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个朋友的科技创业公司在海外市场招一位“全职的内容创作者和视频增长负责人”,虽然他们已经有首席营销官。这个职位的主要要求是热爱讲故事/叙事构建,以及有对未来的想象力。
因为未来有非常多可能,今天还很少有人能看清,以及今天我们拥有过剩的信息和看起来过于快速的技术进步,讲好故事与整体策划的能力变得越来越珍贵。不久的未来每一个组织和公司,都会需要一个“个人化的故事讲述者”。想想巴菲特的股东信之于伯克希尔·哈撒韦,保罗·格雷厄姆的文章之于硅谷的 Y Combinator,瑞·达利欧的书籍之于桥水基金。
今天分享的文章来自于 Kyle Harrison 的个人博客,他是投资基金 Contrary 的普通合伙人以及研究部门 Contrary Research 的发起人,曾经也在知名投资基金 Index, Coatue, TCV 等机构工作。这篇文章很好的概括了由“个人IP”崛起而带动的科技与商业媒体生态的重构,以及这些个人也在连接成一个无边界和无国界的“新智识共同体”,开源分享各自的洞见与新知,而这些节点也成为了整个互联网和社交网络上新的“影响力基础设施”。
而前段时间,硅谷的风险投资基金安德森·霍洛维茨 收购了“播客 IP 矩阵”品牌 Turpentine VC也是一个很好的注脚。Erik Torenberg 在 2023 年创办了 Turpentine,迅速发展出了几十个主题各异的“垂直专业的科技/商业播客 IP”,与各个行业的专业人士对话,他们的听众很多都是潜在的行业内的客户和基金的 LP,Erik Torenberg 通过播客和社交网络,把一种个性化的媒体“工业化了”,我想这也是安德森·霍洛维茨收购的主要原因。
以下来自 a16z 的博客:
“当我们创立 a16z 的时候,就决定要采取一种高度依赖网络和媒体的风格来做风险投资。我们希望将风投不仅视作一种手艺,也视作一种产品,并围绕这个目标来组建团队和架构组织。我们有时会开玩笑地说自己是“一家通过投资变现的媒体公司”。尽管这些做法在 2025 年已经司空见惯,但在我们 2009 年刚开始时,这还远非主流。
过去十年间,另一位同样聚焦于“投资 × 人际网络 × 媒体”交汇点的人是 Erik Torenberg。Erik 是科技圈、尤其是硅谷及更广泛技术界里非常知名且备受喜爱的人物。在过去十年中,他创建了一些科技生态里最有价值的人际网络与社群:Product Hunt、On Deck、Village Global 和 Turpentine。”
这篇文章也带给我很多启发,以及对一些问题的思考。在今天的人工智能与智能体快速进步的时代,什么是“个人化媒体”新的载体与内容形式呢?这又会如何重塑科技行业与投资行业呢?当智能体开始执行互联网上的操作,我们如何建立与其他人紧密的信任关系呢?带着这些问题我们一起来探索。
希望今天的文章对你有启发。
一、创业叙事
2013年,我开始关注创业时,有一个资源是所有人都会推荐的:TechCrunch。那些真正“内行”的人还知道要去看 Hacker News。
2014年我开始做风险投资,又多了一个必读资源:Fortune Term Sheet。
如果你经常关注这两三个信息源,对科技行业的全貌就能有个不错的了解。但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有两件事发生了。
2011年,a16z 提出了“软件正在吞噬世界”的论断。如果软件和技术正在成为“一切”,那么关于技术发展的媒体内容也就从小众领域走向了主流,甚至是普世的。
2013年,斯诺登曝光了谷歌、Facebook 和微软等公司允许美国国家安全局访问用户数据的行为。然后在 2018 年,剑桥分析公司事件爆发。在互联网泡沫时期,互联网是新鲜的、令人兴奋的,也充满炒作,人们对其前景感到激动。但剑桥分析公司之类的事件逐渐玷污了科技行业的声誉。
诚然,新闻业一向带有怀疑精神。数十年来,公众对体制机构的不信任曲线持续攀升,这种趋势并非科技界独有。没人相信政府,只有 16% 的人表示对报纸有“极大的信任”。但新一代科技公司持续成长壮大,公众对科技的叙事也开始转变,默认立场变成了怀疑态度。
主流媒体纷纷调转枪口对准科技行业,像猎犬般搜寻下一个丑闻。即便Axios、The Information 等新平台相继涌现,其报道仍在两种模式间摇摆:要么用夸张手法渲染科技巨头与政治的交织以博取流量,要么对初创企业摆出“怀疑论者”姿态。新闻工作者操守的标尺,使他们总忍不住要向技术创业者的热忱泼冷水。
