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张依琳 郑丹 2025-07-17 20:03 广东
▲ 许金花家的客厅,案发当日她在客厅玩手机。(图片由作者在窗外拍摄,如无注明,本文图片均由张依琳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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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世前的17天里,刘思琪被长期关押在厕所,其间先后多次遭受生父、继母以及大哥的轮番殴打与虐待。
刘思琪多次逃跑,她去过附近多个村庄,最远抵达莆田市区的万达广场。但不是被家人寻回,就是被派出所劝返。
村干部曾多次上门调解,“都没有用”。后来,村民提议将刘思琪送到村子附近的天云寺。不到一周,继母找上门来。
刘思琪的行为变得不合逻辑。她会逃跑,但当有村民问她为什么被打,刘只会答“自己做错事”,有时也会“反咬一口”,面对男性村民,说“他性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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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张依琳
南方周末记者 郑丹
南方周末实习生 陈宇翊
责任编辑|何海宁
2023年12月22日冬至,16时许,一直哭喊的刘思琪没了动静。
40岁的许金花神情慌张地来到邻居林玉英家:“等会儿120来了,你就说刘思琪是上厕所摔倒死的,不是被打死的。”殁年12岁的刘思琪,是许金花的继女。
2025年7月2日,林玉英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起当时情形,她随后赶到许家,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混合着铁锈的腥臭味。刘思琪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瘦小的身躯一动不动。
林玉英冲许说:“赶紧报警吧,你捅大篓子了。”
下意识的一句话,透露着这场冬至日悲剧早有预兆。在一年多后,2025年4月21日,福建省莆田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书显示,刘思琪是在营养不良的基础上,因外伤及外伤后的化脓性感染、饥饿、寒冷等因素致急性循环功能衰竭死亡。
而在离世前的17天里,刘思琪被长期关押在厕所,其间先后多次遭受生父、继母以及大哥的轮番殴打与虐待。
1 “求求你不要打了”
冬至这天有点冷,华亭镇的气温在8℃左右,三面环山的兴沙村气温更低,夜间逼近0℃。林玉英准备给刘思琪送几件御寒的棉衣。没等出门,许金花就找过来了。
林玉英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导火索是当时17天前的一件事,离家出走的女儿被许金花抓回家。许对此解释:“刘思琪这次出去偷东西,骗钱,离家出走,还诅咒我和刘江死了。”
那应是刘思琪最后一次尝试逃离这个家庭,以及向外呼救,但换回来的是变本加厉的虐待。
判决书显示,2023年12月5日,经生父刘江同意后,许金花捆绑刘思琪的手脚,使其只能坐于地上。刘江回家后,持棍殴打了刘思琪的后背和屁股。次日一早,许金花在微信上对丈夫说:“你昨天下手也轻”“如果是我,我乱打狠狠教训一次,让她知道不是挂名的打”。
之后,许金花将刘思琪转移到家中的楼梯下,后来又移到厕所,并在地上铺一件马甲,那是刘思琪生前吃喝拉撒的全部空间。
在此后的17天里,刘江曾协助许金花,网购约1600片泻药,每天给女儿服用20片。此外,刘思琪经历过头部撞墙、被开水烫以及开窗冻、被扎伤与鞭打等虐待行为。
多位涉案证人供述,刘思琪手脚被割伤后,许金花不帮她做止血处理,而是用冷水冲洗之后,反复让刘思琪用脏水泡手脚,最长浸泡时间可达8小时。
