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時報》專欄作家Gillian Tett近期撰文對特朗普力推的「美麗大法案」發出警告。她援引30年前自己收到的一條明智建議來說明問題的嚴重性：每當看到超過100頁的政府或企業文件時，要留意其中隱藏的「炸彈」。

特朗普長達千頁（以上）的「美麗大法案」正是典型例子。自衆議院上週通過以來，這項財政法案因諸多原因（合理地）遭到抨擊：它偏袒富人而非窮人；殘酷地削減社會保障；不計後果地擴大債務。就連馬斯克也感到不滿。

但如果投資者關心美國國債狀況或作爲持有美國資產的非美國實體，還應擔憂這部龐大法案深處隱藏的第899條款。該條款將使美國財政部能夠通過對來自「歧視性外國」的企業和投資者徵收高達20個百分點的美國聯邦所得稅和預扣稅（分檔適用）。因此，這可能被視爲特朗普在貿易談判中用來威脅朋友和敵人的新型「報復稅」（一些律師如此稱呼）。

往好裏說，這破壞了此前通過經合組織（OECD）等組織建立協作性全球稅收體系的努力（如OECD的利潤稅規則）。往壞裏說，這讓特朗普看起來像一位歐洲封建國王，意圖將稅收作爲反覆無常的工具來榨取外國貢賦。無論哪種情況，它都削弱了美國作爲投資法律穩定之地的理念，並震驚了加拿大等國的律師。

「第899條款毒性極強，可能改變外國投資的遊戲規則，」稅務諮詢集團拉森·格羅斯（Larson Gross）本週對客戶表示。正如加拿大律師尼爾·巴斯（Neil Bass）在自己的報告中所寫：“美國剛剛宣佈了一場稅收戰爭，目標是盟友。”

德意志銀行分析師喬治·薩拉韋洛斯（George Saravelos）在客戶報告中寫道：「第899條款明確將外國持有美國資產的稅收作爲槓桿來推進美國經濟目標，挑戰了美國資本市場的開放性。」

條款落地的不確定性

那麼，這一條款真的會成爲法律嗎？唯一誠實的答案是「無人知曉」，就像特朗普的許多政策一樣。畢竟，特朗普往往雷聲大雨點小，法院有時也會約束他，正如本週對等關稅計劃遇阻所示。無論如何，圍繞第899條款存在許多已知的未知數。參議院可能堅持削弱或刪除該條款。或者，如果附加稅保持不變，可能會有條款允許受影響的非美投資者和企業將其抵消國內稅款。

無人確切知曉「歧視性外國」將如何定義（儘管財政部應定期對此進行報告），也不完全清楚哪些投資者和企業可能受到衝擊。乍一看，該法案僅影響已需繳納美國稅的非美投資者和企業。但值得注意的是，白宮最近在一項行政命令中警告稱，可能推翻1984年的一項關鍵裁決，該裁決豁免非美投資者對美國國債等資產繳納30%的預扣稅。正如邁克爾·麥克奈爾（Michael McNair）等分析師所言，如果這樣做，這些資本流動也可能受到第899條款的衝擊。

白宮內鬥與資本外逃風險

另一個不確定性源於特朗普顧問之間的分歧。據悉，其中一些人喜歡對外國人徵收復仇稅的想法，因爲這會取悅「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基本盤。與副總統JD·萬斯結盟的智庫認爲，此類稅收可能在未來十年籌集2萬億美元收入。

商務部長盧特尼克等人物則熱衷於尋找新武器，用於與歐盟和加拿大的貿易談判。正如戴維斯·波爾克（Davis Polk）律所指出的，歐盟和加拿大（以及英國）徵收數字服務稅的事實，可能輕易讓它們成爲第899條款措施的目標。

但財政部長貝森特可能對援引第899條持謹慎態度，因爲他不想導致全球投資者遠離美國國債。畢竟，他需要出售大量美國政府債券來爲不斷擴大的債務融資。況且現在已經出現了一些資本外逃的跡象。

無論如何，關鍵點在於：該法案中第899條款的存在（無論最終結果如何）可能進一步破壞全球對美國的信任，因爲它表明特朗普團隊至少在考慮未來將貿易戰轉化爲資本戰的想法。

這也難怪從加拿大養老基金到亞洲大型機構的投資集團都透露它們正在祕密地實現資產多元化，遠離美國資產。聯儲局官員最近也擔憂，如果美國「避險天堂」的投資地位受到破壞，美國經濟可能會受到損害。就立法炸彈而言，這是一種自我毀滅。參議院應該將其剔除。

編輯/dani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