在普通旁观者眼中,科技行业不过是个“老男孩俱乐部”——这群人一心追求利益最大化,对社会价值敷衍了事,且全然不顾后果。
但那些将毕生精力投入技术创造的人们,岂能容忍他人随意书写自己的故事?最初,这场叙事争夺战始于博客时代的草根运动发声。渐渐地,它演变成一场去中心化的传播革命——科技建设者们夺回话语权,只为同路人讲述属于建设者的真实故事。
二、博客圈的诞生
博客圈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它诞生于 1999 年或 2002 年——这取决于你问谁。但没过多久,它就成为了解读技术的主要载体。那些技术的“古老文献”最初都诞生在一个个独立博客中,散落在互联网的各个角落。
Paul Graham、Fred Wilson、Mark Suster、Bill Gurley、Pmarca、Brad Feld、Hunter Walk、Sam Altman、Tom Tunguz——他们大多数人在 2000 年代初就开始写博客。
像 Kevin Gee 这样的“图书管理员”,已经将这些伟大的投资人文章收录到了名为“档案馆” 的合集中。朋友们,该好好研读这些行业遗产了。
尽管这些先驱推动了科技博客圈的发展,但“个人书写与记录”的传统其实由来已久。
霍华德·马克斯 和沃伦·巴菲特通过写作建立信任,已经持续了数十年。Marks 大约是从 2000 年开始的。而 Buffett 堪称“投资博客的教父”,他至少从 1959 年就开始写作——一开始写的是他合伙企业的信件,后来则是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年度股东信。至今已超过六十年。
许多科技圈的人自称是 Buffett 股东信的门徒,虽然他们很少按照如此付诸实践。我认为,他们更多是被 Buffett 清晰的思维方式和对叙事的掌控力所吸引——尽管他们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致富路径。
从这些个人化、非正式的博客中,逐渐又发展出另一种叙事掌控方式:专业化。
Ben Thompson 在 2013 年创办了 Stratechery;Matt Levine 在 2011 年开始写 Money Stuff;Benedict Evans 在 2010 年写起了分析师博客;Azeem Azar 在 2015 年开始写 The Exponential View。这些人成为理解科技或市场特定领域的权威声音。但坦白说,近十年来这类人物依然凤毛麟角。
还有一些以吸引眼球为主的内容,比如 This Week in Startups和 Scott Galloway 的节目。我犹豫是否该把他们与汤普森等人相提并论,因为二者根本不在同一水平。但他们共同构成了填补科技信息空白的生态体系。
在我职业生涯的最初十年里,初创媒体的生态基本就是这样:一些流传甚广的优秀博文、零星的专家分析、以及混杂在 TechCrunch、The Information 和几家主流大报偶尔涉足的科技新闻中的报道。
然后,一切开始发生变化。
三、“商业成为新的体育”
在新冠疫情期间,每个人都宅在家里,手头可支配收入反而增加了,却无事可做。于是大家开始寻找解闷的方式。有人选择了阅读科技内容,而另一些人,则开始写作科技内容。
本节的标题来自 Packy McCormick 的一篇文章,他不仅准确描述了这一现象,还顺势乘风而起,取得巨大成功。
虽然这股风潮不一定是完全由疫情推动的,但几乎都发生在同一时期——初创媒体的生态突然爆发
Packy 于 2020 年 4 月创办了 Not Boring;Lenny Rachitsky 在 2019 年 4 月开启了自己的通讯;Mario Gabriele 于 2020 年 8 月创办了 The Generalist;Molly O'Shea 在 2019 年 9 月创办了 Sourcery;Gergely Orosz 则在 2021 年开始写 The Pragmatic Engineer。
与此同时,播客网络也在暗中积蓄力量。Invest Like The Best 早在 2016 年 9 月就已上线,2020 年 7 月转型为 Colossus;Acquired 则始于 2015 年。虽然它们的成长曲线更缓,但最终爆发的影响力,可能比多数博客还要惊人。
生产的迷因 正在激荡。
当这种新崛起的创业叙事能力,遇上了人们日益高涨的乐观情绪、幽默感、对美国活力的渴望,以及对“建设故事”的喜爱——尤其是来自一线创业者而不是传统记者口中的讲述——会发生什么?