村里送煤气的村民最后一次去许金花家换罐时,听见厕所传来窸窣的响动,瞥见了刘思琪蜷在门角,身旁摆着四碗早已凝结成坨的面条,碗边没有筷子。往常这时候,附近村民经常听到这个女孩的哭声。
事发当日中午,刘思琪的继兄李某磊用硬质塑料管用力击打刘思琪后脑勺数次。据李某磊的证词,许金花让他打时,说“14周岁以下打死人、杀死人不用负法律责任”。
林玉英儿子在隔壁清晰听到刘思琪在哭喊“求求你不要打了”,声音嘶哑,反复哀求,“喊得非常大声”。
林玉英从厕所窗户望去,浑身血迹斑斑的刘思琪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她劝许金花收手,许没有起身,脚下垫一个烤脚器取暖,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她装的。”
这场家庭虐待事件以悲剧收场。16时15分许,刘思琪发生抽搐。18时59分,警方接到村民报警称一女孩意外死亡。据李某磊供述,许在案发后还说:“思琪啊,你不要假装死。”
判决书显示,因许金花延报120,导致刘思琪死亡。案发后,许先清洗卫生间,扔掉血衣,藏了绑人的绳子,删除家中相关监控视频,随后再打电话给正在镇上的丈夫刘江。
林玉英大儿子回忆,当日听到刘江回到家大骂妻子:“我叫你看着不让她跑出来,你竟然把她打死了。”许答:“是她自己上厕所摔倒,摔死了。”
当日19时许,许金花被警方带走,现羁押于莆田市第一看守所。
刘江店铺对面的商家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许金花被带走后,刘江转让了自家店铺,在附近日用品杂货店买了一个32寸的行李箱,称要带着小儿子和老人一起出国。
2023年12月30日,刘江因涉嫌犯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于2024年1月29日被执行逮捕。
刘思琪最后被关的厕所。
2 “一家都是外来的”
2025年7月,暑热难耐,晚稻已经长到小腿肚高。沿莆田市木兰大道的小径驶入,穿过成片的青色稻田,一路向东,就能到达兴沙村。小村偏僻,狭窄的水泥小路只容得下一辆车通过,两侧低矮民居蜿蜒。
村民主要是林氏宗族,彼此熟识,宗族血缘关系盘根错节。“他们一家都是外来的,没有一个本村的。”住在村头一位姓朱的八旬老人说。村居密集,村民普遍对外来人保持戒备。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悲剧,村里人不会知道,在村里生活了多年的“许丽花”,真名其实是许金花。
许金花和刘江作为外来户,在这里显得疏离。他们的家在一条支道最里侧,两室一厅。目前家门已被警方上锁,院内杂物堆积,透过窗户,能窥见厨房台面上堆积着未洗的碗筷与速食包装袋。
院子里有一处土地神小庙,庙联上书“人迎福禄寿,公赐财丁贵”。林玉英说,这是许金花特意供奉的。按照本地民俗,“落地生根”须敬奉土地神,以保家宅安康,人丁兴旺。
准确地说,这里是许金花和前夫李志扬的家。李志扬是林玉英的小儿子。2008年,许金花嫁给大自己近20岁的李志扬,才在兴沙村扎根。那场婚事摆了30桌酒席,是当时少有的大场面。
但这桩婚姻在村里并不被看好。李志扬是个“开面包车的”,岁数也大了。有人问李,为何执意娶许,李开玩笑说“图她胸大”。
林玉英不喜欢这个儿媳。许金花曾在洗浴中心跳舞营生,在村民看来并不光彩。许进门时跟婆婆承诺:“一定会好好做家庭。”
南方周末记者走访与许金花相关的多处村落和其曾工作的鞋厂,试图了解她的过往,但均未找到与她相熟的人。她的名字多变,有人说她叫许丽花,也有人叫她林丽疆。
将一些采访碎片拼凑起来,可以得知,在当地人印象里,许的老家在莆田市黄石镇新塘村附近,其父母早逝,由舅妈和舅舅照看长大,家中有位哥哥,早年在福州经商,舅妈和舅舅也时常去福州,家中常年只剩下许一人。许在13岁时,离开了养父母(即舅妈和舅舅),此后再没回过家。
前述朱姓老人回忆,许金花不爱笑,话也少,鲜少与村民往来。从许金花三十岁以后的几张照片看得出来,她个子不高,大眼睛,圆脸,习惯扎个马尾。
婚后不久,许金花就带着李家母子去四川养鸡。林玉英说,其间,许暴露出了另一面,自己和儿子常遭许辱骂甚至殴打,“稍有不顺,就是一顿骂或一巴掌”。不过李家母子如何对待许金花,目前未有更多信息。
