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表哥的婚礼，没收到请帖的我被我父母硬拉了过来，除了表哥、姑妈、姑丈和我自己父母，几乎都是陌生脸孔，茫然无措的我坐在不知道是什么人坐的一席，想和周围的人打招呼却被对方冷漠的表情吓退。

只好低着头玩着手机掩饰自己如局外人般的尴尬，身边的人不断起起立立互相打招呼，诉说着各自表面套话，我心里倒是想自己会不会被当成混吃混喝的人踢出去。

“明德，过来。”远处传来我爸的声音，看过去正在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他那一桌，坐满了这个婚礼最德高望重长辈的一桌，我在拼命回想这些个面孔，几乎没有能对得上的名字。

所以我做了几乎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事，像一只摇着尾巴听话地小狗走了过去。

“来，和各位叔叔阿姨问个好。”我爸把我拉过来，力气之大差点把我拽倒。

“叔叔阿姨们好。”我拿着酒杯假装落落大方地举起酒杯向席间长辈环问好，三十多岁的我并不是什么少不经事的孩子，在公司应酬中也对过很多次这种场面，可他们的表情还是轻易地击碎我薄弱的自尊心。

尤其是一个阿姨的鄙夷的表情，就如同被街边乞丐满身邋遢臭味刺激到一般，如果不是我爸满脸赔笑地一个个叔叔阿姨介绍，她大概会把眼神挪走吧，怕是污了她眼睛一般。

挺佩服我爸的，这些人的表情他应该也能捕捉到，但是他仿佛没事人一样，照样一个个叔叔阿姨的给我介绍是谁，还记得吗，小时候抱过你的，来我们家坐过的，给你介绍过工作的，帮你上重点高中的，爷爷奶奶生病时帮助过我们的，工作上帮助过你爸爸的。

是的，我们家受人恩惠太多了，每逢这个场合就像是在还债一样，压得我的腰梁挺不起来一直和我爸一起的点头哈腰地赔笑，每每经历一次，我心里就像打碎了什么。

回到自己席位上的时候整个人出了神一般，恍惚间也不知道婚礼进行到什么地方了，桌上的菜肴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自己面前的碗碟干干净净，心里仿佛憋着一口气，吃上几口更让这些人看不起了。

这个场景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是每次想起都会让我恍惚好一会，那个阿姨鄙夷看着我的画面清晰如眼前。我朋友打趣说这叫自尊心受创综合症，刺激得太深也许一辈子都会记得。自尊心，到底是个什么？怎么会叫人如此难受，难受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