我们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公司叙事大爆炸。
三、新生的“智识共同体”
我并没有亲历上面提到的所有时代,所以无法完全确定。但就我研究的情况来看,在 .com 互联网泡沫时期、贝尔实验室的黄金时代,或甚至工业革命的巅峰期,都没有出现如今这种对讲故事与听故事的巨大渴望。
最贴切的类比,或许是一个新生的“智识共同体”——只是我们使用的不是羽毛笔和羊皮纸,而是博客、播客、深度文章、Twitter 线程、TikTok、YouTube 视频,等等。
在 17 与 18 世纪,“智识共同体”是一种横跨国界、甚至大陆的“远距离知识共同体”,它的核心媒介是手写信件。许多人认为,这种文化正是启蒙时代的关键影响因素之一。
那时的人们创办学院、举办沙龙、建立期刊和印刷工坊;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生产的迷因是通过手写文字的分享来激发灵感,讲述故事。
有一本对我影响极大的书叫《知识的再造:从亚历山大图书馆到互联网》。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在文章最后的附录里添加它的总结和一些引述——我太爱这本书了。简单来说,它对历史上多个“智识共同体”时代提供了精彩的解释——从图书馆、修道院、大学、实验室,一直到现代社会。
这些时代的共同点是:每一次的“智识共同体”都诞生于危机中的再造之路,它们往往通过重塑机构、强调思想的策展、辩论、验证与代际传承来推进进步。
你可以看看这些时代共有的特征:
1. 以真知灼见,而非头衔地位论英雄;
2. 权力去中心化,推崇“思想领袖”而非“钦定权威”;
3. 对传统机构的不信任,渴求以“精英的才智思想”推动变革,进而建立新机构;
4. 对于生产新知识的执着投入。
与当今时代的相似性令人震惊。科技界正在自发构建一个美妙的“智识共同体”。
想想看——这不是很疯狂吗?上述特征存在于每一次重大思想革命中,而它们此刻正在我们眼前重现。
学历崇拜的崩塌? 从哈佛声望的下滑到“凭感觉编程”的兴起,处处可见。
权力的去中心化? Twitter 上的一句话,有时候比国家元首的发言还具影响力。
不信任传统机构? 从选举质疑到疫情掩盖,再到奥斯汀大学的创办。
致力于知识生产? 大量博客、播客、Twitter 线程、YouTube 视频、开源代码……持续涌现。
来看几个例子:
德瓦克什·帕特尔,一个24岁的年轻人,没有厉害的学历背景,也不是专业人士,仅仅开始采访有才智的人。几年后竟能与Stripe、Anthropic 和微软的 CEO 对话。
我们现在甚至更信任 The Free Press,而不是拥有 173 年历史的《纽约时报》。
乔·罗根 可能间接帮助唐纳德·特朗普当上了美国总统。
在这个“智识共同体”中,我们不关心一个人是谁,我们只关心他们在想什么。我们通过一切形式和载体来聚合与激发这些思想:
从博客、播客,到 YouTube 频道,再到媒体平台,以及组织,还有出版机构,甚至包括纸媒和纪录片或电影公司……不胜枚举。
我们正身处在一个崭新的“智识共同体”之中。
但随着生产 meme 的齿轮飞快旋转,我们也面临着古老的问题:如何“从噪音中识别信号”?从最初那群技术界先知在网络角落安静写作,到今天博客订阅人数破百万、播客节目走进体育馆进行现场直播活动——信息的总量已经让人应接不暇。
更严重的是,已有的“大嗓门”正在压过那些本应崭露头角的新声音。我们创造了一个庞大的信息运动。问题是:在这场浪潮中,你我属于哪个位置?
