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消息，OpenAI首席执行官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近日做客播客节目《Uncapped with Jack Altman》，接受了播客主持人、三弟杰克·奥特曼（Jack Altman）专访，展开了一场关于AI未来的深度对话。
在对话中，奥特曼兄弟就多个前沿科技议题展开了探讨，包括AI在未来5-10年内可能实现的突破性科学发现、人形机器人技术的发展路径、超高智商AI系统可能带来的社会变革、OpenAI的中短期技术路线图和产品规划，以及与Meta的AI人才之争。
此外，奥特曼还展望了AI在聚变能源开发和太空资源利用中的关键作用，预测了AI对就业市场的结构性影响和新职业形态的诞生，并畅想了下一代AI伴侣产品的形态和功能。
划重点：
- 未来5-10年，AI不仅会提升编程、社交和工作效率，还将帮助科学家发现新物理学原理，甚至独立进行科研探索。 AI将催生类似Google Docs的智能工作流，使“虚拟员工”成为常态，大幅提升生产力。 5-10年内，具备高度自主性的人形机器人可能出现在街头，完成复杂任务，但安全性仍是挑战。 OpenAI的终极目标是打造AI伴侣，它们将无缝融入生活，理解用户需求并提供个性化服务，甚至主动优化体验。 Meta试图高薪挖角OpenAI人才（如1亿美元签约奖金），但OpenAI凭借使命感和创新文化留住核心团队。
以下为奥特曼最新专访精华内容：
01 科学家效率提升3倍！AI在5到10年内能独立搞科研？
问： 到目前为止，最有效的AI应用场景似乎是在编程和与代码的交互上。你认为5到10年后会发生什么？在这个阶段之后，人工智能的发展会走向哪里？
奥特曼： 我认为会有更多令人惊叹的产品涌现，比如全新的社交体验，类似 Google Docs 风格的 AI 工作流程，这将使工作效率大幅提升。你会看到“虚拟员工”的出现。但从5到10年的时间框架来看，我认为最具影响力的将是AI帮助发现新的科学。这听起来可能有些疯狂，但我真的认为这是可能的。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将超越所有其他发展，成为最重要的突破。
问： 为什么你认为AI会发现新的科学？
奥特曼： 我认为我们已经破解了模型中的推理能力。虽然我们离真正的突破还有一段距离，但我相信我们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而且你知道，像o3（GPT-3.5）这样的模型已经相当聪明了。你会听到很多人说：“哇，这就像是一个顶级博士。”
问： 破解模型推理到底意味着什么？
奥特曼： 这意味着，AI现在能够在特定领域进行推理，甚至能做出我们希望各个领域内顶尖博士才能做出的推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的AI就像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程序员”，能在世界上最难的数学竞赛中得高分，还能够解决那些我们希望自己领域的博士能解决的难题，而对于这些我们并不再感到惊讶。
问： 在过去一年里，这些模型取得的推理能力进展，是否让你感到惊讶？你认为它还是处于“生成下一个token”的阶段吗？
奥特曼： 确实令人惊讶。我本以为要花更长的时间才能达到目前的水平，然而过去一年的进展速度比我预期的要快得多。
问： 推理能力的进展，是不是按你预想的方式发生的？
奥特曼： 通常，在OpenAI的历史上，最初看似愚蠢的做法往往最终成了最有效的方案，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所以，现在我已经不再对AI的推理能力感到过于惊讶了，但每当看到它的进步时，我还是会有些微的惊讶。
问： 推理能力的提升是否会加速科学进展，或者带来新的发现，抑或是两者皆有？
奥特曼： 两者皆有。事实上，现在已经有科学家表示，他们在使用AI后，工作效率提高了三倍。尽管目前还没有AI能够完全独立进行科学研究，但如果人类科学家能通过使用AI将效率提升三倍，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突破。随着时间的推移，AI将帮助科学家进行更多自主性的研究，比如发现新的物理学原理。现在，AI更像是科学家的“智能助手”，但我听说过一些生物学家提到，AI确实帮助他们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还需要进一步发展，但这无疑是一次重要的突破。
