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自南派三叔同名小说的《老九门》时隔九年终于回归，续集《九门》已于前日开机，让不少剧迷感到惊喜。加上同属于《盗墓笔记》世界观的《藏海传》正在热播，很难不感叹一句：南派三叔是真能赚钱啊。
不过，《九门》的回归也伴随着一些争议，观众对南派三叔的信任度并不高。《盗墓笔记》系列被先后翻拍为10部电视剧和7部电影，质量却参差不齐，早已大大消耗了观众的耐心。
实际上，《盗墓笔记》系列面临的困境并非个例。此前各大平台公布的片单中，IP改编作品仍占据大量份额，例如改编自尾鱼小说的《七根心简》、改编自天下霸唱小说的《真火神探》等。诸如此类知名作者的作品本有潜力构建IP宇宙，但怎奈版权纠纷频出，各方利益争夺之下，打造IP宇宙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系列IP的黏性
当下的影视环境中，“IP宇宙”已然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概念。
无论是《鬼吹灯》这类围绕一个核心发散的系列丛书，还是诸如刘慈欣、马伯庸、尾鱼等基于一位高产作者的IP宇宙，多个独立故事共享背景设定、人物关系或历史脉络的叙事方式，往往能极大地满足读者持续探索世界观的兴趣。
截至目前，已经有许多作品成功影视化，积累了一众对作品念念不忘的剧粉。
比如擅长奇情与志怪元素的尾鱼，其已播出的作品《司藤》凭借新颖的设定和演员的出色表演成为爆款，随后跟上的《西出玉门》反响相对平淡。不过仍有《七根心简》《三线谜回》《枭起青壤》分别落在优酷和腾讯视频两大平台手中，由不同的制作公司操刀。
天下霸唱的《鬼吹灯》系列也已改编为《龙岭迷窟》《怒晴湘西》等多部影视作品；更有刘慈欣构建的宏大科幻图景《三体》；马伯庸融合历史与悬疑的《长安十二时辰》《风起洛阳》等故事；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及其衍生宇宙……这些作品都是观众耳熟能详并津津乐道的IP代表。
观众之所以对这些IP宇宙情有独钟，核心在于它们所提供的“联动性”与“整体感”。就像一座城市中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生活轨迹却会偶尔相交，单单一个故事精彩还不够，不同故事线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才为人称道。
以刘慈欣的科幻宇宙为例，丁仪号称“在大刘手底下死过三次的男人”。虽然大刘的作品中只有《球状闪电》与《三体》共享世界观，但丁仪作为御用NPC也在《朝闻道》《宇宙坍缩》《微观尽头》和《地球移民》中出场，被书迷戏称为“六分仪”。
指纹的“津港宇宙”中，津港市被划分为长丰、海港、西关、向阳等几个警区。《白夜追凶》和《白夜破晓》的关宏峰/关宏宇、《重生》的秦驰、《庭外》和《刀锋上的救赎》的乔绍廷和鲁南等主角，虽各有独立的案件和故事主线，但他们身处同一个体系，在作品中也偶有合作。
同样，《老九门》作为《盗墓笔记》的前传，详细讲述了“九门提督”前辈们在动荡年代的传奇经历，也使“盗墓宇宙”的历史脉络更加清晰、世界观更加完整。
当我们在新故事中看到熟悉设定下延续的人物和事件，作品便不再只是一个模糊的背景板，而成了活生生的平行世界。这种在阅读或观影时挖掘彩蛋的奇妙感受，正是IP宇宙独特的黏性所在。
成不了宇宙的IP们
当读者得知自己喜欢的IP影视化时，总希望它能形成一个统一、完整的影视宇宙。但从书本到银幕却有着重重阻碍：制作团队更迭、演员阵容变动等因素都有可能成为IP宇宙成形之路上的绊脚石。
类似的案例数不胜数，而对部分IP宇宙而言，其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仅在于核心演员的稳定性。
就拿尾鱼构建的奇幻志怪世界来讲，尾鱼的小说相对独立，世界观关联性不如其他宇宙紧密，因此分散开发的最大影响其实是演员阵容重复。比如《西出玉门》中饰演龙芝的孟子义摇身一变，成为了《三线轮洄》的女主易飒，难免让观众感到割裂。
还有《法医秦明》系列，虽然首部改编作品口碑颇佳，但同样受困于频繁更换主演的问题。张若昀、李现和焦俊艳塑造的三人组太过深入人心，续集更换演员后割裂感极强，观众很难将其视为一个连贯成长的角色宇宙。
