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69岁的高管曾领导Blaze Pizza和Wetzel’s Pretzels，2019年加入这家总部位于洛杉矶的香辣炸鸡连锁店。此刻，他正和副手、Dave’s总裁兼首席运营官吉姆·比蒂克斯坐在《福布斯》泽西城办公室一张大会议桌的一侧。
和34岁的戴夫·科普什扬——餐厅名称便来自他的名字。两人看上去的确像是刚参加完一场狂欢夜。担任大厨的科普什扬穿着白色T恤和印有黑色星星的水洗蓝牛仔裤，十分有腔调。而奥加内西扬上身穿亮粉和橙色相间的范思哲丝绸衬衫，下身着短裤，搭配粉色太阳镜和爱马仕皮带，手臂和腿部露出复杂的纹身。
尽管两人都声称昨晚没干什么“坏事”，但他们确实有太多值得庆祝的事。
6月2日，Dave’s宣布以10亿美元估值将70%的股权出售给私募股权巨头Roark Capital，此后，他们开启了为期两天的旋风式媒体巡访，《福布斯》是最后一站。采访结束，他们就要从泰特伯勒机场搭乘私人飞机返回洛杉矶。
一
Dave’s由奥加内西扬、科普什扬以及鲁本扬兄弟汤米和加里于2017年创立。
四人都是亚美尼亚移民的子女，在东好莱坞一起长大，均为高中辍学生。他们最初是在成长地附近的停车场支起一个摊子，售卖裹满卡宴辣椒粉的纳什维尔风味炸鸡，有六种辣度，迅速收获了一批忠实粉丝。
品牌在社交媒体上掀起的热度持续高涨，自称每周在TikTok上的自然观看量达数百万次，再加上说唱歌手Drake等一众明星投资者的加持，Dave’s已发展成为2024年全系统销售额达6.2亿美元、全球门店超300家的企业——自然也成了收购者眼中的香饽饽。
这四位联合创始人曾穷到连第一次摆摊所需的900美元都难以凑齐，如今却拥有了超乎他们想象的财富。
交易敲定前，每人约持有公司10%的股份，此次各自出售了所持股份的约80%，每人进账约8000万美元。“钱已经到账了，”奥加内西扬说，并承认自己特地在谷歌上查过Roark是否有可能要求退回资金”。“电汇是不可逆的。就算你误把钱汇给别人，也要不回来。”
这与他们上一次套现相比是巨大的飞跃。
2018年，品牌仅有一家门店，几位创始人以200万美元向一个投资团体出售半数股权，当时的牵头人是如今的首席执行官菲尔普斯，以及好莱坞制片人约翰·戴维斯，后者是已故石油与娱乐亿万富豪马文·戴维斯之子，如今是知名餐饮投资者。菲尔普斯和戴维斯曾在Blaze Pizza和菲尔普斯创立的Wetzel’s有过合作。戴维斯称自己“喜欢这几个小伙子，他们身上有某种特别的东西”，并声称他从一开始就认定“这会是一家价值十亿美元的公司” 。
二
真正推动品牌迅速扩张的是菲尔普斯和戴维斯。
尽管两人曾合作运营另外两个餐饮品牌，但从公司最终估值来看，迄今为止最成功的项目还是Dave’s，二人的初始投资均获得了250倍回报。
据戴维斯透露，在出售给Roark时，他和菲尔普斯是公司最大股东，持股比例相近，但他拒绝透露具体数字，只表示交易后仍保留部分股份。同样拒绝透露持股比例的菲尔普斯称自己出售了半数股份，并补充说，他和投资团体投票决定从收益中划出一部分设立奖金池，奖励Dave’s的高管和员工——约20人将因此成为百万富翁。“从支持部门员工到餐厅经理助理，各个级别的平均奖金约为10万美元。”首席运营官比蒂克斯补充道。
Dave’s能走到今天，是诸多因素的协同作用，其中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创始人适时押注鸡肉品类。
“餐饮界最热门的两个新概念就是咖啡和鸡肉。”餐饮行业专家、太平洋管理咨询集团创始人约翰·戈登说。美国农业部数据显示，2010年鸡肉超越牛肉成为美国最受欢迎的肉类。民众对这一蛋白质来源的胃口似乎永远也无法填满，受此推动，包括 Raising Cane’s、Wingstop 和Dave’s在内的鸡肉连锁店成为近年来美国增长最快的餐饮品牌。