02 人形机器人满街走，“新物种取代了人类”？
问： AI能否帮助我们轻松地建立一个完整的商业帝国？
奥特曼： 我有时会想：如果你能投入1000亿美元来建造一个粒子加速器，交给AI去做决策、分析数据并决定哪些实验值得进行，那会是什么效果？
与其投入1000亿美元去构建基础设施和经济连接，AI在哪些领域更容易做出突破呢？我觉得物理学问题相对更“纯净”，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够获得新的高能物理数据并让AI负责进行分析，那么这样的任务会更明确，AI也更有可能在这个领域取得突破。
有些人认为，AI可能在天体物理学领域首先实现独立发现。我不确定这个说法是否完全准确，但确实有人这么认为。天体物理学有大量的数据，而我们目前没有足够的博士来处理这些数据。也许发现新事物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困难，但我个人对这一点持保留态度。
问： 科学在不断进步，编程和聊天工具也会持续改进，从商业角度来看，AI的能力是否也能进一步提升？比如，你只需告诉AI：“创建一个这样的公司”？
奥特曼： 其实，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做类似的事情，尤其是在一些小规模的领域。例如，有人利用AI进行市场调研，挖掘新的产品创意，接着联系制造商生产这些产品，最终通过像亚马逊这样的电商平台销售并进行广告投放。虽然这些操作看似简单，但已经证明了AI在商业领域的巨大潜力。有些人甚至是通过AI成功创建了一个玩具生意，这种方法在实践中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问： 那么，在涉及物理世界的领域，AI的作用又会如何发挥呢？
奥特曼： 关于物理学领域，我认为AI同样拥有巨大的潜力。例如，在自动驾驶技术方面，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显著的进展，AI技术可以让普通汽车的自动驾驶能力超越现有技术水平。虽然这可能不完全是“人形机器人”，但如果我们的AI技术能够在驾驶方面达到极高的水平，那也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人形机器人是一个远大的梦想，我个人对这个领域非常关注。我相信最终我们会实现这一目标，尽管它涉及大量复杂的机械工程问题。这就像是：即便我们拥有了完美的大脑，依然缺少完美的身体。
在OpenAI的早期，我们曾尝试过做一个机器人手臂，但结果完全出乎意料。这个手臂常常出问题，模拟器也不够精准。尽管目前技术仍面临一些挑战，但我相信我们最终会克服这些困难。在未来5到10年内，我们应该能够看到非常先进的人形机器人，甚至它们可以在街头自由走动，完成各种任务。
问： 如果人形机器人真的走上街头，人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奥特曼： 我认为这将是一次巨大的变革，不仅会带来许多新的机遇，还可能让我们感到非常不适应。如今，我们已经习惯了像ChatGPT这样的技术，五年前这还可能被认为是一个奇迹。但如果你走在街上，看到一半的人都是机器人，这种场景肯定会让人感到不同，可能不会立刻适应。
问： 这会给我们一种“新物种取代了人类”的感觉吗？
奥特曼： 我认为，虽然这可能不会直接像“新物种取代人类”那样发生，但它的确会让我们切实体会到未来的到来。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合适的计算设备，这也可能让我们感受到未来的气息。尽管像ChatGPT、编程智能体这样的技术已经非常先进，但它们依旧受到过去计算机形式的限制。它们还被困在计算机内部，无法脱离计算机去执行任务。
问： 一旦我们拥有超级具身智能，世界会变得更加危险吗？因为这些机器人可能比我们强大得多。
奥特曼： 我不确定它们是否会变得“更危险”，但它们的确会比我们更强大。像制造生化武器或摧毁国家电网这样的行为，其实许多时候不需要物理存在就能造成巨大的损害。具身智能带来的风险不会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傻乎乎”的。
我可能会担心，如果家里有一个人形机器人，它可能会摔倒，或者做出一些不安全的行为，导致伤害，尤其是对婴儿来说。因此，尽管它在某些方面非常智能，我仍然会对它在真实世界中的安全性产生疑虑，尤其是在我还没有完全信任它的情况下。
03 未来依然专注研发更智能大模型
问： 如果十年后我们再次讨论AI，你认为AI是否达到了我们的预期？你会通过哪些指标来衡量？比如GDP增长、寿命延长，甚至贫困减少等。