这段婚姻,最后因李志扬嗜赌结束。婚后,许帮李还掉大部分债务,后者把一栋平房“抵押”给许金花居住,许金花变成了与前夫关系紧密的邻居。也是那次办房屋过户手续,林玉英才知道前儿媳的真名。
2017年,生活窘迫的刘江带着刘思琪住进了这个家。刘比许小两岁,两人在2014年相识于莆田的一家鞋厂,2017年1月登记结婚。
多位村民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由于刘是外地人,听不懂本地方言,所以寡言少语,不喜露面。私底下,很多村民把入赘的刘江视作“失败的男人”。
当地村干部和村民证实,许家原本在村里算“中产”。在许的资助下,刘江在邻近乡镇上开了家面馆,卖牛肉面、豌杂面等,生意不错。许金花继续在鞋厂打零工,给鞋缝线。
一年后,刘江把老家四川省达州市的父母接来同住,许对村民谎称,这是家里请的两位保姆。自此,这个约90平方米的家,挤了8口人,其中就有包括刘思琪在内的4个孩子。
许金花家的外景。
刘江开的面馆,如今已成为一家妇科诊所。
3 “像根筷子一样”
两段婚姻后,许金花成了4个孩子的妈妈。经莆田市公安局物证鉴定所检验报告,许与4个孩子均没有血缘关系。
林玉英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许金花不能生育,但在当地,“无后为大”的观念根深蒂固,为避免婆媳冲突,许与前夫商量后,曾用一块破布绑在肚子上,假装怀孕。
林玉英回忆,在四川养鸡期间,许金花和李志扬花6万元在当地抱养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按当地的说法,如此就凑成“好”字。许金花与刘江同居期间,两人在浙江又花了3万元从一对未婚先孕的情侣处买来一个男孩。关于“领养”孩子的渠道,南方周末记者未能获得更详细信息。
一位知情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许曾在接受警方询问时表示,之所以抱养孩子,一是觉得家里边可以热闹一些,二是自己老了以后有保障。
该知情人士称,据许金花供述,其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养父母不管她,待她不好。“根本感受不到亲情,因此她想多收养几个孩子当做亲人。”但在庭审时,许金花又称,养父母对自己很好。
一开始,许金花与刘江组建的家庭还算平静。逢暑假或周末,许金花会带3个较大的孩子去厂里,孩子们坐在边上写作业。有时,孩子们也会被安排去车间一角帮忙剪线头。路上偶尔遇到村民,许也表现和善,会打招呼,唠唠家常。
但村民慢慢发现,许金花经常对孩子粗声粗气。“说一不二,拿小藤条吓唬。”李志扬对南方周末记者说,这一情况常见于孩子面临小升初阶段,由于不服管教,孩子经常偷跑出去,不顾学习,成绩普遍较差。
2020年左右,许家的打骂声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大。据判决书,许对包括刘思琪在内的3个孩子实施殴打、辱骂、饿肚子、逼吃屎尿、指使刀砍以及用针扎舌头、指甲缝、会阴部等行为。
即使是大儿子李某磊也未能幸免。据判决书,有一次,李某磊忘记清理猫屎,被许要求吞下猫屎。
在4个孩子中,刘思琪年龄排老三,是与许金花最没有情感关联的孩子,也是村民公认被“打得最经常”的孩子。许曾多次跟村里人提出,想让别人领养刘思琪。
判决书显示,许曾用推子将刘思琪剃成光头,后逼其吃下“50口鸡屎”。多名村民提到,刘思琪的腰部曾被开水烫伤,腰间鼓着大片水疱。还有人看到刘思琪酷暑天在院子里罚站,浑身赤裸,只穿一条内裤。
要求孩子互相攻击的情景,在这个家频繁上演。许金花指挥孩子互相动手,有时要舞刀弄棒,彼此下手残忍。养女李某晶证词显示:“假打不行,还要用力。”
此外,许家还有一个古怪之处:三个大孩子频繁在村里偷东西,包括铁皮、塑料桶、小包等小物件。2021年前后,村民还曾集体向村委专门反映过这一情况。
有村民猜测,刘思琪去小卖部偷东西吃,或许是因为太饿,加之刘江父母曾教唆刘思琪,偷东西是“本事”。林玉英还记得,刘思琪偷来一顶粉蓝色的帽子,想遮住她剪的“狗啃式”碎发:“她说头发很难看,不想让人看到。”
一位陈姓村民回忆,有一次刘思琪偷水果,被村民抓住并带回许家质问。许随即对刘思琪又打又骂,并当场保证会好好管教孩子。
