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往事 by

逆风翱翔

楔子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洒下，地面斑斑驳驳。

纽约炮台公园去往自由女神像的渡轮靠岸了，游客逐一登岸，公园一下又热闹了起来。

卖艺的开始拼命的吆喝，卖热狗和零食的小车后的老墨也打起了精神，最高兴的，还属分布在公园走道两侧的街头画家们，大家都知道，生意来了。

一位画家把画好的肖像递给了一对年轻的白人情侣，他们兴高采烈地给了钱，捧着画远去。画家满意的把美钞塞入屁股后的口袋，低下头在盒子里找寻新的炭条。

“给我画一张”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画家愣了一下。中文，中国来的，这笔挣了。画家心中一喜。

“一张35块 坐吧” 画家并没有表露出激动，而是低下头继续在炭笔盒里挑选。

碳条选好，新的画纸铺在画板上，画家抬起了头，一边打量着客人，一边开始勾勒轮廓。

画家打量着客人的同时，客人也在打量着画家。

只见这位画家，约莫着20多岁，面容清秀，肤色偏白，剑眉，单眼皮，眼睛并不算大，却很有神。

常年在街上练就的本领使画家只花了不到15分钟便完成了画作。

客人接过递来的画板，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栩栩如生的肖像画，不但画的像，甚至带有了一丝神韵。

诧异从客人的眼中闪过，他完全没有想到在纽约的公园里，会得到一副如此高水准的肖像画。

不等他再多看，画家的声音响起。

“画框有15,25,35的，材料不同，越贵的越会保护好原画 你要哪个？”

“35的 给你100 不用找了”客人没有犹豫，马上做出了回答。

“好嘞”

画家娴熟的把画像装入不到2美元的纸质画框里，递给了客人。

客人并没有挑剔简陋的画框，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两人没有了更多的交流。客人在把画装入塑料袋前，又忍不住看了一遍。他的目光扫过右下角画家留名的位置。

“季风 5/30/2008”

第一章 室友

“20大道 下一站 20 大道”地铁广播传出了列车员带着浓重纽约口音的英语。夏季风拖着装着自己画具和画框的帆布包小拉车，走出了纽约地铁。

地铁咣当咣当的远去，夏季风随着人潮走下架设在街道上方的地铁站，街上熙熙攘攘人不少，这是晚上8点的纽约布碌仑区86街。

离开主街86街没有多远，一转弯，他来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楼下。

推开公寓的门，一条狭窄的走道，只有一盏昏黄的老旧灯照亮，看起来还算干净，可惜坑坑洼洼的墙壁和过时的地板图案无不揭示着这是一栋老旧的公寓。没有电梯，所幸夏季风就住在第二层。他与另外两个陌生人租住了一套3室一厅一卫的公寓，虽然老旧但这一套的租金却并不便宜。

夏季风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但也不算仄小，一张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要说最显眼的，还是床头上的一副梵高“星空”的海报。

他反锁好了房门，把拉车放置于角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美钞，他开始清点今日的收入。美钞大部分都是20面值，也偶尔有10 和50 只有一张100面值

“390 差一点破400，今天不错”夏季风点完后微微笑了笑。

当当当，敲门声骤然响起。

“季风 回来了？我老六，找你有事” 原来是夏季风的室友之一 南老六。

夏季风迅速抽出了探下床垫下的手，把钱装入口袋，起身打开了房门。

外面站着一个身材单薄，比夏季风低了半个头的男人，面颊消瘦，一看就是精明之辈。

“老六，什么事？”

虽然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室友，但两人平日并无太多交流。南老六神出鬼没，不是不在家，就是在房间里睡觉，很少出来到客厅，似乎也从来不用外出谋生。

“找你帮个忙，进去说，来，来一根我刚搞到的”老六满脸堆笑的拿出烟，给夏季风散了一根。

夏季风让开房门，接过了南老六递来的烟，却也不着急抽，只是夹在了耳朵上。

“季风啊，今天生意怎么样？挣不少啊？”老六拉过凳子，随意的问道。

“还行，勉强糊口罢了”夏季风淡淡的回答道

“羡慕你这种有本事的人，不像我，只能每天瞎混”老六好话张嘴就来。

“没，挣得辛苦钱，啥事了？”夏季风不想听他瞎扯，于是直奔主题。

“那啥，这不这两天手头有点紧，都没钱吃饭了，能不能借我100，下周还你120，就借一周”老六眼神闪烁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这是老六第一次向夏季风借钱。夏季风刚准备一口回绝，此刻，南老六的肚子却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昨天吃海鲜吃坏了肚子哈”南老六摸了摸肚子，有点尴尬的说到。

