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东方日升又换了高管。
3月31日,东方日升公告显示,技术核心高管王圣建因“个人原因”辞职,这已是2024年以来公司第7位离职的高管。
自2010年上市以来,这家光伏企业已更换过5任总裁,高层流动率远超行业平均水平。频繁的人事地震背后,折射出企业深层的治理危机——创始团队与职业经理人在战略方向上的根本性冲突。
东方日升解释称,王圣建是由于“个人原因”申请离职的,但这个“个人原因”值得琢磨。
资料显示,王圣建是2018年从晶科能源组件技术总监一职跳槽到东方日升的,担任过东方日升的制造总监、基地总经理职位,2023年8月被提拔为副总裁,并担任董事一职。在东方日升王圣建主要负责异质结技术研发以及产能扩张,是被东方日升赋予厚望的“技术干将”。
值得一提的是,东方日升是在2018年开始涉足异质结技术研究的,并在2019年正式宣布将新一代的异质结技术作为下一代光伏电池技术的研发重点。随后在2020年东方日升就集结了大量的异质结方面的人才,进行研发,同年就投产一条500MW 异质结中试线。
当时风光无限,到了2023年年底,东方日升投产的HJT电池和组件产能分别就达到了9GW、16GW。但好景不长,进入2024年来,光伏行业价格竞争开始白热化,虽然异质结技术的光伏组件有着更好的性能,但其更高的成本就注定了在这场光伏价格“厮杀”中不占优势。
据公告显示,与王圣建辞职公告一同发布的还有70亿异质结项目以及全球高效光伏研发中心项目被延期。据公告显示,东方日升此前募投的5GWN型超低碳高效异质结电池片项目与10GW高效太阳能组件项目由2025年3月延长到了2026年12月。
此前,在2024年8月东方日升就对异质结项目进行延期,这次是第二次延期了。一同被延期的全球高效光伏研发中心项目则是从2025年12月31日延期至2026年12月31日,这个项目主要是负责研发光伏最新技术,包括异质结技术,TOPCon、钙钛矿及叠层电池、SMBB高效组件。
因此,东方日升一天之内不仅失去了一位异质结人才,而且还暂缓了异质结项目。
对此,业内普遍认为,王圣建离职虽以“个人原因”告终,但实际上是公司内部在未来技术路线和管理模式上长期博弈的必然结果。
02
公开资料显示,东方日升成立于2002年,由林海峰一手创立,2010年成功登录深交所上市,主营业务包括太阳能电池组件、光伏电站EPC及储能系统,是国内最早布局异质结技术的企业之一。
截至2024年6月,东方日升光伏组件年产能高达35GW,光伏组件出货量常年排在前10位,2023年排在第八名。不过,据最新出炉的数据显示,东方日升2024年出货量排名掉出了前十榜单,来到了第11名。
据悉,东方日升上将以后,最开始由林海峰一人担任董事长、总经理的重要职位,直到2015年才将王洪挖来担任总裁减轻担子,王洪在东方日升担任了4年零3个月的总裁,居然是目前公司任职时间最久的总裁。
2019年5月,王洪和副总裁崔红星申请辞职。王洪离职后,谢建被选为总裁,并聘任黄强为副总裁。
新上任的谢建原先是晶澳的老员工,从2006加入晶澳控股,一路从投资经理做到了执行总裁。在2018年时从晶澳跳槽到了东方日升,在19年担任总裁,并且在2020年担任董事长,一时间担任董事长以及总裁两职。
创始人林海峰则在2020年4月份辞职,不再担任公司任何职务。当时坊间传闻,可能是东方日升2020年一季度业绩暴跌,同时林海峰觉得自己非光伏科班出身所以交权给专业人士,亦或者是因为林海峰想把精力更多放在控股子公司光伏胶膜龙头斯威克的IPO上面。
但新上任的“一把手”谢建并没有将东方日升经营得太好,反而有着严重下滑趋势。数据显示,2020至2021年,东方日升净利润分别为1.653亿元、-4232万元,相比2019年的9.736亿元,出现巨幅下降。
谢建也在2021年9月辞去了董事长及总裁职务,一共干了1年多的董事长。随后当年9月23日,创始人林海峰闪电回归,担任第三届董事会董事长。林海峰回来后,东方日升经营一下子就盘活了起来,2022年就实现了扭亏转盈,净利润高达9.35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在林海峰回来担任董事长的同时,东方日升的总裁也变成了孙岳懋。据悉,孙岳懋曾担任过晶科能源副总裁,但同样没干多久,孙岳懋就在2023年1月30日辞职。
同年8月,副总裁伍学纲提升为东方日升总裁,技术人才王圣建和王翼飞则被提拔到副总裁职位,并当选为公司董事,直到此次王圣建辞职,王圣建在副总裁岗位戴了不到两年。