《鬼吹灯》和《盗墓笔记》改编而成的一众剧集，也面临着主角频繁更迭的问题。胡八一这一角色便由靳东、潘粤明、阮经天、陈坤、蔡珩、于毅、赵又廷、周澄奥、林雨申共九位演员先后诠释；《盗墓笔记》中的吴邪同样经历了朱一龙、秦昊等十位扮演者。更有“曾舜晞演完孙子演爷爷，张鲁一演完爷爷演孙子，张艺兴演完师傅演徒弟，季肖冰演完解雨臣演解九爷”的演员循环。
这种现象本质上是改编过程中的“换汤不换药”。其弊端在于：首先，不同制作团队水准不一，作品质量与风格差异巨大；其二，雷同的故事线与冒险模式严重消耗了观众的耐心与情怀；其三，不同版本之间可能产生设定冲突，也在不断削弱原著世界观本身的可信度。
另外，IP宇宙也要面对原作者后劲不足的问题。
马伯庸的历史悬疑作品是近几年改编市场的宠儿，不过，其作品改编剧集制作愈加精良，口碑和影响力反而有折损趋势。况且他的作品虽丰，但尚未被改编的“库存”正在迅速减少，IP的开发后劲已显乏力。
值得庆幸的是，仍于IP宇宙展现出蓬勃生机。《三体》电视剧因对原著情节、科学设定、核心思想的“神还原”而口碑爆棚。目前第二季仍由灵河文化操刀，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风格的延续性。不过由于故事格局更宏大、特效要求更高，制作进度相对缓慢。
大刘（刘慈欣）的科幻宇宙中，除了《三体》，还有属于同一世界观的《球状闪电》《带上她的眼睛》，为陈思诚团队制作，分别以剧集和电影形式呈现；《梦之海》则是由优酷、工夫影业出品。虽然未必能和《三体》系列剧保持相似风格，但对大刘的粉丝来讲依旧值得期待。
争抢之下难成一体
不过，IP宇宙难以成型的最根本原因，在于各方对IP资源的争夺。
一个潜力巨大的IP宇宙，其影视改编权往往会成为制作方竞相角逐的目标。而争夺的最终结果，就是作品呈现碎片化、功利化的倾向，并常常陷入后继乏力的窘境。
最典型的案例莫过于天下霸唱与电影《九层妖塔》的版权纠纷。电影虽是根据天下霸唱所著小说《鬼吹灯之精绝古城》改编而成，借用了书中的人名和部分设定，却在故事情节、核心设定乃至精神内核上都进行了大幅度的、甚至偏离原著的改动。
正因如此，电影虽然顶着《鬼吹灯》的名头，却难以被粉丝接纳为真正的《鬼吹灯》宇宙的一部分。网友纷纷表示对天下霸唱大失所望，电影非必要的改编也让原作者的口碑大大受损。
于是，天下霸唱遂将《九层妖塔》制片方诉至法院，四年鏖战后，法院最终审理认定：中影公司、梦想者公司、乐视公司将小说《鬼吹灯之精绝古城》改编成电影《九层妖塔》的行为，侵害了小说作者张牧野（笔名：天下霸唱）对该小说的保护作品完整权和署名权。
同样产生法律纠纷的还有欢瑞世纪和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
2013年，欢瑞世纪一次性买断《盗墓笔记（1-9册）》电视剧改编权，版权到期后，双方对版权的延期、归属各执一词，于是对簿公堂。这也是为什么欢瑞世纪制作的《终极笔记》一部剧涵盖了《云顶天宫》后全部内容的原因。有趣的是，《终极笔记》拍摄时没有作者的参与，却被公认为是系列里口碑最高、最还原的一部。
而更令人扼腕的极端案例，则是轰动一时的“游族毒杀案”，这场牵扯到对顶级科幻IP《三体》影视改编权的残酷争夺，也给整个行业敲响了警钟。
纵观这些案例，不难发现其核心矛盾：观众渴望看到相互联动的IP宇宙，而现实中的开发模式却往往走向功利与短视，最终导致宇宙分崩离析。
优质IP的改编权被多家公司分割，各方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量追求短期回报，快速变现的需求让制作方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精心打磨剧本，再加上构建一个真正的IP宇宙需要长期、巨额的投入……十年磨一剑打造统一宇宙的模式，在国内当前的产业环境下几乎难以复制。
制作方固然深知IP宇宙的影响力，但顶级IP所蕴含的巨大商业价值及随之而来的激烈竞争，反而严重损害了宇宙的连贯性，催生出强烈的割裂感——这正是版权分散与利益争夺下难以避免的恶果。
没有对IP宇宙的敬畏之心和统一规划，观众想沉浸在一个连贯且不断延伸的故事世界，终究是大梦一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骨朵网络影视”（ID：guduowlj），作者：11，36氪经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