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相作者 2025-05-29 11:03 上海
靠自学就能转行AI的路,不好走了。
文丨阮怡玲
近两年,随着AI的火热发展,“提示词(prompt)”这个词也被普通人熟知。
在AI短视频博主那里,这是AI时代的普通人必须要掌握的一项技能,“谁不会用提示词,谁就会被AI淘汰!”在焦虑的打工人那里,提示词是用AI来帮忙完成工作的手段,需要整天琢磨对AI说什么才能得到更好的效果。这种焦虑也催生了众多“提示词工程”的知识付费课程,在AI还没真正落地之前,就先让一帮嗅觉敏锐的人大赚一笔。
提示词也曾是许多没有AI和相关技术背景的人,想追赶AI风口的一条捷径。作为一种新职业,“提示词工程师”曾被许多人追捧,门槛低、上手快、薪资高,成为转行AI的首选。“2023年的时候阿猫阿狗都能进来,挺好混的,挺水的。”从业者杨佩骏说。那时在国外有的提示词工程师甚至能拿到25-33万美元年薪。
但现在,随着大模型能力的快速提升,提示词工程师越来越没有存在感,杨佩骏发现,辛辛苦苦优化了很长时间的提示词,模型一升级,就相当于白干了。模型理解自然语言、推理与思考能力越来越强,传统意义上只会写提示词的提示词工程师已经失去竞争力,AI、模型公司们也不愿意招了。
“现在大家稍微有一点职业追求,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PE(prompt engineer)。”大厂的AI实习生很多也在社交平台上吐槽,工作就是写prompt、洗数据,写在简历上都担心会“脏简历” 。
面向普通人入局AI的这条捷径,似乎已经被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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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一个起跑线
研究生学的是历史,在大厂做着运营,万玉磊本来跟AI、大模型搭不上半点儿边,只是一次突然的裁员,让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职业路径。
自大模型火了后,万玉磊就一直是AI的深度用户,从健身计划到文字冒险游戏,他把感兴趣的东西都用AI尝试了一遍,还拿过科大讯飞发放的提示词工程师证书。面对竞争激烈的大厂招聘市场,他寻思着,不能再在这儿耗着。他判断,未来五年中国整个市场的钱都会被AI吸收,AI一定是发展最快的行业,自己要寻找一切机会进入AI行业。
为了转行,他做了不少准备,甚至捡起课本把线性代数又看了一遍,还在知网上看了大量人工智能相关的综述,读了本《深度学习革命》的书,了解了一遍人工智能与自然语言处理的发展历史。在技术上,离职之前,他就自学完了吴恩达的提示词工程课程。
幸运的是,这是个竞争信息差的时期,看到AI机会并且有魄力从头开始的人并不多,加上对AI的兴趣和热情,这些准备已经足够了。万玉磊刚投简历,就有AI公司联系了他。
他面试过一些模型公司的数据标注岗、运营岗,最后在2023年11月,万玉磊成功加入了一家自研多模态大模型初创公司,成为了国内最早的一批提示词工程师。这个岗位在模型部,他觉得最能接近论文与技术,“我要感谢前公司开了我,不然我还在干运营”。
面试官是后来他领导的师兄,博五在读,说话慢条斯理,很有逻辑,看重他对AI的热情与好奇心,交流了很多对市面上AI产品的使用体验。万玉磊回忆,都是年轻人,当时他们聊得很愉快。
其实整个行业都是年轻人,OpenAI就是一群搞学术研究的年轻人鼓捣出来的,拿着谁都不看好的论文,建立起如今变革世界的公司。
“他们在画一个名为AGI的大饼”,但万玉磊信这个大饼,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冲着这个大饼来的,“我自己就是一个很坚定的AGI信仰者”。
还没入职前,在万玉磊的想象里,提示词工程师的工作就只是优化提示词,设计好工作流,用一定的文字格式向AI获取更高质量的答案。入职后,他才发现最核心的是优化数据,优化模型的输出、提升模型的性能。
进去第一个月,他被安排洗数据。洗数据这件事只要有充足的耐心就够了,是给新员工的一个接触最底层预训练过程的机会——知道模型要什么样的数据,才能更加理解模型为什么会输出这样的东西,不能只洗,在洗的过程中得思考:为什么这个语义要这么分割?为什么这里有一个end字符?为什么我的token这么长?