四、我需要发声
如果你听过这段话,那就打断我吧:你最近有很多有趣的谈话,或者你想找个理由去和一些聪明人聊天,或者你和朋友们常常因为自己说出的洞见而惊讶。但你不是一个擅长写作的人,也没时间剪辑 YouTube 视频。那么你该怎么办?你就去开一个播客。
在科技圈,这几年播客的数量似乎爆炸式增长。几年前大家可能还只听 Invest Like The Best 或 20VC,有的可能还会听一听 Stratechery 的播客版。
而今天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播客,播客,到处都是播客。
那些逐渐积累起影响力的节目已经成了主流,比如 Pirate Wires、Sourcery、No Priors、The MAD Podcast、How I Write 等。
一些成功的博客也开始扩展出自己的播客节目,比如 Lenny’s Podcast、Not Boring Radio、The Generalist Podcast。
而几乎每天都有新节目上线:Pace Capital 的 Chris Paik 开了一个,Proem Asset Management 的 Imran Khan 开了一个,ZFellows 有了自己的节目,Bill Gurley 和 Brad Gerstner 搞了 BG2 Pod,Jack Altman 做了 Uncapped,Michael Mignano 在 Lightspeed 做了 Generative Now,甚至我自己所在的 Contrary 也推出了 Research Radio 和 Tech Today。
还有“播客网络矩阵”的崛起,比如 Colossus 从 Invest Like The Best 扩展到了 Business Breakdowns、Making Media 及其他节目,又比如 Turpentine 的诞生,它相当于“播客即服务”的提供者。甚至连 Lenny 最近也推出了一个新节目 How I AI,把它纳入自己的播客网络。
还有大型风险投资机构也开始尝试打造播客矩阵。Redpoint 从 The Logan Bartlett Show 开始,后来扩展到了 Unsupervised Learning、Termsheet Teardown、Vital Signs 等多个节目;Sequoia 也上线了 Crucible Moments 和 Training Data;a16z 采取的是“构建 + 收购”的模式。他们不仅经营了多年的 a16z Podcast,还通过收购 Turpentine 将其纳入自家的播客网络。
其实 Turpentine 并不是 a16z 第一次涉足媒体领域。除了 Marc Andreessen 著名的 Pmarca 博客之外,a16z 在 2021 年还上线了 Future.com,但仅仅一年多之后就关闭了这个项目。原因是——人们并不关心“为了媒体而做媒体”,关键还是要有值得说的东西。
尽管科技圈仿佛正被播客“淹没”,但一个违反直觉的事实是,自从疫情期间播客经历了一波高潮之后,新播客的发布数量实际上是在下降的。
所以,并不是说整个世界的播客数量都在持续增长——而是科技圈的人,尤其有话要说。
五、写作也是
Substack 是推动这一潮流的重要力量,让越来越多的人开设了自己的博客:Tanay Jaipuria、Janelle Teng、Nnamdi Iregbulem、Brett Bivens、Shomik Ghosh、Jamin Ball……甚至我自己也加入了这股浪潮,做了 Investing 101。而在 Substack 出现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通过写作建立了自己的影响力,比如 Amjad Masad、Kevin Kelly、Tyler Cowen、Noah Smith、Matthew Ball 等。
如果你感到被信息的洪流淹没,或者隐隐觉得“他一定漏掉了某个我很喜欢的内容推荐”——那你就开始明白我的意思了:当这个“书信共和国”被互联网全面加速,会发生什么?这并不一定是坏事,它反而促进了一个更激烈的观点之间相互竞争的时代。
在我看来,今天科技圈内容创作的激增是多种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
第一,正如 Lulu Cheng Meservey 所说,组织越来越倾向于“直接发声”。控制叙事权,自己做自己的宣传机器。世界越喧嚣,把信息传达出去的难度就越高,这是一种技能,不是按个按钮就能解决的问题。你得不断练习。
第二,我们对自己要说的话有着本能的信仰。无论是关于技术、乐观、进步,还是对危险叙事的反击,我们都渴望传教。媒体为我们提供了实现这一点的工具。
最后,在更个人的层面,我认为我们这些通过内容尝试与世界沟通的人,其实常常是在试图让自己变得不仅仅是被读到,而是超级清晰可读。
今天的我似乎满脑子都是“Packy标题模式”,因为这一节的名称正是受他另一篇文章启发。Packy 这样解释“超级可读性”:
“过去难以找到的信息,现在变得难以避开……超级可读性,是我们每个人在各自的博弈中想赢的欲望所必然导出的结果。为了让对的人和事找到你,你必须让自己清晰可辨;而要在无数同样清晰可辨的人中脱颖而出,你就必须达到'超级可读'——如此一目了然,以至于自动跃入视野。"