奥特曼： 现在可能是我有史以来最有信心的时刻，因为我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做，去创造出超级强大的AI系统。过去几年，我还会认为这可能会走得很远，但仍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如今，我感觉我们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目标非常明确。
如果出了问题，我猜测可能是我们创造出了真正的超级智能，但它没有按照预期改变世界，或者它的影响力没有那么大。虽然听起来可能有些疯狂，但我觉得这是有可能的。
如果我在2020年告诉你，我们会创造出像ChatGPT这样的东西，它在大多数领域的智能与博士相当，并且将被广泛应用，几乎全世界的人都会使用。你觉得那时如果有人这么说，大家会相信吗？不过，假设这真发生了，我敢打赌你会说，世界一定会变得非常不同，远远超出我们现在的状态。
问：假设我们拥有了超高智商的AI——比如400 IQ，我们依然会过着与以往同样的生活吗？
奥特曼： 我认为这完全是可能的。如果它能帮我们发现新的科学，最终社会会找到应对的方法，尽管这可能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人类总是倾向于关心其他人，我们需要人来讲述“那个人做了什么，做出了什么决策，犯了什么错误”的故事。
问： 如果我们有了超级智能具身机器人，你不觉得我们会开始给它赋予一些“人类”的特质吗？
奥特曼： 我认为我们会的，我们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但我也可能错了。我觉得，随着机器人越来越具有人类的外观和功能，我们和它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变得更深。尽管如此，我认为我们深深地被生物学硬编码，天生会关心其他人。如果它只是一个机器人，不管它看起来多么像人类，我们对它的情感可能不会像对待真正的人类那样强烈。
问： 关于智能的另一个组成部分，比如代理性（agency）或者自我驱动性，这类话题现在被讨论得多吗？
奥特曼： 是的，代理性确实是我们现在关注的一个重要主题。它意味着让AI能够自我管理，根据目标自主地执行复杂的任务步骤。这是我们目前在不断探索和发展的方向。
问： 对未来技术路径，你认为哪些是不可避免的，哪些方向你还不确定它会如何发展？
奥特曼： 我认为我们会迎来非常智能、强大的模型，它们能够发现重要的新想法，能够自动化大量工作。但是，如果这些事情发生了，我对于社会会变成什么样感到非常困惑。所以，我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模型能力问题，但我也觉得现在更多的人应该开始讨论，如何确保社会从这些技术中获得实际的价值。我觉得这些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不清晰。
问： 如果我们真的解决了超级智能问题，但社会依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这种情况会不会让人觉得很疯狂？
奥特曼： 的确如此。感觉上可能不太对劲，但有时候我也觉得，人们对这些问题的反应，可能是因为他们并不完全相信这些事情真的会发生，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反应不那么强烈的原因。你知道，很多技术进步的历史就是这样的：最初没人相信，后来它发生了，大家就接受了。所以，我也不太确定该如何理解这一切。我觉得我们在技术预测方面非常精准，但我没有想到，如果这些技术目标最终实现，社会的感觉依然差不多，变化并不那么剧烈。而且，这不一定是坏事。
问： 短期内受AI最明显的影响可能是就业领域。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奥特曼： 我认为，很多工作会消失，很多也会发生巨大变化。但人类向来擅长找到新的事情去做，找到新的方式去打破传统界限，甚至去享受这些新角色。所以我并不认为这种趋势会停滞不前。我们现在看来，这些新职业可能会显得有些荒诞。比如，现在有很多人做播客，几年前这还不被认为是“正经工作”，但现在他们通过这个赚钱，做得也相当不错。
如果一个生活在农耕社会的人看到这一切，他可能会觉得这不算“工作”，但他也许会觉得有趣，甚至会订阅我们的播客。长远来看，我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重要社会问题。如果资源足够，人们就不再需要做传统意义上的“工作”，而是可以有更多时间去追求自我满足。