在村民印象中,刘思琪刚来兴沙村时,脸圆乎乎的,皮肤白净,头发平整,看起来和一般孩子没什么两样。仅数年时间,这个女孩身形消瘦,“像根筷子一样”,脸颊深陷,一双大眼睛因营养不良显得尤为突出。额前碎发参差不齐,身上经常有伤痕。
上述陈姓村民曾警告许金花,再打孩子就报警,许还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话语得体:“这几个孩子经常互相打架,我是在管教他们,后妈不好当,怎么做都不讨好。”
左图为2016年的刘江,右图是2017年的许金花。(受访者供图)
4 “你们要管一管”
相较一般小孩,刘思琪确实更加“叛逆”。有人形容她:“是那种不正常、缺根筋的孩子了。”据知情人士透露,许金花曾向警方供述,由于刘思琪不听话,在村里丢了许的脸,“许金花受不了村里人的议论”。
看孩子可怜,林玉英和一位余姓村民时常煮面条或米饭送去,许金花见状就当面训斥刘思琪:“外面的饭是有毒的,吃了会死。”
后期,许越发直接表达对这种帮助的不满。她会到余家问罪:“谁让你给她吃的?”余姓村民回忆,许言语激烈,情绪失控,曾在自家门口大吵大闹。
林玉英解释,许金花当时的意思,是想通过挨饿让女儿“长记性”,结果被送饭的邻居“坏了规矩”。
如今很难还原当时原因,但许金花和村民的对抗情绪愈发激烈。
刘思琪多次逃跑,她去过附近多个村庄,最远抵达莆田市区的万达广场。但不是被家人寻回,就是被派出所劝返。据村委会副主任陈仁雄回忆,有一次刘思琪独自走到约两公里外的华亭派出所报警,再次被送回来。
判决书显示,自2020年7月1日以来,当地警方曾多次接到邻居的报警电话,反映刘思琪被打、逃跑或偷盗。
上述余姓村民目睹过一次刘思琪被民警带回,她上前对民警说:“你们要管一管,这样被打,小孩子撑不住的。”这位村民记得民警的回复是:“没有证据,我们管不了。”
这段对话恰巧被骑电动车回来的许金花听到了。随后一段时间,李某磊的行为开始变得异常。
据村民回忆,李某磊会将未洗的碗筷扔到别人院子里,在当地,这被视为诅咒对方早死。他还会在邻居院子里,顶着大太阳长时间坐着,赶也赶不走。
在一次警方问话中,李某磊甚至当众跪在余姓村民面前,称自己的伤是后者打的。村民们都相信这是许金花的授意。
同时,该余姓村民发现李某磊性格变钝了,从“特别懂事的孩子”到后来“整个人呆呆的”,常常口吃,嘴里嘟哝着“啊啊啊”。
与家中其他孩子不同,刘思琪会逃跑。但当有村民问她为什么被打,刘只会答“自己做错事”。据村委会委员刘丽珍回忆,面对外界的帮助,刘思琪有时也会“反咬一口”,面对男性村民,刘也曾当众说“他性侵我”之类的话。
陈仁雄住在许家正对门。他曾多次看到许以殴打、禁食等方式虐待刘思琪,印象最深的是她将刘思琪的衣服脱掉,拉进卫生间里动手。
在2021年、2023年,陈仁雄曾以村干部的身份上门调解,“都没有用”。
对于南方周末记者提出是否可以困难户的方式帮扶时,陈仁雄称:“他们不是本村户口,困难户的政策也不适用,按规定也很难插手太深。”另一村干部补充:“哪怕是困难户也不属于我们(兴沙村)的服务范畴。”
许家被村民们贴上了“不安分”的标签。曾有一段时间,村里人向村委会提议把这家外地人赶走,但没有人敢带头。
后来,村民们提议将刘思琪送到村子附近的天云寺。寺里一位尼姑说,自己曾给刘思琪安排简单的住处和三餐,刘也帮着扫地、烧香、打杂。
不到一周,许金花找上门来,质问寺庙擅自留人,要求“赔偿3万元”,“她是我带大的,要留下就得出钱。”这位尼姑转述了当时许的质问。寺里考虑到“这孩子手脚不干净”的传言,最终和村委会一道将刘思琪送回许家。
莆田市城厢区华亭兴沙小学的一位五年级老师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年刘思琪是她班上的学生,这名女生性格比较孤僻,放学后经常躲在学校楼顶的天台上,一躲一整天。
这位老师称,没有注意到刘思琪身上有明显的家暴伤痕,但能察觉到许家的异常。“刘思琪有时会在班里偷其他同学的东西。”她猜测是许家经济条件出了问题。
2023年9月,离世前三个月,刘思琪升入西许中学。但刚开学不久,便退学了。班主任曾家访刘思琪,问为什么突然不上学,刘第一反应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是我自己不想读书了,和妈妈没关系。”
