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雪斋张光裕先生八十大寿,我想写一篇小文聊表祝贺之忱。
张先生字世长,号雪斋,别号云萍,广东海丰人,1945年生于江西定南。1962年考入台湾大学中文系,在这里从本科读到博士,1974年博士毕业后旋赴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从事研究,历时十三载,几乎遍游世界各大博物馆,访寻流散海外的商周青铜器。1982年回香港,历任香港中文大学中国语言及文学系资深教授、研究教授、台湾“中央研究院”学术咨询委员会委员、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国际杰出访问学人。现任香港恒生大学中文系讲座教授、系主任和田家炳中国语言及文化研习所所长。兼任中国古文字研究会理事、清华大学名誉教授、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商周文明研究中心荣誉主任、香港中文大学中医中药研究所客座教授、历史系中国历史研究中心荣誉高级研究员、中山大学古文字研究所顾问等。张先生长期从事古文字学与文献学、商周青铜器辨伪及战国楚简研究,主要著作有《先秦泉币文字辨疑》(1970)、《伪作先秦彝器铭文疏要》(1974)、《中日欧美澳纽所见所拓所摹金文汇编》(1978、2019)、《雪斋学术论文集》(1989)、《包山楚简文字编》(1992)、《郭店楚简研究·文字编》(1999)、《东周鸟篆文字编》(1994)、《曾侯乙墓竹简文字编》(1997)、《雪斋学术论文二集》(2004)、《望山楚简校录(附文字编)》(2004)、《澹烟疏雨——张光裕问学论稿》(2018)等等。
一
1980年,张先生就由曾经法师引荐,拜访了容希白和商锡永两位老前辈。又随容老和曾师一同到越秀山镇海楼,观摩容老当年捐赠给广州市博物馆的那批珍贵青铜器,并表演了新的墨拓法。曾师在《容庚先生和他的颂斋铜器》一文结语部分写道:“容庚先生捐献的这些商周彝器,广州博物馆作为贵重文物特别珍藏,保存非常完好。记得七十年代末我国对外开放刚刚开始,就有澳大利亚国立坎培拉大学的巴纳教授和张光裕博士到访,他们慕名拜访了容庚先生,并提出了想观看颂斋藏品的请求。容先生即满口答应。他说:‘这些“老朋友”我也久违了,很想一道去看看。’随后经广州市文管会的同意,由黄流沙先生陪同容先生和夫人带着张博士和我到广州美术馆的库房去参观。容先生一见到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周彝器,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格外高兴,逐个儿端详一番,张博士还即兴表演了新的墨拓法,使大家眼界大开。”(原载《镇海楼论稿》,岭南美术出版社,1999)2025年7月7日,我向曾师求证,曾师纠正了论文中原来的说法,巴纳教授与张先生一同拜访容老是后来的事。1980年初次访问容老并到越秀山观看容老旧藏铜器的只有张先生,未与巴纳教授同行。
张先生后来多次光降康乐园,或出席学术会议,或讲学,或担任中山大学古文字学博士学位论文答辩会主席。例如,2009年,我们敦聘张先生为中山大学古文字研究所顾问,3月27日下午请张先生在中文堂“名师讲坛”作了题为“卓荦不群的青铜器收藏——《首阳吉金》巡礼”演讲。2017年9月7日张先生又应邀在“名师讲坛”开讲,题为“海外青铜器遗珍选介”。2024年11月张先生来广州增城参加第二届古文字学前沿研究与古文字学强基班论坛,成为与会的最年长学者。