问： 如果资源足够，社会会不会发生变化？
奥特曼： 这正是我非常感兴趣的部分。如果资源足够，事情会不会不再像过去那样推动社会发展，而是转向更多的闲暇时间？比如，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是，如果技术发展能提供更多的资源，人们可能会开始消费更多闲暇时间，而不是不断忙于生产，甚至有可能建造更好的建筑，享受更美好的生活。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富足可能会导致一个看似“消费了大量闲暇时间”的局面。
当然，这也是相对来说。对我们而言，很多看似富足和享乐的事物，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其实只是更现代、更奢华的生活方式。比如我们现在穿着一件价值2000美元的低调毛衣，坐在那里拍摄内容，实际上，这对我们来说可能已经变成了“日常”。但你知道，我们的工作感觉非常重要、充满压力，并且令人满足。如果将来我们都只是在为彼此创造更好的娱乐内容，那或许这就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的一部分。
04 OpenAI终极目标是打造AI伙伴
问： 到目前为止，OpenAI有消费业务，显然也有B2B业务，还在与乔尼·艾维一起做硬件，另外还有一些看起来悬而未决的潜力项目。你能谈谈OpenAI的完整前景吗？或者至少在某段时间内的前景？
奥特曼： 我认为，最终消费者希望我们提供的是一个AI伙伴，虽然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它将生活在“虚拟环境”中，帮助用户通过各种界面和产品完成各种任务。它了解你、了解你的目标，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情以及你的偏好。
有时，你会通过聊天界面与它互动，有时你会使用一个娱乐功能更强的版本，有时你会使用与我们平台集成的其他服务，甚至可能使用我们的新硬件设备。最终你会拥有一个AI助手，它会帮助你完成你想做的一切。有时候它会主动推送内容，有时候它只是默默地观察，不断为未来的改进积累数据。
最终，我认为体验可能会是这样的。但我们现在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AI伙伴算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表达。
问： 你认为我们现在所有的设备形态是错的吗？计算设备是不是有问题？
奥特曼： “错”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我不认为我们现在的设备形态是最优的。实际上，计算设备的形态经历了两次革命。我认为最重要的一次革命是键盘、鼠标和显示器的出现，这些设备非常出色，且具备极高的通用性。第二次革命是触摸设备的普及，这类设备可以随身携带。说实话，这两次革命是最为关键的。然而，所有这些设备都有一个共同的限制，那就是它们没有内置AI。如果我们能结合这些新的技术，可能会更接近科幻作品中描述的那种计算设备。
问： 那这种设备拥有相同的智能，只是以一种新的形态存在，可以让你以不同的方式使用它吗？
奥特曼： 设备形态确实非常重要，因为它必须是时刻伴随你的。如果设备能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拥有大量传感器，并且能够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跟踪各种信息，同时你只需发出简单的命令，它就能做出复杂且准确的回应，那么它的形态就显得尤为关键。你可以想象出不同的设备形式，它们将提供完全不同的使用体验。
问： 你现在在思考哪些其他组成部分呢？比如消费者使用的聊天工具、初创公司使用的API、设备相关的东西，其他方面的大致关键组成部分是什么？
奥特曼： 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世界尚未真正思考过一个问题：AI是一个平台，所有事物都能整合进来，不论你身在何处，使用哪种设备，它都能无缝连接并提供完美的体验。比如说你在开车时，或者在浏览其他网站时，AI能够保持服务的连续性，这一点非常重要。此外，新的生产力工具、新的社交娱乐方式也会是未来构建的核心方向。但普及性将是关键，因为智能的影响将渗透到各个层面，改变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问： 智能有很多子组件和不同的层次，包括硬件和其他技术。你认为这个技术栈的重要性如何？