在那之后,村里人看到,刘思琪愈发频繁地离家出走,时常光着脚,一个人在村头游荡。
2022年4月27日,刘江QQ空间里的刘思琪生活照。(受访者供图)
5 “都是给她用最好的”
2025年4月27日,刘思琪的生母白春燕自称收到法院判决书时,才知道女儿的具体经历。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过去这些年,自己一直以为女儿跟着刘江过得不错,“毕竟那是他亲生的”。
白春燕来自安徽省亳州市,12岁便外出打工。2009年,她在福建省泉州市一家鞋厂认识了刘江。在她的讲述中,刘江老家在四川省达州市的偏僻山沟里,“在他家洗个澡都是奢侈”。
据她回忆,刘江年轻时皮肤白净,长相端正。她觉得刘老实本分,对人都是笑嘻嘻的,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两人于2010年结婚,次年生下了刘思琪。
婚后,刘江进厂打工,白春燕在家看娃。那时刘江是“顾家的男人”,有空都会陪着女儿玩,比白春燕还上心。刘江每天下班一进门,第一句就叫“琪娃”,“无论思琪是骑在他身上闹还是怎么样,都会陪她玩,到哪都抱着她”。
刘思琪喜欢唱歌,会跟着手机哼流行情歌。“像模像样的,不怎么跑调。”白春燕说,电视里播放综艺节目《爸爸去哪儿》时,刘思琪也能哼出主题曲。
白春燕自述,2015年,夫妻二人因感情不和离婚。当被问及为什么没有争取孩子的抚养权,白解释,自己当时没有经济条件带孩子,就默认刘江把女儿带走。据白提供的QQ聊天记录,离婚后,白曾多次想要回孩子,均被刘拒绝。
2017年10月29日,刘江的QQ账号回复白想见孩子的诉求:“你放心,我什么都是给她用最好的,你过你的生活,不要打扰我,谢谢。”
白回忆,许金花曾用刘江的QQ账号回复她,称很喜欢刘思琪,还提及自己也是从小被人领养的,所以会对孩子很好。
刘江的QQ动态显示,其时常发布关于继子、女儿和许金花的照片,相册命名有《我宝贝儿子》《爱你的心》《爱的供养》《我和女儿的快乐生活2011》等。照片中,刘江抱着养子,满脸笑容,许金花也跟孩子互动亲密,看似家庭关系和谐美满。
实际上,判决书中呈现的刘江完全是另一副面孔:他曾多次帮助许金花虐待刘思琪,当明知刘思琪可能受到伤害时,刘江仍未加以制止,反而发微信给许金花称“打死她”“吃死她”“你放着她跑出去不要管,希望她死在外面”等。
公诉机关提供证据显示,许金花手机数据证实,其通过网络查找虐待、伤害、杀害孩子的方法。刘江手机里的购买记录和与许金花的聊天记录证明,二人同谋给刘思琪喂泻药。
前述知情人士介绍,刘江曾供述,自己想把孩子还给白春燕,但许不同意,还威胁刘江,如果要送走刘思琪,就把两人的养子“弄死”。
刘江在接受警方询问时多次提及,许金花在家中比较强势,有暴力倾向,但没有精神疾病。相关司法鉴定及多名证人也证实,许金花作案时精神状态正常,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在法庭上,许金花辩称没有主观故意虐待、杀害刘思琪,因其管教方式不对,导致刘思琪死亡;刘江则辩称,自己不知道刘思琪被虐待,且没有虐待刘思琪和其他孩子。由于二人的辩解与多项具有客观真实性的证据不符,法院不予采信。
2025年4月21日,莆田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法院判决,许金花犯故意杀人罪和虐待罪,系主犯,执行死刑,剥夺其政治权利终身;刘江犯故意伤害罪和虐待罪,系从犯,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
许金花的其余三个孩子,16岁的李某晶和15岁的李某磊分别移送当地少管所和福利院,最小的孩子则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
据知情人士称,许金花和刘江对一审判决不服,均上诉二审。目前二审尚未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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