之后就开始做各个项目,用提示词、RAG(检索增强生成技术)、Fine Tuning(微调)等手段调整模型的输出。
AI初创公司,总是缺算力、缺钱、缺人。模型不断迭代,业务不断调整,职责也在不断变化。第四个月,万玉磊就开始担任模型数据组的负责人,带了一个小团队,现在7个人满员。
虽然是文科背景,但万玉磊抓住了机会,他如今几乎算是公司的“元老”了。“AI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把所有人都拉到一个全新的起跑线。”哪怕是计算机本科的人,理解AI代码其实也是从零开始,而99%的AI知识,实际上是在网上对所有人开放的。
“不管做什么,先上车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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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型进化,淘汰一批提示词工程师
2024年作为实习生入行AI的陈柳阳,既做过大模型公司的提示词工程师,也做过业务公司的AI产品经理。
2023年底,陈柳阳在中科院读研,陆陆续续选修了python、深度学习、神经网络、大语言模型训练等课程,开始入门AI。为了更方便地用大模型读文献,他自己写了一些prompt,还发布到小红书参加月之暗面的比赛,总赞数排名第六。尽管比赛前后两次投月之暗面的实习都没通过,但他找到了另一家大模型公司提示词工程师的实习。
在面试中,除了被问“如何写好prompt”,更多的就是被问如何当好一个产品经理。印象最深刻的是,面试官抛了一个问题:你懂什么技术?陈柳阳回答,他懂Transformer,懂LSTM(长短期记忆框架),面试官要求他介绍一遍LSTM。后来他才知道,面试官其实不懂这个技术,不是在考察他是不是真的懂,而是在观察他的表达能力,能不能对一个小白讲清楚。
他总结,提示词工程师需要的,第一就是逻辑能力,思考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怎么做;第二就是表达能力,要向AI表达清楚你的需求。
陈柳阳自己撰写的文献阅读提示词工具,还在不断更新。图源:受访者。
他认为,如果想要真正地接触AI产品的开发,理解AI能力的进化,AI产品经理和提示词工程师是两个对普通人友好的职业。而从业者的普遍看法也是,如今两者其实可以看做一个岗位,名头不同,工作内容类似。
据他了解,同行里计算机、金融、心理学背景的人都有,提示词工程师其实并不特别要求技术背景。提示词工程师只是一个与AI对话的人,没有太高能力壁垒。提升prompt能力与编程没关系,更需要思维的逻辑缜密性、表达能力以及对AI模型能力边界的理解。
杨佩骏加入AI还要更早,前一份工作是与AI毫不相干的to B交付工程师,见到ChatGPT的火热,他直接辞职出来,2023年6月份在一个大模型公司找了份“AI产品经理”的工作。公司为了国际化,招了很多外语专业的人,是公司的第一批AI产品经理。
名为产品经理,实际上工作内容全是prompt优化,花30%时间写提示词,剩下的时间评估,是从字面意义上理解的更纯粹的提示词工程师。
在2023年中期,大家对模型能力边界的理解还很浅薄,杨佩骏的公司做的是套壳强化版的chatbot,一段提示词配上一两个工具;更多的是调研竞品,研究研究竞品哪里能抄,保证每个季度能做出东西交给领导。
“的确是比较机械化的工作。”杨佩骏想起当时,觉得提示词工程师门槛太低了。
往后,模型的能力增强,更多的业务场景出现。给业务方提供一个接口,保证模型输出给业务方的是稳定的、可靠的回答,需要写prompt,调工具,做代码处理,工作变成一半是prompt,一半是设计、调整工作流。
但模型发展的速度实在太快,事实上,杨佩骏慢慢地发现,所有操作中发现的共性问题,最终模型侧都能解决,辛辛苦苦优化了很长时间的提示词,模型一升级,就相当于白干了。
见证着AI技术的发展与提示词工程技术含金量的降低,杨佩骏认为,如果提示词工程师想有一个更长的职业发展,就要具备更多的产品思维。
2024年中,杨佩骏主动辞职,去了一家AI产品业务公司,虽然是“提示词工程师”的职位,但划在了产品序列的部门,开始接触真正更类似AI产品经理的工作,在这里,提示词工程会出现在产品、开发、测试、运营的全流程中,但占工作内容不到10%。
今天学点算法,明天学点产品,杨佩骏从一个只会写prompt的提示词工程师,向着真正的AI产品经理转型。
公司是做陪伴型产品,杨佩骏得找到产品中需要与AI结合的各种地方,比如在对话中,除了文字、语音输出,是不是能让模型自己找一些外部的新闻分享,自己生成表情包、图片、视频、网页,让输出方式多种多样。
模型在升级,提示词工程师的工作内容也不断升级,没背景的普通人想入行越来越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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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化提示词不再重要
从GPT3.5横空出世到现在各模型百花齐放,模型能力大大提升,prompt优化的难度降低,技术重要性也随之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