奥特曼： 至关重要。我认为，国家，甚至全世界，都应该从“电子流”到“聊天查询”的整个链条来思考这个问题。中间还有很多环节。事实上，我现在开始把它称为“AI工厂”。我们甚至可以叫它“元工厂”，因为从理论上讲，这个工厂能生产更多的副本。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完成整个供应链的建设，而且全世界必须共同推进这一进程。
问： 那OpenAI是否需要完成这整个过程的大部分工作？
奥特曼： 在某些情况下，垂直整合是有益的，但对我们来说，完成其中的大部分工作并不是绝对必要的。只要我们能确保整个过程在足够大规模的情况下顺利进行，我们就可以通过与合作伙伴的紧密协作，推动重大进展，而不必担心失去其中任何关键部分的控制权。
05 聚变能源会成为未来能源体系重要组成部分
问： 关于能源问题，AI是否会消耗巨量的能源？
奥特曼： 是的，我认为与生活质量提升密切相关的因素之一就是能源的丰富性。历史上，能源的增加一直推动着人类的进步，我没有理由认为这种趋势会停止。
问： 那关于气候问题，你认为这会成为一种担忧，还是你认为这些问题都能得到解决，反而不太重要？
奥特曼： 我相信聚变能源会实现，新的聚变技术最终会得到突破。
问： 你对聚变能源有多大信心？
奥特曼： 我对聚变能源的前景非常有信心，最终它将成为能源的重要来源。
问： 聚变能源会成为能源的主要部分吗？
奥特曼： 我认为是的，聚变将成为能源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尽管下一代的太阳能和储能技术也非常棒。比如，有一家名为Oaklo的公司，还有一些其他公司在这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我预计人类最终消耗的能源将远远超出地球的生产能力。即使我们完全转向聚变能源，假如地球的能源使用量增加10倍、100倍，问题将变成：我们将仅仅是用废热加热了地球。然而，幸运的是，我们拥有庞大的太阳系资源。
问： 所有我们讨论的这些内容，是不是意味着太空不仅变得极其重要，而且触及可能性也更大了？
奥特曼： 是的，太空将变得越来越重要。我真心希望我们能够进入太空，探索新的能源和资源。
06 Meta不太擅长创新 1亿美元签约奖金也挖不走人
问： 能谈谈与Meta的关系吗？
奥特曼： 我听说Meta认为我们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对此，我觉得他们不断尝试是合情合理的，尽管他们目前的AI进展未必如预期那样迅速。我尊重他们的进取心，愿意不断尝试新事物。我认为这完全是合理的，如果这次不行，他们会继续尝试下一个方向。
我记得马克·扎克伯格曾谈过，早期Facebook对谷歌的态度——尽管Facebook内部的很多人都知道，社交领域对谷歌来说不可能成功，但扎克伯格依然认为应该尝试。而我有点类似的感觉。
但值得注意的是，Meta也开始向我们团队的许多成员提供巨额邀约，包括一亿美元的签约奖金，甚至更高的年薪。这真的很疯狂。不过，我很高兴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最优秀的人才并没有选择接受这些报价。我认为他们看到了OpenAI的机会，认为我们可能更有机会实现超级智能，最终可能会成为一个更有价值的公司。
我觉得Meta的策略过于侧重于通过提供前期丰厚的薪酬来吸引人才，而不是专注于工作本身和使命。我认为这种做法不利于创造一个健康的公司文化。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AI研究公司，我们已经建立了非常独特的文化。如果我们能成功，而团队里的很多研究人员也坚信我们有很大的机会成功，那么每个人最终都会获得很好的财务回报。我认为这是一个与使命对齐的激励机制：首先是使命，然后是经济奖励，其他的一切自然会随之而来。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健康的做法。
我对Meta公司本身非常尊重，但我认为他们并不是特别擅长创新。我认为OpenAI的独特之处在于，我们成功地建立了一个能够持续创新的文化。我相信我们理解了很多Meta可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那就是创新所需的文化和环境。这也帮助我们团队更加明确了前进的方向。
问： 从某种程度上说，你认为到目前为止的AI创新是否已经足够，还是大部分创新仍然在前面？