在这反复上任下任的背后,可以看到东方日升的职业经理人并没有一个“安稳“的后方。
近年来,创始人林海峰始终坚持技术驱动路线,其主导的异质结技术研发已投入超50亿元,但职业经理人团队则主张转向成熟技术路线。然而,异质结这项被寄予厚望的技术至今未达规模化节点,2024年上半年出货量仅占行业1%,同期TOPCon技术已实现30%市占率。
对此,外界有投资者猜测这种战略分歧直接反映在权力博弈中,异质结技术派高管王圣建的离职,正是这种矛盾激化的必然结果。
而在2024年光伏行业寒冬之际,东方日升高管不断变动之后,得到的“回报“是2024年巨亏的业绩。
据业绩预告显示,东方日升2024年全年预亏27亿元到35亿元,去年同期为13.63亿元,同比下滑298.09%-356.78%,结合前几年的业绩来看,2020年至2022年,东方日升的净利润合计约24.21亿元,也就是说四年的盈利都够不上一年的亏损。
此外,东方日升的营业收入也是巨幅下降,预报显示东方日升2024年营业收入为200亿元-210亿元,去年同期为353.26亿元,同比下降40.55%-43.38%。
因此,这场变动下,东方日升并没有捞到太多好处。而本次的技术高管的“出走“以及相应项目的延期,是否意味着林海峰坚持的异质结路线将会走缓,转而暂时投向其他更加成熟的路线,从而减缓公司亏损?当然这是猜测,具体还需观察东方日升下一步动作。
此外,空缺的总裁一职将由谁来担任,担任的高管又将会在东方日升呆多久呢?
03
值得玩味的是,浙江是上市家族企业的“大本营”之一,而东方日升就是此中的成功样本。
按照东方日升的2010年上市时的披露,这家企业的前身卫宁海县日升电器有限公司,于2002年由林海峰和他的母亲仇华娟两人设立,分别持有股权90%、10%。为筹集支持东方日升发展所需资金,2008年8月10日,公司同意吸收深创投、麦瑞投资、科升投资、北京汇金立方投资管理中心、中物创投的资金。
宁波有两个林海峰,都很出名:一个是40后的林海峰,日本知名职业围棋高手,棋界称他为“不死鸟”或“常青树”;另一个就是70后的林海峰。
按照公开的说法,林海峰,出生于宁波宁海农村。其父亲林大奎,是村里的能人,擅长机械制作,1986年创办了宁海县日升橡塑厂。
每当新员工入职时,林海峰会讲述自己的经历和过往,比如每天下课去山上篓草,12岁时跟着父亲去杭州送货,16岁时敢一个人去北京处理客户投诉等。
林大奎的创业,算是“夫妻档”,他与妻子仇华娟一起打拼,从事加工模塑挤出,只不过办厂多年,规模总是不大,但也为儿子日后创业打下了根基。1997年,22岁的林海峰大学毕业,子承父业,接手父亲那家橡塑厂。
不怕二代花天酒地,就怕二代证明自己。
作为“厂二代”的林海峰,对父亲原先的经营项目并没有多少兴趣,先后干过汽车功放、塑料米门店、进水机的阀门、草坪灯,但都接连失败,最后负债累累,后来不得不回头又干起了注塑机生意。
2001年上半年,林海峰从一个海外客户中接触到太阳能灯具,于是,开始转型,从有机玻璃管逐步转入草坪灯等太阳能灯具制造。
第二年,东方日升的前身宁海县日升电器有限公司成立,八年后,企业成功在深交所创业板上市,也就是如今的东方日升新能源股份有限公司。
27岁创办自己的第一家公司,35岁东方日升上市,“追梦者”林海峰跑得太快了,连业内都称其是“对行业发展的时点踩得最准的企业家之一”。
2016胡润富豪榜上,网易丁磊领衔,共有36位宁波富豪上榜,其中,时年41岁的林海峰,成了宁波最年轻的富豪,身价39亿元。
由于上市头几年,林海峰的母亲仇华娟为东方日升董事,彼时富豪榜多以“林海峰母子”列称财富排行榜。
而且,彼时从股权结构上看,东方日升的家族化痕迹浓厚。
东方日升成功登陆创业板,除了林海峰,其母亲仇华娟,曾占股6.31%,彼时的持股市值就有6.6亿元。另外,招股时的发起人股权结构图还显示,林峰海的姐夫、妹夫、以及其配偶的哥哥(妻兄),均控制着公司的关联企业,颇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造富情结。
不过,东方日升当时承诺待合同执行完毕后,“将不再与关联方发生任何形式的购销关联交易。”可这些关联关系一直延续到了2013年之后才逐步停止。
家族式企业曾是东方日升的重要标签,也似乎是这家浙商企业挥之不去的“阴影”。“铁打的东方日升,流水的职业经理人”背后,或许也与此有关。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预见能源”,作者:柯阳明,编辑:杨锐,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