1994年在广州和东莞举行纪念容庚先生百年诞辰暨中国古文字学学术研讨会,我才与张先生有了一面之雅。1997年,张先生主办第三届国际中国古文字学研讨会,我冒昧同曾师要了张先生的邮址,致函表达赴会学习的愿望,张先生慨然掷下一纸邀请函,使我得以首次出境参加学术会议,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曾师给张先生写了一封信,当时信是我负责到邮局寄的,与我有关,就复印了一份珍存,内容如下:“光裕博士道席:第三届国际古文字学术研讨会第二号‘通知’早已奉到。现将我本人和伟武学棣提交大会的文稿付邮寄呈,到请检收。原先我填报的论文题目是:‘战国文字传钞古文源流辨析’,由于最近中山大学‘文科大楼’建成,古文字研究室拟迁入大楼,书库经密封杀虫后都装箱尚未上架,使资料的使用大受影响,只好改为今题。我深知改题可能给会务工作带来不便,实在抱歉得很,但今题倒有点可供研讨的地方,尚祈吾兄不吝赐正,是所盼祷!耑此,敬颂著安。弟宪通敬上。六月廿九日。”曾师最后提交的论文,讨论的是古韵部东冬的分合。2003年张先生在香港中文大学主办的第四届研讨会和2008年与安徽大学合办的第五届研讨会,我都应邀参加了。在学术交流并不十分通畅的年代,张先生呕心沥血,不遗余力地推动海内外的古文字学交流。
学术界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别人手里的新材料和新观点,若未经允许,就不能擅自发表。替人保守秘密当然是痛苦的,有时保密的时间还挺长。在旅港访问时,不止一次,张先生会开玩笑说:“你要不要忍受痛苦?”我点了点头,先生就会慢条斯理地拿出新见的铜器铭文拓本或竹简照片,一起欣赏、阅读和讨论。我总是从心里感激张先生的信任。
张先生当年在台大中文系读书时,亲炙过屈万里、孔德成、台静农、毛子水、王叔岷、李孝定、叶嘉莹等学者的教诲,曾经参加过衍圣公孔德成先生组织的“仪礼研究小组”(小组成员还有曾永义、黄启方、章景明、陈瑞庚等)。后来张先生的学术道路上,对礼学深有研究,可以溯源至此。在日常生活中,张先生也最讲礼数,每次晤面或电话联系,首先就会问:“曾老师最近好吧?”分别时,总是会说:“代我问候曾老师。”我多次陪张先生访问曾师时,一进门,张先生就会高声叫道:“曾老大,曾老大。”随即握手良久才落座。倾谈之间,总是满屋子的笑声,移时方告辞。临别还一定会与曾师合影留念。学界有学者称曾师为“曾爷”,称“曾老大”者,唯有张先生。
二
1999年经曾师推荐,我来到香港中文大学随饶选堂先生做“楚系出土史料系年”项目三个月。7月12日抵港,适逢新亚书院庆祝建院五十周年而举办“中国文化的检讨与前瞻研讨会”,13日上午11时,我就到中国文化研究所听饶公作学术报告,张先生坐在前排听讲,我只好等到会间休息才敢上前请安。听完讲座,张先生请沈建华女士和我吃了午饭,饭后我前往冯景禧楼张先生办公室拜访。
张先生原住吐露港畔香港中文大学内第7宿舍,1999年乔迁西沙帝琴湾凯弦居。乔迁不久的7月15日下午,张先生邀其入室弟子潘慧如、张连航、张志勤等吃烧烤,我也叨陪末座。那天还见到先生的高堂一同用膳。先生侍母至孝,其母信佛,先生专为其母独辟一室作佛堂,以供其烧香礼佛祭拜之用。张先生居所依山临海,风景佳绝。自号所居为“澹烟疏雨楼”,语出台静农先生亲笔赠联:“簾外澹烟无墨画,林间疏雨有声诗。”先生已将台老此联原作捐赠给台湾大学图书馆永久收藏。张先生专心致志于学术研究,偶亦吟咏,诗词联语多见于《澹烟疏雨——张光裕问学论稿》一书中。
