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辛原计划60岁退休,但他食言了,那一年他宣布开拍《酱园弄》——这部让他无比头疼的作品如今终于要上映了。
6月16日晚,上海国际电影节的首场大师班在大光明电影院拉开帷幕。《投名状》放映结束后,陈可辛导演讲述了《投名状》和《酱园弄》背后的故事。
《酱园弄》改编自民国四大奇案之一的酱园弄杀夫案。影片讲述了章子怡饰演的詹周氏因不堪多年凌辱,最终杀死丈夫并分尸的故事。影片集结了章子怡、赵丽颖、杨幂、雷佳音、王传君、易烊千玺、李现在内的26位知名演员,在大众的预期中,这将是一部折射旧时代女性故事的群像式影片,但在今年的戛纳首映上却因詹周氏戏份过少以及内容与预期不同引起争议——实际上,这个开始于10年前的故事直到上映前4天才完成剪辑。戛纳首映后,团队又重新剪辑了一个版本,也就是如今在银幕上看到的。
此前,陈可辛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相较于如今在全球都颇为火热的女性议题,他更看重的是《酱园弄》折射的时代性——这也造成了观众期待的落差,片中包括章子怡饰演的詹周氏在内的女性角色,其行为逻辑和内心变化其实都没得到较为充分的展现。
当晚,陈可辛没有提及拍摄、剪辑《酱园弄》过程中以及戛纳首映引发的争议。但他说,在很多个感觉没有办法推进下去的时刻都得到了电影之神的眷顾,问题奇迹般解决了。
陈可辛的大师班选择在《投名状》而非《酱园弄》结束后举办,是因为他希望回到追求呈现复杂人性商业片的起点——《投名状》《亲爱的》《酱园弄》是陈可辛的人性三部曲,而《投名状》上映至今已有18年。
通常而言,为了便于理解和传播性的考虑,商业电影是非黑即白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可辛想呈现更复杂的一面。他不相信兄弟情谊,更想表达人性多变,最终,《投名状》呈现出一个个体对更大系统无力抗争的故事。
但那是2007年,是中国电影商业化、类型化突飞猛进的开端,导演纷纷采用大明星拍摄武侠片、动作片,陈可辛找来了金城武、刘德华、李连杰。他直言,找明星就是想利用他们的名气吸引观众进电影院。
《投名状》是陈可辛从业多年来拍摄的最难的一部戏,它被形容为最大的冒险。陈可辛一般不指导演员演戏,在邀约合作时,陈可辛会和演员长谈,“把他内心最敏感、最深度的东西挖出来,然后我会把这个事情藏在剧本的某些片段里面,让他们在演到时产生情感链接,有点超常发挥的部分”。但同时,陈可辛又会确保演员所呈现的形象是他想让演员呈现的,而不是另一个演员自己。
如何平衡三位大咖的关系成为最头疼的地方。陈可辛将三位主演分开导戏,对每个人讲述不同的内容。陈可辛不禁感叹“把三个男的(国际大明星)放在一起其实比三个女人放在一起更难”。
到了《酱园弄》,挑战更加艰巨。过去拍一部戏,如果只有几位明星,当他们对自己的妆造不满意,陈可辛还能调整腾挪,但《酱园弄》有整整26个人,每个演员都对自己的造型有讲究,每个演员进剧组的时间都不算长,留给的磨合时间更少。
《酱园弄》是陈可辛成立自己的制片公司——泛亚洲制片公司后宣布的首部作品,当时他想做的是剧集。当中国电影市场在2022、2023年重新升温后,在投资方的建议下,该电影最终成为上下两部——如此安排,也影响了目前上部电影的情节展开,因此引来了不少人质疑。
如今,即使对于陈可辛这样的大导演而言,“随心所欲”拍电影的机会也不多,“你上一部电影好,你下一部电影就好,大家就会来。你上个电影不好,你下部电影就拿不到投资。”陈可辛坦言,言外之意也透露出《酱园弄》承担的票房压力。
很早以前,陈可辛就接受了这样的市场规律,但他仍然在尽力满足市场所需的同时检出输出自我表达。“你自己不喜欢,谁会喜欢?你不能去猜观众要什么,对自己不真诚,你拍出来的电影一定不会好看。”
陈可辛自言,《投名状》上映时的口碑并不算好,票房也不如预期,因为当时市场喜欢的是吊威亚的动作片,大量文戏的武打片不符合外国人对武打片的设想。而现在,它得到了越来越多年轻人的认可。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陈可辛无疑希望,目前评价并不尽如人意的《酱园弄》也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