奥特曼： 我认为远远不够。其实，许多在像Meta这样的公司工作的人，都试图复制OpenAI的模式。你可以看看，现在有多少公司都在复制ChatGPT的聊天应用，甚至连UI的错误都在模仿，真的很疯狂。很多研究其实都只是追赶我们之前的成就。我在YC学到的经验表明，这种追赶模式永远是行不通的。你可能会赶上竞争对手曾经站过的地方，但你并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创新文化。
问： 那么你是怎么做到两者兼顾的呢？OpenAI既是一家成功商业化的公司，又有一个注重研究导向的公司？这种结合几乎没有很多成功的例子。
奥特曼： 我们在产品方面确实还很嫩，我们正在努力让这一切变得更好。但我们做得不错，越来越好，但从历史上看，大部分科技公司都是先建立起一个技术底蕴深厚的公司，然后再附加一个不那么高效的研究部门。
而我们恰恰相反，至少我知道的唯一一个例子是这样：我们最初是建立了一个伟大的研究公司，然后才逐渐发展起一个（最初）并不那么成功、但在不断进步的产品公司。我相信最终我们会成为一家伟大的产品公司。
不可否认，两年半前，我们只是一家研究实验室，但短时间内就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公司。这确实非常困难，要把擅长建公司的人聚集在一起，比把擅长做研究的人聚集在一起还要容易。虽然这依然是非常困难的事，大多数公司在大规模构建产品时通常需要很多年的积累，而我们只用了两年半时间。
问： 为什么Meta会觉得你们是竞争对手？
奥特曼： 曾有一位从Meta离职的人跟我说，其他地方的人把ChatGPT看作是谷歌的替代品，但在Meta内部，人们却把它看作Facebook的替代品。原因是，人们花了大量的时间与ChatGPT对话，甚至以一种他们不再与其他任何事物互动的方式进行，并且他们喜欢这种体验，感觉得到了更多资源和关注。
但更重要的是，人们意识到，在互联网上盯着手机屏幕不停刷屏，尽管当下看似不错，但这种行为实际上让你变得越来越糟糕。它让你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恶性循环。
而令我们感到骄傲的是，当人们谈论ChatGPT时，他们通常会说：“我更喜欢我自己了，因为它帮助了我。”对于OpenAI的这种评价，我认为是最好的夸奖之一。
有人曾说：“这是唯一一家科技公司，给我带来的不是敌对感。”你知道，像谷歌这样的公司，它试图让我看到越来越差的搜索结果，并且不断推送广告。我喜欢谷歌，但我并不觉得这完全公平。
再比如Meta，它试图操控我的大脑，让我不断刷屏。而苹果，虽然它制造了我喜欢的手机，但又通过通知源源不断地打断我的注意力，让我无法放下手机。而像ChatGPT这样的公司，我觉得它只是试图帮我做我请求的事情，这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问： 你们有可能开发一个有社交功能的系统，同时引入这种人际互动因素吗？
奥特曼： 我对这个愿景很感兴趣，虽然具体意味着什么还不完全清楚。比如，我们能否创造一个没有默认推荐的动态页面？你可以输入一个提示：“嘿，我现在想健身，你能给我提供一些相关的内容吗？”或者“我现在想了解时事，能不能给我一些没有情绪化内容、只是中立且不激怒人的信息？”
显然，这种系统的使用时间可能会比那些通过算法驱动、引导愤怒或情绪激动的动态页面少，但我认为这会是一种很酷的、符合人类长期利益的人工智能，它能够帮助你在社交体验中做出更符合你长远需求的决策。
我每天早上醒来时，总觉得自己充满活力，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满怀伟大计划，决定好当天的目标。然而，随着一天的推进，我有时会感到迷失。到晚上10点，我可能会说：“我原本打算不喝酒，但喝一杯威士忌吧，原本打算不刷TikTok，但刷个两分钟也行。”
但如果我能够一直保持早晨醒来时的那个自己，如果技术能帮我保持对目标的专注和清晰，我觉得我的生活会过得更好。
07 没想过能管理千亿美元大公司，自嘲太难了！
问： 大约10年前，当你还是YC的负责人时，我觉得你非常有执行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拘泥于规则。但自那以后，尤其是最近，我觉得你似乎变得更加“没有规则”。我很好奇，是不是有心态上的变化？或者有什么原因促使你开始以这种方式运作？
奥特曼： 我们的奶奶曾经说过：“年纪大了最棒的一点就是，你开始不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确实有这种感觉。现在，我觉得自己在前线已经待得够久了，变得更加自信，也更放松。我觉得变老后，不再过于在意别人怎么看，确实是一种很解放的状态。