1999年8月25日下午四时,我依约又来到张先生办公室,张先生先让我看了尚未发表的两件西周铜器铭文拓本,等来了张连航兄,然后带着我们至其家里观赏青铜器。给我们看的是:一件西周早期的壶盖;一匕,无铭;二戈,一为齐器,有铭,一为巴蜀式戈,真器,刻伏虎图案为伪。这是我第一次可以把玩摩挲真铜器。张先生还让我们反复嗅了嗅几件器的铜锈味。另有一把绿锈掩映而无铭的西周铜戈。张先生说,从个人收藏的角度看,这样的戈锈蚀过甚,不美观。 2003年4月的一天,张先生带我到摩罗街一家古董店,初看一楼陈列的文物相对普通一些,稍后店主引导我们上了二楼,观摩新买进的一把越王州句剑,眼福殊属不浅。在征得主人同意之后,张先生拍了几张照片。当天回到中文大学客舍,我还写过一首小诗记录此事:“泥炉烈焰铸精铜,血雨腥风浴玉龙。吴越争锋烟雾尽,州句篆字余鸟虫。”
1999年11月到台湾高雄参加“第二届国际清代学术研讨会”。第二天中午休息时间,张先生带着我同中山大学中文系同事董上德兄去逛附近商场,无意间走进一个楼盘的推销部。张先生索性将错就错,佯说要买楼,坐下来喝着柠檬水,与售楼部经理相谈甚欢,过了一阵,推说待回家向太太请示后再答复,才领我们继续逛商场。张先生要买一件春秋季可穿的外套,假称他大儿子身材与我差不多,让我试穿一下,说是挺合身,就买了下来,回到宾馆却送给了我。这件外套正面灰色,里面是蓝格状,也可翻转来穿,适合我这种懒人,布料是纯棉的,我穿得多,洗多了,后来衣领都有一点点破,在2008年的一次台风天,早上起来,发现晾晒在阳台的那件外套不见了,当是夜间被暴风刮跑了,家住九楼,不死心还跑到楼下花园找,遍寻不获,惆怅久之。
会后张先生带我到高雄市附近旗津旅游。因为自己家乡是广东澄海,从小在海边长大,以前也下海捕过鱼。读大学本科和研究生期间,暑期回乡,总会腾出数日甚至十数日随我大哥二哥的小木船到南澳岛一带钓鱼。现在突然来到台湾南部的旗津小岛上游览,一切风物都让我感到无比亲切。中午在大排档吃饭,面对琳琅满目的海鲜,张先生请吃饭却让我点菜,说是我对海鲜更熟悉。我记得点了三菜一汤:海带豆腐汤、白灼九节虾半斤,豆酱煮尖头鱼半斤,粤语叫斋鱼,还有一个菜忘了名。当天回到旅馆,还留了一首打油诗纪游:“轻舟破浪下旗津,烟树龙幡映日新。醉里犹论今古字,口干呼取热茶频。”
1999年张先生与其同校资讯工程系和电子工程系曾有一个合作计划,题为“多媒体与青铜器研究”,拟请曾师当顾问,并让我当助手参与项目论证,申请香港特区政府立项,可惜未获批准。可是张先生仍一直坚持研究至今,而且听说已经卓有成效了。张先生为中文系本科生开选修课,10月初曾请我到班上为学生开了一次讲座,题为“出土古文字资料与变体字”。后来我将讲稿增订成文,2006年在台北中华书道学会主办的“文字与书道研讨会”上宣讲,又收入拙著《愈愚斋磨牙集》之中。
张先生兼任香港中文大学中医中药研究所客座教授,在2001年到2009年的近十年间,与冯国培先生有多个合作项目,屡次让我赴港参加,或三月,或两月,或一月,这对我而言,都是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有一次,张先生带我到赛马场同冯国培先生一起喝早茶,边喝边讨论项目的有关问题。我做过一点简帛医药文献的研究,也是因为有了张先生的大力帮助和支持。
三
