方案，遭到美方断然拒绝。换句话说，目前美日关税协议还是纸上谈兵，也不排除变成一纸空文的可能。二是特朗普给追加关税留了“后门儿”。美国提出按领域划分的关税，预计日本政府今后将被迫继续谈判，尤其在药品和半导体等日本对美出口额较大的领域，可能会被特朗普追加高额关税。三是增加防务费用。此次协议并未包含日本增加军费的内容，美国后续必然会对日提出相关要求。
如此看来，美日关税协议只是让石破茂喘一口气的缓步台，而非拉他上岸的救生圈。
8月政局走向或可稍见分晓
目前影响日本政局的两大事件，参议院选举和美日关税协议，在8月1日都将有阶段性的进展。
在参议院方面，自民党已经与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达成协议，将在8月1日召开临时国会。国会法规定，参议院选举后，必须在议员任期开始之日起30天内召集临时国会。按照惯例，会议将从作为第一和第二大党的自民、立宪民主两党分别选出正副议长。然而，此次临时国会的一大悬念是在野党是否会提出内阁不信任案。如果提出，无论通过与否，石破茂的辞职压力都会大大增加。不过，作为最大在野党的立宪民主党在这次选举中也难言胜利，对于提出不信任案可能会更加谨慎。
美日关税协议则应该在8月1日实施。如果美方没有变化或反复，日本政商人士就可以更长地松上一口气。
在临时国会和美日协议都顺利推进的前提下，石破茂就能够赢得更长的缓冲时间，以党内团结入手来争取更多的支持。毕竟，石破茂去年的当选已经表明，目前自民党内没有比他更好的首相人选。
• （作者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