奥加内西扬表示，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一新兴趋势，2017年他决定去找中学时结识的好友科普什扬，但一开始就碰了壁，对方并不想入伙。科普什扬此前曾在洛杉矶名厨托马斯·凯勒的Bouchon餐厅担任一线厨师，当时他已是素食主义者，在日落大道的素食餐厅Elf Cafe工作。
但经过一个月的游说，奥加内西扬成功说服了好友——科普什扬研发出了配方，奥加内西扬说与Dave’s目前销售的产品相似度高达98%。两人随后拉来汤米·鲁本扬和他的哥哥加里，后者后来出资帮助开设了第一家门店。
几人的生意做得相当寒酸。尽管他们最初考虑过用餐车售卖，但最终决定采用快闪摊位，从家里借来桌椅，用900美元购置了炸锅和加热灯。
开业第五天，当地美食博客《洛杉矶食客》一篇热情洋溢的“安利贴”让Dave’s一夜爆红。一年内，他们就在东好莱坞开设了首家餐厅。尽管菲尔普斯称该地段“很烂”——比蒂克斯也“补刀”称：“换在今天，我们绝不会批准这个选址。”——但Dave’s的餐品在网络上爆火，几位创始人称餐厅当年销售额达500万美元。
“全靠死忠粉，”菲尔普斯说，“是他们通过Instagram打造出了热度，还有《洛杉矶食客》的报道……人们疯狂涌向餐厅，店里常常排起两小时的长队。”品牌早期高度依赖Instagram进行产品营销，但在TikTok上也大获成功——用户发布自己试吃Dave’s迷你汉堡、鸡块和薯条的视频屡屡登上热门趋势。
不出所料，创始人称很快就有投资者找上门来。他们对大多数邀约不以为然，但一张留给餐厅经理的便签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上面就写着，‘创始人，打给约翰·戴维斯。’”科普什扬回忆道。
三
戴维斯是好莱坞最高产的制片人之一，参与制作超115部作品，包括《铁血战士》和《怪医杜立德》，所投资电影的票房总收入达80亿美元。过去三十年，他还作为休闲快餐品牌早期投资者闯出了名堂。
1997年，戴维斯入股菲尔普斯和里克·韦策尔创立的Wetzel’s Pretzels，后在2008年随投资团体以3600万美元估值套现退出。2012年，戴维斯与菲尔普斯再度合作，成为韦策尔及妻子伊莉斯创立的又一品牌Blaze Pizza最早的投资者之一。2017年，他们出售了这家拥有380家门店的连锁品牌的少数股权，价格据估为2.5亿美元。
戴维斯同时也是Pop-up Bagels的投资者，他打造成功餐饮品牌的公式很简单：拉拢包括菲尔普斯、演员塞缪尔·L·杰克逊和明星投资顾问保罗·瓦赫特在内的可靠投资人入伙，拿下最大股权，安插自己的管理团队，邀请名人为品牌站台。在Dave’s项目上，他也如法炮制，说服曾在Wetzel’s和Blaze与自己合作过的菲尔普斯打消退休念头，出山操盘。
交易达成后，Dave’s立即开启加盟模式，管理团队几乎全部沿用Blaze班底。
Dave’投资者约翰·戴维斯与联合创始人阿尔曼·奥加内西扬近期的短信聊天记录。奥加内西扬至今仍保留着戴维斯2018年8月留在首家餐厅的便签。图片来源：John Davis
餐饮行业数据机构Technomic的数据显示，Dave’s在2019年开设第二家餐厅，次年新增六家。团队优先招募曾经营过Blaze、Wetzel’s或其他休闲快餐品牌的加盟商。菲尔普斯还帮助包括比蒂克斯和首席财务官詹姆斯·麦克基在内的多位高管收购加盟门店。Dave’s的几名创始人目前合计持有七家门店。
2021年，Dave’s宣布说唱歌手Drake成为自己的大明星投资者。一年后，品牌门店增至近100家，多数位于加州。如今门店数量已增长两倍多，覆盖46个州和七个国家。Technomic数据显示，其全系统销售额从2023年的3.92亿美元跃升至去年的6.17亿美元，而2020年仅有2200万美元。