先生古道热肠,助人为乐。例如,1994年8月纪念容庚先生百年诞辰学术研讨会先在广州举行开幕式,再移师东莞举行学术研讨,由于我们会务的疏失,北京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员刘启益先生在广州火车站被几名骗子骗到黄埔一处树林里绑起来,几乎被抢光了身上所有的行李衣物,连裤腰带也被抽走了。我们闻讯赶到黄埔一派出所,把刘先生接往东莞的宾馆,张先生立刻掏钱和黄光武老师带着刘先生去购买合身的衣服,只是刘先生大腹便便,新买的裤腰带不合用,又在街上找到补鞋的师傅打了几个孔,方得勉强束身。
2002年4月11日,李零先生到香港中文大学人文馆115室开讲座,中文系的张光裕教授、郑良树教授,还有当时在香港中大哲学系访问的北大刘笑敢教授等,都一起听讲座,听完后到鹿鸣厅吃饭。席间郑先生一直闷闷不乐,有朋友问起,郑先生才道出因由,原来,郑先生把轿车停在中文系所在的冯景禧楼门前停车场,发现被人用石头绕着车身重重地划了一圈,明显是故意而为,郑先生果断报告校警,正在等待查处的结果。
2004年夏天,张先生邀我来港做简帛医药文献项目两个月,住香港中医中药研究所教工宿舍芝园。在此期间,复请曾经法师莅港,开了一次小型的项目会议,会后安排我们到香港艺术馆参观。上午十点多,正在参观时,我急性阑尾炎发作,疼痛难忍,叫了救护车,被送到伊利莎白医院检查治疗。从入院到一项项排队检查,一直折腾至天黑才确诊为阑尾炎,深夜做手术,住院五天,医疗费三万多港元,都是张先生替我付的。曾师那年都七十岁了,来港开会,本应是我鞍前马后地服务才是,不料我生病反而拖累了曾师,曾师陪我在医院做检查,又到芝园客舍替我取来日用物品和换洗的衣服。病好出院那天,张先生、曾师和他居港的内弟沈琪舅夫妇都来接我,令人感激莫名。我随曾师乘车返穗。
2006年夏天,张先生率领台湾“中国医药大学”中医学系主任苏奕彰教授及其弟子五六人来中山大学访问,游览了广州市多处景点,还在番禺莲花山住了一宿。次年暑假,张先生带着我和郑刚等简帛医药文献项目小组成员赴台中市,先在医药大学开会一天,会后到日月潭游览。那天阴天,下着毛毛细雨。我们坐在苏奕彰先生租赁的游船上,先是讨论了简帛医药课题的一些事情,接着就是钓鱼。也许是阴雨天气影响了日月潭鱼儿的胃口,白天投饵湖里钓不到鱼,晚上还是不见鱼的踪影。苏先生索性打开船家为游客准备的鱼舱,鱼舱有孔与湖水相通,活水养着活鱼,大家就在鱼舱里钓鱼取乐。天亮之后,我已开始头痛,还以为是通宵未眠的缘故。苏先生的学生为我买了药,服用后稍有减轻。
我只身提前回香港中文大学投宿一天,处理接受中国文化研究所饶选堂先生办公室赠书事宜。饶先生退休后,办公室中有一小储藏室须清理,沈建华女士欲将其中一些复印资料和近年的期刊捐赠中山大学古文字研究所,我喜出望外,欣然接受。其时表侄谢湜正在港中大历史系作为期半年的访问学人。我虽头痛难受,还是与谢湜一同到赤泥坪沈建华女士家拜访,洽谈由谢湜帮忙邮寄赠书之事。次日返穗,头痛未见好转,还出现高烧。在广州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打点滴退烧,回家没多久又烧起来,头痛欲裂。于是连夜径往中山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看急诊,也不想麻烦熟人帮忙联络,僵卧走廊病榻,头痛难忍,辗转反侧,有一值夜班的实习医生询问起相关症状,我说大腿内侧有一黑色结痂。这位医生看了看,立刻说,怀疑是恙虫病。后续安排抽血检查,果然确诊。很遗憾,当时负责治病的主治医生的高姓大名已经忘记,只记得请来参加会诊的是第三附属医院廖小雨教授。经过医生的对症施治,用了氯霉素等特效药,我住院五天,才安然无恙回家。苏奕彰教授查过资料之后告诉我,2007年台湾附近岛屿才有恙虫病患者四例,本岛不见病例记录。我的不幸得病,就算例外吧。阴雨天气是肉眼看不见的恙虫最为活跃之时,切忌坐在草地或其他潮湿之处,恙虫最喜欢咬人体阴暗的角落了,严重的恙虫病可致人的各种脏器功能衰竭而死。古人见面就会彼此问候:“无恙乎?”经此一番折腾,我比任何人都更加真切地体会到这句问候语的宝贵万分。