“行吧，记得下周还我”夏季风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从口袋里抽出了最外面那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南老六。

“我还能耍无赖了？放心吧”南老六看到钱的一霎见，双眼冒出了光芒，一把接过。

“那你歇着，我先出去吃饭了”南老六满脸堆笑的起身，不等夏季风再说什么，飞快的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很快客厅里传出声音，然后是关门的声音，老六拿到钱后，一刻也没耽误，立马出门了。

这个家伙，听说他没有工作和收入，靠赌博维持生计?, 算啦，他平日基本不在，也不打扰我，还算个可以的室友，借也就借了。夏季风坐在床上略微思索了一下。

夏季风从耳朵上拿下了南老六给他的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仔细端详起来。芙蓉王啊，好久没抽这个烟了，看来老六还是有点关系的，在这买国内的烟得认识人了。

“啪” 夏季风点燃了香烟，然后娴熟的深吸一口。

“咳咳”怎么味道这么辛辣，有点不对劲，该不会是假烟吧 这个老六。夏季风抽了两口，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毕竟忙活了一天，街头画像也是一个辛苦的体力活，于是夏季风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电视机里的人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夏季风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看来阿生回来了。夏季风搓了搓脸，从床上挺身而起。

打开房门，果然，只见一个身材矮小，染了一头黄发的小年轻坐在客厅沙发上，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肥皂剧，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是在重复剧里的台词以便提高英文。

“阿生 回来啦 今晚餐馆忙不忙了？”夏季风面带微笑的问道。

“季风哥，你起来啦，嗨，不算忙，又不是周末，就是阿发今天又嫌我动作慢，骂了我两句，靠，早晚我也做到领班，就不用受这气了”黄毛小伙笑着答道，他便是夏季风的另一位室友了，安浮生。

“季风哥，今晚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班腩饭，我放桌子上了。你说，我怎么才能快速提高英语，讲起来像你那么好啊”安浮生一脸崇拜的看着夏季风问道。

“这是个需要积累的过程，你才19，刚来这边没多久，我15就来了，现在都26了，慢慢来”夏季风温和的说道。

“好的 那季风哥快吃吧，还热着呢，再放就凉啦”

“嗯”

夏季风也确实饿了，于是他来到客厅餐桌坐下，很快把一份班腩饭消灭一空。

饭饱之后，时间也来到了将近午夜。人饱了就会犯困。

“阿生，我今天累了，先歇了啊”

“好的 季风哥，我回房间看”阿生赶忙关掉了电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简单洗漱之后，夏季风又躺在了床上。他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听着街上时不时经过的汽车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入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章 Vivian与 Tim

翌日早晨，夏季风8点就醒了，醒来雷打不动的3组俯卧撑，一组40个，然后3组仰卧起坐，每组30个。练完之后，他跳进卫生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磨好今天份要用的炭条，补充好画框和画纸，他套上青色牛仔裤，一件纯黑色圆领T恤，脚蹬一双休闲跑步鞋便出门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碧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夏季风拖着小车，行走在86街上。随着他的前进，店铺的玻璃映出一个高大欣长的身影，一头中短发，随意的向脑后抹去，不算大背头，有着几分潇洒和随意。

在地铁站入口旁的早餐饼店享受了一份牛腩粉后，他登上了D车，出发前往曼哈顿炮台公园。

上午不知不觉滑过，夏季风只画了3单。闲了下来，他便坐在小马扎上，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只见不远处一对青年男女走来，男的体型偏胖，神态倨傲。女的身材苗条，穿着一条碎花短裙，打着太阳伞，戴着墨镜，只能看到小巧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走到了夏季风的摊位前。

男子随意扫了一眼，准备移步离开，女子却停下了脚步。

“咦 Tim, 你看这个画家画的真好啊”女子发出了一声惊呼，指着夏季风摆在摊位旁的例画说道。

“这有什么好的，我看和其他人都一样”Tim有点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你不懂啦，我们来画一张”女子径直做在了小板凳上。

“好吧 vivian, 那就画一张”Tim立马收起了不耐烦，屁颠屁颠的坐在了vivian旁边的小板凳上。Vivian不动声色的稍微往旁边移了一下小板凳。

连价钱都不问，看来这两位不差钱。夏季风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提价钱，于是他迅速拿起了画板和炭条，开始画了起来。

“vivian, 阿姨最近还好吗？” Tim和vivian 摆好了角度，干坐着也无聊，于是Tim开始找话题。

“她啊，最近和那个谁，制作人去吃饭，似乎那个人有事要求她啦”vivian回答道，声音清脆，非常好听。

“噢噢，阿姨以前是歌手，人脉宽广，这也是很正常的事”Tim回到。

“嗯”