问： 现在是否有些事情仍然让你犹豫不决？有没有那些你明明知道应该去做的事情，但却被某些东西阻止，或者遇到实际的困难？
奥特曼： 得到更多资源后，我们可以做的事情确实变多了。现在有很多我很想做的事情，比如我很想建一个戴森球（Dyson Sphere），打造一个超级大的数据中心，将太阳的全部能量用来做事情，虽然这显然还不是现在能做到的事，需要几十年时间。所以这些事情只能先等一等，但我确实觉得，随着技术和资源的增加，我们有能力去做更多事情了。
问： 那你是如何做出选择的呢？你可以做火箭公司，或者做社交网络，甚至全力投入机器人领域。面对这么多选择，你是如何决定的？
奥特曼： 现在，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其他事。真的很难夸大这种忙碌的程度。坦白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管理一家公司，更别说管理多家公司了。我的初衷其实是当一个投资人。我原本想做的只是专注做好一件事，我相信其他人也能做出很棒的火箭公司，或者在其他领域取得突破。
问： 关于这份“混合”事业，你总体上喜欢吗？还是觉得它比你当初预期的要更多？
奥特曼： 我确实感到非常幸运，毫无疑问。即使有一天我退休了，我肯定会怀念这段经历，可能会觉得：“嗯，自己好像有点无聊了，曾经的那些日子真是太酷了。”这份工作非常重要，也带来了巨大的满足感。每时每刻，我都非常喜欢这件事。但老实说，它也让我处于一种非常紧张和压力重重的状态，超出了我当初的预期。
问： 这确实不是你最初计划要做的事情，对吧？你知道，大多数人当初做一个软件公司时，期望它只是一个软件公司。我觉得你当时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
奥特曼： 是的，最初我确实以为这只是我退休后的一个小项目，打算开个小型的研究实验室。事实上，这一切有很多可能性，并不一定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有很多情况，它根本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问： 除了喜欢这份工作，也除了工作时间的长短，你会觉得它更沉重且重要，还是像一个有趣的拼图，既有沉重感又有趣味感？
奥特曼： 我感觉两者兼具。从社会影响的角度看，至少从潜力上讲，这项工作可能是我做过的最重要、最有影响力的工作。虽然我不想自夸太多，但我确实觉得它可能会成为历史性的重要工作。
当我有时间停下来思考时，我能感受到这种意义。但在日常的工作中，大部分是处理一些琐事。我也从这些小事中找到不少乐趣。我喜欢与团队成员一起工作，和他们一起做事情很有趣。尽管有些部分确实压力山大且令人痛苦，但大多数时候，它更像是一个充满乐趣的拼图，而非仅仅是一项艰巨的工作。
问： 你也可以和任何人交谈，这真的很酷。你可以思考你想要的任何事情。
奥特曼： 我倒不完全有自由的时间去思考自己想做的事情。感觉上，我更像一个预训练的模型。每天早上醒来，我有一个小时的“个人时间”，之后就会被各种任务推送，且必须做出反应。
问： 成为“科技圈的名人”有什么好处，还是说它全都是负担？
奥特曼： 我认为成为“科技名人”有很多好处。它是一种理想的状态。作为科技名人，你可以接触到许多有趣的事情，结识任何你想认识的人，事情也会变得更容易。你还能鼓励别人去做事，创造更多机会。这种感觉非常不错。我并不想成为那种“炙手可热的名人”，那种生活会非常糟糕，足以让人陷入不正常的生活中。
问： 我的儿子现在还称ChatGPT为Siri，我觉得这很有趣。鉴于目前的发展趋势，你觉得应该改变对孩子们教育的看法吗？你会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
奥特曼： 我觉得不需要特别改变教育方式。我相信孩子们不会觉得这个世界有多奇怪。他们将生活在一个计算机比他们更聪明的世界里，他们会非常熟练地使用这些技术，做出令人惊艳的事情，而这一切对他们来说会是理所当然的。
问： 等你再次回到YC时，和之前的经历比，你会有怎样的感受？毕竟你曾经运营过YC，经历过那个阶段。现在回去，你会怎么看待YC？会觉得它有点“过时”吗？
奥特曼： 我非常喜欢YC，并不是在贬低它，实际上，它对我来说是“简单时光”的象征。我对YC有很深的怀旧情感。每次回去和新一批创业者交流，都感觉非常有趣。这种回归触动了我很深的怀旧情结。我觉得YC是硅谷最纯粹的部分，那里充满了真诚、积极、富有活力的氛围，而且显然运作得非常好。
本文来自“腾讯科技”，作者：金鹿，36氪经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