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回老房子收拾换季衣物，老爹的铁皮工具箱还搁在卧室衣柜顶，边角的红漆早被岁月啃得斑驳。我踩着板凳够下来时，盒盖"咔嗒"弹开道缝，露出个巴掌大的蓝色小药盒——那是从前装止痛片的铁盒，如今盒盖上歪歪扭扭贴着张便利贴，用老爸工地上惯用的粗马克笔写着"老战友"三个字。阳光从纱窗滤进来，在盒角映出点菱形光斑，恍惚间竟像极了他年轻时工具箱里那枚总被摩挲得发亮的三等功奖章。

我伸手捏着药盒发怔。九十年代初的国企家属楼里，老爸总穿着磨到发亮的工装裤蹲在走廊修自行车，老妈端着搪瓷盆路过时，总要往他汗津津的后颈塞块冰镇的橘子汽水铁皮。记得小学三年级的雨夜，我趴在后窗台看路灯下冒雨修电表的父亲，母亲举着塑料布跑过去罩住电箱，两人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不知说了句什么，突然就隔着塑料布碰了碰额头。那些藏在生活褶皱里的温柔，总比争吵更让我印象深刻。直到此刻看着手里的药盒，突然想起上周视频时，老爸对着镜头跟我没话找话，说是新换了轴承。身后老妈举着毛线团翻白眼：这老东西修了三十年机器，还学会不正经了，连个药盒都藏不利索。

真正让我眼眶发热的是第二天家宴。话题是从一堆亲戚催我结婚开始的，说"不结婚老了没人管"，我正想拿"爸妈当年吵架，把我妈气的离家出走"当借口，老爸突然往我碗里夹了块酱牛肉：你小学四年级那年，我下岗在屋闷了仨月，你妈把结婚时的金镯子都藏起来了……话没说完就被老妈筷子敲在手腕上，我爸挑了下眉，瞬间“变乖”了，一边笑嘻嘻给我妈夹菜，一边解释孩子大了，说这没啥：后来啊，半夜我听见你妈妈在阳台打电话，跟娘家借钱给我盘了间修自行车的铺子。他手里攥着搪瓷杯沿，杯壁上"安全生产"的字样早被磨得模糊，"有些坎儿啊，光靠嘴皮子过不去，得像修机器似的，哪儿松了紧一紧，哪儿锈了擦一擦。"说完又向我妈看去，我妈抿着嘴，吃了口菜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羞涩。

通过父亲这段的表现，我仿佛突然明白这就是亲密关系的稳定剂。回想起去年父亲失业那段时间，整个人整天阴沉着脸，母亲也没少为家里的开支跟他拌嘴，有天晚上我起夜，听见他们卧室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夹杂着被褥窸窣的响动……第二天清晨就看见父亲哼着歌在厨房煎鸡蛋，母亲在镜子前来回试了好几条尘封已久的丝巾。现在回想起来，终于懂了——原来夫妻间的性与爱，从来不是孤立的激情狂欢，而是藏在日常矛盾里的和解密钥，更是困境中相互支撑的身体语言。

返程前夜，和男友视频通话说起了这事儿，他还在药房值班。他倒是觉得这种事情稀松平常。他举着手机晃过药房货架：是这个吧？来买的人还挺多的，有穿工装戴袖套的大叔总说给钓友带的；有西装革履的小哥专挑月黑风高来；还有外卖小哥说换电瓶时听同行说的。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释怀了。他继续跟我说：其实这事儿吧，倒是你多虑了，就跟你爸修车似的，有些零件老化了，总得需要合适的工具来保养保养，再说，你爸现在找的工具是个优质工具，万艾可是国外大药厂研发，经过20多年临床验证的大品牌，是西地那非的种子选手，原研药安全和效果都是有数据支持的，反复来买的人不少，你担心啥。他习惯性地从科学角度跟我解释。

“未来有一天，我也会遇到这个问题的话，你会怎么办，哈哈？！”你个不正经的。我连忙打断他说话。我透过窗户，望着老爸还在车库里借着微弱的灯光鼓捣摩托车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小小的一小片蓝，不过是岁月递给有情人的另一把扳手，用来拧紧生活里松动的幸福。

离别的清晨，阳光穿过车库顶棚的铁皮，在他斑白的鬓角撒下细碎光斑。那个蓝色药盒，此刻正和扳手、鱼线、机油壶一起，躺在工具箱最里层的暗格里。原来婚姻从来不是橱窗里的精致摆件，而是像老爸的工具箱，总要备着各种趁手的家伙，才能在岁月的磕磕绊绊里，始终能拧得出火花，修得好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