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儿，直到被夏季风的一声“好了”打断。

夏季风站了起来，把画板翻转递了过去。

他好高呀 长得也蛮帅的。Vivian 刚才坐下要摆好头的角度同时和Tim聊天，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打量夏季风，此刻才认真的打量了起来。

Tim只是扫了一眼画作就递给了Vivian, 同时也起身，站在夏季风一侧，越发衬托的夏季风身材高大，玉树临风。

Vivian 依然坐着，她收回了目光，开始仔细看这幅刚完成的两人肖像画。画的相当好了，他这个年纪能有这般水平，相当好啦，虽然和妈妈的那些画家朋友比还差点。Vivian边看边想到。

“多少钱啊？”Tim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钱包，鼓鼓囊囊的。

“两人像是70，要相框的话一共105”夏季风答道。

“105是吧，这是120，不用找了”Tim大大咧咧地抽出一张100面值和一张20面值递了过去。

“你是专门学画画的吗？是纽约大学毕业的？”Vivian也站了起来，一边把画递还给夏季风让他装框，一边问道。

“我不是，我跟我爸爸学的”夏季风冲着vivian微微一笑，答道。

下午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胖人容易出汗。Tim额头渗出了汗水，看见vivian和夏季风攀谈了起来，画还没装好框，于是他喊道 “Vivian, 我口渴了，去买水，你喝水吗？”

“好呀 去吧”Vivian答道，目光却还在夏季风身上。

Tim的汗越出越多，他急急忙忙的向不远处的老墨小推车走了过去。

Tim一走，夏季风三下五除二把画装入画框，vivi an接过装好画的塑料袋，两人站在一起，一时无语，气氛却突然变得有些暧昧。

“你在这里画多久啦？每天都在吗？”最后还是Vivian率先打破了沉默

“有一年了吧，也不是每天都在”夏季风直视着Vivian的眼睛答道。

Vivian早已摘下了墨镜，她似乎不习惯被这样盯着，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你画的真好啊，我还想画个单人像呢”Vivian似是随意的说道。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电话，你可以联系我”夏季风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了出去。

眼看Tim已经买好了水，正在一边喝一边走回来，Vivian一把接过了卡片，没有细看就塞入了自己的手提包包里。

“谢谢，我们先走了”Vivian说完就朝着Tim走了过去，两个人很快消失在了人行道的拐角处。

很有意思的姑娘啊。夏季风笑着摇了摇头，又坐了下来，等待着下一单生意。

华灯初上，纽约曼哈顿中城区热闹非凡，下了班的人三三两两走在街上，无论是购物还是就餐，可选择的实在太多了。

坐落在57街由设计大师贝聿铭设计的四季酒店，更是位于黄金中的黄金地段，距离中央公园只有一街之隔。

位于33层面积达到102平方米的曼哈顿套房中，Vivian刚刚泡了个玫瑰花浴，缓解了出门游玩一天的疲惫。

躺在纯手工制作的豪华大床上，Vivian和妈妈打了一个简短的越洋电话，报了平安。

叮，刚刚放下电话，就传来了短信的声音，Vivian打开一看，原来是住在34层的Tim发来的。

“晚上要不要去附近酒吧玩？我知道这附近有几家很High的酒吧，带你见识一下”

Vivian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她起身来到了客房客厅，从一堆来自5大道的各种衣服和奢侈品的购物袋中，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

打开塑料袋，里面正是今天下午在炮台公园得到的夏季风的画作。

Vivian全神贯注的捧着画，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她又回到卧室，从自己精致的手提包中翻找到了一张卡片。

卡片很粗糙，纸质劣质，上面也并没有太多的内容。只是写着

Jifeng, Xia cell:718-373-4116

Portrait and photo drawing

原来他叫夏季风啊，Vivian盯着卡片,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点出神。

外面的喧嚣和吵闹无法透过四季酒店良好的隔音传入套房，夜，慢慢深了。

第三章 欠钱

夜已深，86街上靠近18大道一座不起眼的建筑，从外面看，平平无奇，门及落地玻璃窗都贴着黑色镀膜，连里面是否开灯都看不出来。只有霓虹灯牌写着的Game Room 发出诱人的色彩。

这是一个游戏室，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打游戏的地方，而是赌博游戏室。

里面一排一排的老虎机和其他赌博机器布满大厅，不多的几个人稀稀拉拉坐在机器前，并无特殊。再往里走，有一个门写着：顾客止步。穿过这道门后，是一个颇大的房间，里面摆了几张桌子，这是所谓的贵宾室。