四
潮流餐饮品牌过快扩张实体店，结果却陷入过气窘境的情形并不鲜见，赛百味就是典型案例——该品牌过去十年关闭近四分之一门店，去年被Roark以超90亿美元收购。
菲尔普斯和戴维斯的前项目Blaze去年关闭30家门店，Technomic行业研究高级总监凯文·辛普夫称，其销售额也从2023年的4亿美元降至2024年的3.57亿美元。当被问及是否担心扩张过快时，Dave’s管理层显得云淡风轻。
“我们非常懂这个行业，”比蒂克斯说，“去年我们开了80家店，今年开155家，明年预计差不多开165到170家。这种增长速度我们是能够维持的。”
该公司并不担心竞争对手。“我去了一家Popeyes，尝了他们的辣鸡肉三明治，然后想，‘我们要发财了。’”菲尔普斯说。即使是Chick-Fil-A和Raising Cane’s这样的热门品牌也不会让他紧张，因为他自己两个成年儿子的饮食习惯就很能说明问题。“他们每天有两顿都是在外面吃，”他说，“人们又不是每周只有一次下馆子的机会，又不是只能在Dave’s和Raising Cane’s之间二选一。”
他们口气很大，但至少目前来看，Dave’s仍是行业小字辈。
据菲尔普斯介绍，Dave’s单店年均销售额约300万美元；Technomic的数据则显示，这一数字更接近250万美元。这一表现超过了Popeyes——后者去年2400多家门店的单店平均销售额约为190万美元。但与某些强劲对手相比，Dave’s的销售额仍显逊色：Chick-Fil-A去年独立门店和得来速餐厅的单店平均销售额达930万美元，而Raising Cane’s据报道单店平均销售额为620万美元。
Roark五年前就开始关注Dave’s，当时它仅有15家门店。Dave’s的老板们笑言，品牌简直是被这家私募股权公司“盯梢”了，他们参加行业会议时对方频频前来游说，有一次为了见菲尔普斯甚至追到高尔夫球场。
比蒂克斯透露，创始人一方面对10亿美元的报价足够满意，另一方面又担心特朗普关税政策及随之而来的经济不确定性，因此在1月初步达成协议后，最终通过“缩短的销售流程”加急完成交易。
“并购市场一直很沉寂。”餐饮分析师戈登附和道。此外，Dave’s选择此时交易还有另一个原因：“外出就餐是一种娱乐方式，”戈登说，“你需要趁概念还很火热时出售。”今天时兴的东西可能明天就会过时。而作为深度依赖潮流的企业，Dave’s可能尤其容易受到文化趋势变化的冲击。
戴维斯则表示，促成创始人此时套现主要是他的决定。他说，“我们必须为投资者负责，让他们有机会实现回报。我给所有人的建议是，当一切处于完美状态时，就是退出的时机。”他补充说，Roark的经验将帮助Dave’s “打开”海外市场——这正是他的团队缺乏专业积累的领域。“这个品牌在国外会很有潜力。”
Dave’s Hot Chicken已售出未来五年在美国、英国、中东和加拿大开设超1000家加盟门店的授权。
尽管售出后一片欢腾，不过创始人及高管坚称他们不会很快退场。Roark交易完成后，他们并无合同义务继续留任，但所有人都表示计划继续参与运营。奥加内西扬仍担任首席品牌官，科普什扬任首席烹饪官。他们强调，自己不仅保留品牌股份，还持有多家加盟门店。他们还表示，自七年前成立以来，总部55名员工无一人离职。
有的顾客可能担心私募股权接手后品牌会变质，对此，奥加内西扬说：“我们一开始摆摊的时候，人们说，‘你们开了实体店，品质肯定会下降’。后来我们开始做加盟，人们又说，‘天哪，开放加盟，品质是会下滑的’。每一步都有人这么质疑。但我一直想让大家明白：只要创始人及真正在乎食物、在乎顾客体验的人留在品牌，品质就永远不会下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