张先生总是关心和帮助年轻学者的成长,热情提供新见研究资料。2009年,时任《中山大学学报》主编的吴承学教授热心支持中大古文字学方向,在第5期开辟了“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固定专栏,要我主持这一栏目,刚开张与读者见面,就有两位张先生的大文,一是张雪斋先生的《乐从堂藏㺇簋及新见卫簋三器铭文小记》,一是时任中国古文字研究会理事长的桂园张桂光先生的《商周金文量词特点略说》,我觍颜以拙文《两件新见曾国铜器铭文考述》附骥尾,也是由张雪斋先生惠赐铜器照片和铭文拓片,我才得以写成小文,文成,又承张先生审阅订正。2023年,张先生同上海博物馆的朋友联系,送了一套《西清古鉴今访》大八开三巨册给我,又约我撰一文拟收入张先生与台湾学者陈昭容女士主编的专题论文集,于是我写了一篇小文《容庚先生与清宫铜器》以应命。
2013年9月30日,从香港飞美国纽瓦克,到达慕思大学开清华简研讨会,抵达当天晚上,与张先生、刘绍刚、秦志华和郭永秉诸师友在我房间喝工夫茶,几至通宵达旦,有小诗一首为证:“美人美酒两无缘,新茗鲜烹笑语欢。雪丈刘郎多妙谑,排轩惊觉夜阑干。”
会后张先生还要到耶鲁大学讲学,我将飞香港再返穗,张先生怕我不会说英语而耽误办理登机手续,执意当了“导师”,指引我走了机场应走的路线,找到相应的窗口叮嘱了一番才挥别。
四
张先生利用自己的学问、人格魅力和香港特殊的地理位置,在古文字学界架起了一座座友谊之桥,为中国古文字学和中华优秀文化的传承和传播贡献良多。上海博物馆的马承源馆长生前对张先生高度信任,曾经委托张先生代为鉴定,从香港古玩市场抢救购回保员簋、晋侯苏编钟等多件国宝级青铜器。上海博物馆收藏战国楚简,清华大学收藏战国楚简,湖南大学岳麓书院收藏秦简,原本都是内地流失到香港的价值连城之珍,同样都是经过张先生历尽艰辛,鉴定引荐而回归内地收藏的。如今“上博简”“清华简”“岳麓简”早已风靡海内外,学术界研究的热潮持续高涨。当年张先生对这几批竹简的鉴定引荐,可说是居功至伟。
“天上雷公,地下海陆丰。”这句潮汕俗语正是对海丰陆丰人正直果敢精神的称道。张先生祖籍广东海丰,其祖父于清末民初始徙居香港。先生生性豪爽,交游广泛,乐善好施,尚有乃祖乃父遗风。而先生心细如发,精警过人,又颇有香港人的特色。张先生曾把自己数十年珍藏的图书分批捐赠恒生大学,把寰宇所见吉金照片悉数捐给了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金文工作室。张先生热爱运动,乒乓球打得好,三十年来一直担任香港中文大学乒乓球男女子校队及教工乒乓球队领队,而今虽然年届八秩,依旧声若洪钟,健步如飞,可让人想见当年作为台大学生滑雪代表队队员在合欢山飞翔的英姿。衷心祝愿张先生福寿绵长,永葆学术青春!
有诗为证:遥想当年雪上飞,欢声荡漾健儿威。傅钟十载尤清越,仪礼一心探奥微。穷究鼎彝分赝确,精摹简牍定依违。三番寻宝终归国,嵩寿功高熠熠辉。(2025年7月10日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