换句话说,仅做到表达清晰让人理解远远不够,你必须让自己的信息鲜明到“无人可能误解”的程度。
当然,如果你过于“可读”,也有可能变得民粹主义倾向或很无聊。一个对所有人都合口味的观点,其实可能根本没说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用 Palmer Luckey 的话说:“你真正需要关注世界上那 1% 愿与你同生共死的群体。”
最伟大的思想往往不会立即获得公众认同。但对那些真正受其影响的人而言,他们能看出其中的解法价值。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民主制度,但它很可能是个好主意。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互联网,但它很可能也是个好主意。
归根结底,所谓“超级可读性”,其实是在做一种面向特定人群的精准大众传播。你可能一开始不知道你想让谁听见,但当他们出现时,你会立刻认出来。
六、为氛围而创作
关于在互联网上写作,有一个核心真理:
这个创作圈层最本质的原则是——是向宇宙发射你的独特频率,并邀请偶然的相遇与机缘。
自 1999 年 Blogger 推出、大家靠订阅 RSS 追博客起,这条原则就始终成立。
但 COVID 疫情之后,有两件事改变了一切:(1)科技吞噬了一切;(2)那场盛宴,也吞噬了我们所有的互动方式。
到了 2020 年代,我们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哪怕是在 2019 年还不成立的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我在网上的“朋友”,远远多于现实生活中的朋友。
从财富 500 强 CEO,到政治家、创业者、风险投资人、学者……大家都意识到:他们的生活方式、交流与传播的方式,乃至工作的方式,正在越来越彻底地迁移到线上。
也正因为如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我们已经进入了第一个真正有意义的元宇宙。但它不是戴着虚拟现实头显的 VR 世界,而是——Vibe-o-sphere。
若想在当代社会取得成功,你必须掌握在这个“氛围宇宙”中构建存在感和影响力的法则。
对大多数人来说,“氛围宇宙”里过载的互动洪流是他们不愿参与的最大理由。我当初也一样。在开始写这个博客之前,我坚信自己只是在对着虚空大喊。我自己都没在看那么多别人产出的内容,为什么还要往这片噪声海里再添一份呢?
但当你开始持续创作,首先领悟的真理是:创作对创作者自身的改变,远比对他人的影响更重要。借用著名播客创作者德瓦克什·帕特尔关于做播客价值的观点:
播客真正的飞轮效应不在于听众的复利增长,而在于创作者的复合成长。
所以去写、去表达、去创造吧。即便无人聆听,你已在进化。
七、早有人捷足先发声?
在这个“新智识共同体”中活跃的声音如此之多,的确会让人望而却步。你会想:我还能为这个对话增添什么新的东西?
但我常会想起查理·芒格说的一句话,它其实总结了大多数成功新出版物的秘诀:
“找一个简单的想法,然后认真地去对待它。”
我创建 Contrary Research 时,就是基于一个简单的前提:打造任何一家科技私企的最佳入门理解资料库。从那天起,这个信念就一直指引我们的工作,直到今天拥有了 10 万多订阅者和 500 多份公司研究报告。
我合伙人 Eric 创办 Tech Today 的时候,他也有一个简单的信念:人们每天只需要花 10 分钟了解一个重要话题,就能觉得自己“跟上了”世界,人们想要这样的东西。
在这片巨大的信息宇宙中,我见过许多让我极其敬佩的人,他们通过认真对待一个简单的想法,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
举一个特别好的例子:大卫·塞拉 和他的 Founders Podcast。他的朴素想法是:时代的智慧被锁在优秀的创业者传记的书页里。于是,从 8 年前开始,他就一集一集地拆解这些传记。
再比如 2022 年我遇到的 Arny Trezzi。他专注于研究 Palantir,并立志成为这个公司的专家。他解释为什么只聚焦这一家公司:
“我相信它会成为一家‘科技巨头公司’。财报中已经有了苗头,但整个金融行业对它还理解不足。正因为争议的存在,让很多人只看表面。而机会的非对称性,就藏在那些表层之下。”
自从我认识 Arny 以来,Palantir 的股价已经翻了十倍。
还有像 Whole Mars Catalog,同样以特斯拉为研究标的成就专业影响力。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公司都渴望有帮助他们讲故事的人。不用等公司上市才能开始关注它。哪怕他们没有雇佣你,你也可以先当个“自愿的公司调查记者”。更好的是,现在越来越多公司真的会雇你去做“嵌入式记者”。
“我从没见过有这么多科技公司在招募内部写作者。优秀的写作者 —— 你们的技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受重视。”
无论你心中的那个简单想法是什么,只要你认真对待它。
记住 MrBeast 的经验:创作取得成功的关键往往就是持续创作。他十年来每 11 天发布一条 YouTube 视频,从未间断。复利就是这样运作的。
八、我该从哪里开始?
