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电厂,作者 | 翟芳雪,编辑 | 高宇雷
在社交软件小红书上,标题为“各大车企OTA迟迟不上新,怪谁”的帖子引来了几百条讨论,自3月以来,类似的帖子频繁被发布在社交平台,展现出许多车主和行业人士对OTA频率降低的焦虑。
据信息平台威尔森统计,2024年汽车行业月均更新功能为648项。今年3月汽车行业共计更新265项功能(上个月566项),相比去年同期大幅下降;4月行业共计更新391项功能;5月行业有495项功能升级,仍低于同期水平。
多家车企给用户和外界的口径是“OTA执行新规需要走公告程序,推送时间取决于审批完成时间”,据蔚来创始人李斌透露,原本蔚来的世界大模型计划在4月底推送,现在到5月底才开始推给用户。
这里的新规是指2月25日,工信部和市场监管总局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智能网联汽车产品准入、召回及软件在线升级管理的通知》。新规强化了企业的安全主体责任,在OTA方面细化了产品准入与召回管理要求,补充增加了许多需要提交的技术参数和测试验证报告。
然而电厂与多位业内人士对话后发现,新规只是OTA次数减少一个原因,成本、风险和硬件都在制约OTA推送。
新规对OTA频率影响有限
首先,并不是所有功能的更新都需要走审批流程。根据新规的条款,座舱升级、车机娱乐这一类不影响安全也不涉及主要技术参数的功能更新,只需要备案即可推送。
新规明确要求对OTA升级互动进行分类管理:不涉及产品主要技术参数变更的OTA升级活动,企业在完成备案后,即可实施升级;涉及产品主要技术参数变更的,企业应当在取得产品变更许可并完成备案后,方可实施升级;涉及汽车自动驾驶功能的OTA升级活动,应当按照准入管理有关规定,取得相应许可。
据君合律师事务所文章梳理,在实质层面,该等规定早已在《关于开展汽车软件在线升级备案的通知》等规定中有所体现。虽然分类角度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对OTA升级活动分级备案的要求早就存在。
但从执行上来看,头部供应商OTA相关业务的管理人员陆明(化名)告诉电厂,从去年下半年至今,由于一些事故的发生,工信部的监管趋严,现在几乎所有OTA升级都需要走审批流程,即使是非安全相关的功能更新,如升级APP也需如此。
如果是与安全有关的功能,例如辅助驾驶,延迟推送一两个月都正常。他表示,国家做智驾合规性测试的机构资源有限,以前可能只需要检测几个重点,现在需要全检,肯定会拉长检测的时间。
不可否认,新规对车企OTA的节奏确实有影响,只是对于影响的程度,不同相关方的看法和感知截然不同。
相反,在主机厂从事产品测试的赵晴(化名)看来,新规对其参与车型的OTA节奏影响不大,这是因为他们会提前规划一整年的更新,审批所需的测试和数据已经提前满足了新规要求。
她强调,营销受到的影响远远大于更新周期,在OTA前的预热会大大减少,宣传物料中的表述也会更低调严谨,但推送速度仍按原计划进行。
事实上根据威尔森的统计,即使是监管最严的辅助驾驶类功能,在新规刚开始施行的3月,也有奇瑞星途落地“猎鹰智驾无图城市领航辅助”、腾势为25款D9车型推送“天神之眼”高阶智驾辅助系统的城市领航功能;4月整体市场升级了13项辅助驾驶类功能,领克、东风奕派、仰望品牌均推送了大版本升级。
由此可见,新规对OTA的影响没有被渲染得那样大。
在另一家供应商任项目经理的刘保平(化名)与赵晴的感受相似,他告诉电厂,并没有接到合作方“OTA放缓”的通知。从他的角度来看,不能说全部车企都在“放缓OTA”,许多车企是出于成本控制的考虑,减少或延迟了OTA,只是对外口径归因于法规。
乘联会数据显示,2025年1-4月中国汽车生产同比增11%,汽车行业收入同比增7%,但是利润同比下降5.1%。汽车行业的利润率为4.1%,相对于下游工业企业利润率5.6%的平均水平仍偏低。
成本和风险,让车企不敢轻易更新
不论大型OTA还是小型OTA,成本都难以准确计算。
陆明告诉电厂,大部分不自研软件的主机厂,推送一次大型OTA,例如辅助驾驶功能,需要搭建OTA系统平台的供应商、提供系统总成的供应商、提供算法的Tier2供应商等进行协同。如果更换智驾系统原本的算法,重新开发软件,可能需要一年时间,需要的资金投入是几千万元起步。
自研软件的主机厂成本更是巨大,不仅每年需要投入高达几十亿的巨额资金,还需要大量的人力支持,通常需要招募几百人的团队。另外,如果之前没有相关经验,难以赶上行业进度。这个成本区间与刘保平的估算也十分贴近,为8-10位数。
这只是技术上的投入,赵晴告诉电厂,在前期的产品调研阶段,因为要确定更新的具体内容,就需要从产品规划的初期就开始投入人力。设计完成后,还需要相应的营销活动来支持产品的更新,又是一笔支出。
但并不是所有功能的更新都需要如此巨额的成本。陆明透露,在车机里添加一个音乐软件可能只需要几万元。
在社交平台上,不乏能刷到很多车主抱怨车机里没有想要的软件,或者想要类似量级的小功能,主机厂却迟迟不给推送。既然成本如此低,为什么一些主机厂宁可承受车主的埋怨也不去OTA新的功能?
陆明解释,一些使用时间较长的车辆,其车机硬件资源可能已经接近耗尽。在这种情况下,推送新的软件更新可能会使硬件资源超出上限,从而导致系统卡顿。因此,一些车企宁愿不更新功能,也不愿意增加系统的负担。
对于体量大的车企,推送小功能也有较大成本,主要是来自OTA的车机流量费用和配套服务。上海市消保委在2024年的调查数据显示,多数汽车的车机流量费用集中在每月1G/ 5元的区间内。假使运营商给企业的优惠价是1G/3元,更新一个10G的功能包给100万辆车,车企需要支出的流量费可能就要3000万元。
成本控制和保持竞争力是需要平衡的。赵晴认为,一些做成本控制的车企,可能会对一些用户侧感知不明显的功能延后推送,但对于一些重要的功能,例如辅助驾驶,如果落后行业太多就会失去一部分竞争力。
在对OTA内容的取舍上,她表示,在产品规划初期,车企会通过访谈、问卷调研和焦点小组等方式收集车主需求。收集后,会筛选掉伪需求和不可落地的需求,主要考虑成本和更新价值。例如,用户希望车辆能自动带其回家而无需任何操作,但受限于技术水平和法规,这类需求会被剔除。有价值的需求通常能明显提升用户感知,增强产品竞争力,带来情绪价值,或降低用户认知与操作成本。
除此以外,影响OTA更新的还有车企本身的风险管控。赵晴透露,她参与产品的智驾部分略微受到影响,因为与汽车安全密切相关,企业在更新更高级功能时会更谨慎。但她确认,这并非在规定下强制放慢节奏,而是企业从风险规避角度自行调整。
虽然在某些部分的感知不同,来自主机厂和供应商的采访对象却对严格的新规均持支持态度。
“市场竞争激烈,车企都在拼命压缩车型的投放周期。最早油车的开发周期基本上要五年,现在甚至压缩到一年半,但是整车代码量多了上百倍,这导致很多验证不充分。车企就先把车卖出去,之后用OTA补上缺失的功能或者解决因为一些验证不充分带来的bug,这实际上是没有底线的,现在国家把这个口收严了,车企就不能再把一个半成品上市。”陆明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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