最里面一张大桌上，坐着4个人，还有一个站着发牌的荷官，他们正在玩的是，鼎鼎大名的德州扑克。

南老六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显然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他死死的盯着荷官发牌的动作，连手上夹着点燃的香烟都来不及抽。这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了，桌子中央堆着许多筹码，他选择了All in! 全部筹码都压在了这一局。

作为一个合格的赌徒，老六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这把他的牌开出了双A, 这已经是德州扑克里很大的一副牌了，胜率相当可观。然而一山还有一山高，如果对面有顺子，他也只能饮恨而归。

他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一个身材矮壮只穿着一件背心的男人，男人有着厚实的臂膀，一双三角眼，头发打着摩丝根根竖起。他叫Jason, 是在美国出生的华人，据说是这家店的二股东。

Jason脸上完全没有紧张的情绪，对老六来说，这是生死一局，对他来说，不过是每天流水的一部分罢了。

只见荷官发出了最后一张牌。随着牌被揭开，老六颓然的往后一靠，手中的香烟被他甩在了地上。

怕什么来什么，这最后一张牌恰恰和Jason的牌凑够了顺子。

老六一时间万念俱灰，他很怀疑对面是不是出了老千，怎么如此之巧。但他一没证据，二他看了看Jason周围坐着的几个小弟，也不敢闹起来。

“老六，你筹码全没了，还要继续借吗？”Jason把筹码拨拉到了自己一边，讥笑着的出声道。

“来，继续”老六咬了咬牙，准备再战。

“来你妈，你欠了大哥多少了，心里没个B数吗？”还不等Jason说话，旁边的一个黄毛已经跳了起来。

“Kevin, 坐下”Jason 一把把小弟按了下去。

“你确定还要借？”Jason盯着老六的双眼问道。

迎着Jason的目光，老六在里面看到了贪婪。他猛地清醒了。

“今天手气背，就到这吧”老六起身准备离开。

“老六 你欠了我3400块，今天周二，周四晚之前还了啊，否则...”

老六刚转身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Jason阴测测的声音。

冷汗瞬间打湿了老六的后背，他无奈的转身过来，陪着笑脸答道“Jason哥，没问题，一定一定”

Jason坐在那里，没有再搭理老六，身旁的黄毛狠狠瞪了老六一眼。

这次终于离开了房间，老六穿过大厅，推开了大门。

站在深夜冷冷清清的86街上，老六点起了一根芙蓉王。

妈的，3400刀，两天时间。我去哪搞啊，老六老六，这次看你怎么收场。老六一边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自责。

沿着86街向住所走去，看着一家家熟悉的店铺，老六突然怀念起来之前打工的日子。

那时候他刚来美国，在一家餐馆做后厨帮手，每天从中午10点忙到晚上11点。辛苦归辛苦，但是起码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每天做工，回家就睡觉，第二天继续，很充实。然后干了两个月，他厌倦了，于是辞了，老板挽留了他，可他还是离开了。

从那之后，他也断断续续的做了一些临工，在奶茶店做过，也给人开过出租。但每一份工作他都做不长，再后来，他染上了赌博。

由于人聪明，再加上手气不错，他一直赢多输少，没钱了就去打一段时间工，就这样浑浑噩噩混到了现在。这次在86街上这家店玩，是他第一次欠下这样数额的一笔钱，之前都是小打小闹。

邪门了，狗日的一定出老千了，这下怎么办？ Jason那帮人可是86街的地头蛇，惹了他们不好办啊。老六一边走着一边思索，慢慢的从沮丧中清醒了过来。

很快他回到了公寓，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他独自一人在美国，父母哥哥都在国内，家庭条件也不好，以前还要他每月寄钱回去，自从他开始赌博之后，和家人的联系也慢慢少了，问他们借钱是绝无可能，关键是他知道家里情况，拿不出这样一笔钱的。

他摸黑穿过客厅，目光突然停在了夏季风的房门上。

也许可以找他借借？ 他们这帮画画的，别看工作不体面，挣得钱可不少。老六毕竟在美国呆了一段时间了，对一些事情都有所了解。

看到房门下没有透出光，估摸着夏季风已经睡了，老六准备第二天再说。

老六打开房门，开灯。昏暗的灯光下，房间一片狼藉，垃圾满地都是快餐盒，饮料瓶，塞满烟头的易拉罐。衣服也杂乱无章的堆在床上，椅子上。

老六从衣柜里摸出了一瓶杰克丹尼尔7号威士忌。拧开瓶盖，猛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顺着食道滑下，很快老六觉得晕晕乎乎的。胡乱地啃了个牛角包，老六和衣直接躺在了床上。

我这每天是在干什么？好想家。这是老六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