对许多人而言,公开写作令人却步。但“智识共同体”不一定非得通过将你的宣言钉在教堂门口来实现。在过去的时代,它主要发生在私人通信中。今天也是如此。如果你不想公开写作,那就私下写,但一定要“写给某个人”。
最好的方式是什么?群聊。
正如 Katherine Boyle 最近写道:
“群聊是另一个时代的遗产,在那里朋友们可以无所顾忌地争论。在这里,你可以通过辩论梳理复杂思想,让观点的每个棱角都充分显现。这种良性辩论是21世纪的典范。”
我所在的某个群聊里,有位成员贡献了75%的内容。但若能持续获得他整理的信息和犀利评论,我甘愿每月支付20美元。要成为这样的人。
九、创作者不赚钱?
2015 年 10 月,Benedict Evans 形容 a16z 是“靠风险投资变现的媒体公司”。最近 Paul Smalera 写了一篇文章叫《下一个伟大的 VC 公司将从第一天起像媒体公司一样运营》。
TBPN欣然接受广告与赞助商的模式。
许多媒体公司之所以死在半路上,是因为他们卖不出广告,或者过度依赖用户订阅整个服务。
找到一个适合你自己的讲故事方式。你的“北极星”指标是什么?每个人都可以不一样,但一定要有。
十、我的个人旅程
我这周写这些内容,起初只是想为和 Evan Armstrong 的播客对话写几条简短观察。但一动笔,就像思绪倾泻而出。我意识到,其实我踏入创业世界的起点,就是因为我热爱故事。
我记得最早让我上瘾的“创业故事”是 2014 年 3 月的播客《StartUp》。它记录一位创业者如何用播客形式讲述自己创建播客公司的过程——极度元叙事,但我为之着迷。他讲述如何向 Chris Sacca 融资,我很有共鸣。他讲述与联合创始人谈判的困难,我也有共鸣。是故事把我吸引住了。
从那之后,我对创业的一切热爱都和“讲故事”密切相关。我在 2015 年就开始听 Acquired 播客。我一有机会就开始写作。当我加入 Contrary 的时候,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创立这个投资公司的研究部门 Contrary Research。
所以,媒体在创业世界的演变对我来说不仅是一个观察。这是我的个人旅程。“新智识共同体”正是我一直想参与的东西。
现在我如愿以偿了。我很感激。但这只是开始。
还有很多故事,等着被讲述。还有很多故事,尚未被写下。
十一、附录
我曾答应要总结一下《重塑知识》这本书,因为它对我来说实在太有意思了。以下是借助 ChatGPT 整理出的内容。
《重塑知识》——核心观点;
《重塑知识》认为,西方文明之所以能不断推进,是因为在关键时刻,它总能发明出新的制度形态——这些制度既能守护已有的知识,也能将新思想引入社会。
在过去两千五百年中,六种这样的制度先后诞生。每一次,都是在旧制度暴露出局限、时代剧烈动荡之时应运而生的:
| 机构 | 历史触发点 | 知识组织方式 | 持久贡献 |
图书馆| 文字兴起与帝国构建 | 收集、抄录、分类并编目文献 | 确立文字作为智慧传承的最佳载体 |;
| 修道院 | 罗马帝国崩溃 | 隐退至乡村;将研习嵌入宗教仪轨 | 在动荡世纪中保存文本与识字传统 |;
| 大学 | 11-12世纪商业复兴 | 城市中师生自治行会;以讲座与辩论为生 | 将学术与城市生活结合,使教学职业化 |;
| 智识共同体 | 宗教改革+印刷术+政治分裂 | 跨国信件网络、印刷品与学术团体 | 证明知识可脱离固定场所与国家赞助繁荣——成员资格由思想产出与学术礼仪决定 |;
| 学科体系| 大众教育与工业化(18-19世纪) | 专业领域细分;期刊、研讨会、博士学位 | 建立“知识分工”体系,但也造成学科壁垒 |;
| 实验室 | 19-20世纪科学与国家权力结合 | 受控空间的团队研究;可复现实验;大额资助 | 使客观性、共识与技术革新成为知识生产的默认目标 |。
十二、历史上反复出现的模式
危机 → 重塑:每一次制度的转变,都不是由某个天才个人驱动的,而是由巨大的社会冲击催生。感到不满的学者们会把新兴技术重新打造成思想与社会交互的新界面。
制度 > 个体:只有当一个制度将卓越的洞见转化为普遍实践时,它们才能真正流传下来。一个平庸的想法若有强大制度支撑,往往比一个脱离支持的伟大点子更能留下影响。
代价高昂的承诺信号:从修道院誓约到终身教职,每一种制度都要求某种纪律,这种纪律能够过滤噪音、维持专注,并向外界传递可信度。
信息 ≠ 知识:便宜、随处可得的数据从未自动带来智慧。关键在于组织形式:包括策展、辩论、验证,以及代际传承。
当下的矛盾:互联网诞生于冷战实验室,却由反主流文化的理想推动发展,它复兴了“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古老梦想,也重燃了“智识共同体”中协作求真的精神。但问题在于,当专家被淹没在无差别的“内容”洪流中,那些保障知识可靠性的过滤机制也正面临瓦解。
十三、为什么这对创业媒体很重要?
如今的科技类新闻简报、Substack 写手、Discord 社群和创始人的博客,其实更像“智识共同体”,而非传统研究型大学:
去中心化与无国界:影响力通过网络传播,而非依赖校园。
以洞见与修养赢得声望:一篇有说服力的文章或深思熟虑的推文就是入场券。
在对机构信任崩溃的时期扮演关键角色:在传统学术和新闻困顿时,技术人构建了平行的讨论与同行评议论坛。
专注于创造新知识:无论是操作手册、开源代码还是演示视频,重点是“产出”,而非仅仅整理旧内容。
十四、十句话看懂“新智识共同体”的精神
1. “智识共同体是一个国际学习共同体,最初靠手写信件维系,后来由印刷书籍与期刊接力传承。”
2. “它是为应对前所未有的剧烈变革而生的制度,其合法性来自于不断产出新知识。”
3. “智识共同体像任何共和体制一样,由其公民共同治理……没有证书、没有学位、也没有任何正式资历:只要遵守文明交往的规则,人人都能参与。”
4. “这个共同体跨越的不仅是地理边界,还有时间长河。它被明确看作一项横跨时代的连接古今学者的协作事业。”
5. “智识共同体的交流极少面对面,很多人可能通信几十年,却从未见过彼此。”
6. “书信写作强调的是另一套美德……礼貌、友谊、慷慨、仁爱,尤其是宽容。”
7. “伊拉斯谟……是欧洲第一位‘名人知识分子’,他通过精心编辑和出版自己的书信来塑造公众形象。”
8. “正如我们所见,书信、书籍与博物馆共同改革了大学的许多做法……而智识共同体则成了它们的总领机构。”
9. “早期网络先驱所营造的‘网络文化’,与早期现代智识共同体在摆脱宗教主导的中世纪大学时的气质惊人相似。”
10. “信息时代的鼓吹者往往忘了,知识的核心从来不是信息的收集,而是人与人之间的连接。”
十五、关于“不是好点子也能胜出”的一则旁注
有时候,胜出的未必是最优的思想。有些运动之所以能兴盛,可能并不是因为它们代表了最好的理念。例如,我认为唐纳德·特朗普的持续成功,更多是对腐朽体制的一种反叛,而不是因为他的理念本身值得称道。
也许这是一个值得以后深入探讨的话题,但我怀疑,这种现象或许部分源于公众整体意识形态素养的下降。当《常识》在1776 年 1 月出版时,它产生了病毒式的社会影响力。我不确定现在若有人提出一个同样重量级的思想,是否还能产生那样的传播效应。但这话题暂且按下不表。
十六、关于“想法的音量和噪声”的一则旁注
这种思想爆炸的现象或许也折射出“个人真理”的盛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真理,而不再相信有一个更高层次、由优劣筛选出的“核心真理”。不过,我仍倾向于相信最终决定胜负的,是思想的质量。
这也许并非永恒的规律,但这是我愿意坚持的一种乐观世界观:尽管我们对媒体的消费方式日益碎片化,尽管我们越来越容易被操控,但最终,最好的想法还是有机会胜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