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范阳 2025-03-10 22:26 上海
一个主动拥抱创意风险与“非共识”人才的故事。
在上篇文章里,我提到了“科学”与“故事”( Science & Story ) 在这个技术发展时代的决定作用。我也始终着迷于前沿科技与文化艺术的交叉点,我们过去的经济增长时代,也都是从这些交叉点开始的。技术可以解构和再造现实,而艺术与故事又可以重塑技术。
A24 是《 瞬息全宇宙 》《 亢奋 》、《 机械姬 》《 月光男孩 》等等知名作品的背后的“独立电影厂牌”,被他们的狂热粉丝称作“宇宙最酷的电影公司”,虽然它近年来经常获得奥斯卡奖,但是依然“小众”,大多人依然没有听过这个招牌。
不过我非常喜欢 A24 的故事,也常常讲给科技行业和非科技行业的朋友。我认为 A24 的人才发掘与培养机制,可能是今天真正的早期风险投资,以及“前沿科技初创公司” 值得学习的对象,至少,学习如何像 A24 一样从做品牌,如何创造一种文化。
我们也能从 A24 的故事看到,科技创业与电影工业的底层逻辑也如此相似:真正的颠覆与新的浪潮,始于对“非共识人才”的绝对信任,以及抓住用极小杠杆撬动极大可能性的策略。
A24 曾经甚至算不上是一家“独立电影初创公司”,因为他们是从营销和推广电影开始的。在主流忽视的边缘地带,用“极端聚焦的策略与自己的信念”捕捉一个行业结构性变化的机会。A24 不追逐当下的 IP 红利与明星题材,而是将“创作者型导演主权”( Auteur Sovereignty )视为自己的核心资产,和那些“有些特立独行的”“被低估的”导演合作,并且一同成长,让他们变得“锋利”与积极进取,最终共同获得收益与成功。这如同在这个科技时代押注或培养新一代的科学家与创业者,坚信他们的“技术洞见”与“宏观想象力”是最重要的资产,去做那些触碰范式变化的事情,即使一开始显得非常“边缘”与“不可能”。
这篇文章来自于知名科技博客与媒体品牌 The Generalist 的创始人 Mario Gabriele,我认为《 A24:文化巨头的崛起 》也是互联网上能阅读到的最好的内容之一,不同人都会得到不同的启发。
希望今天这篇文章你会喜欢。新一周愉快!
A24:文化巨头的崛起
A24: The Rise of a Cultural Conglomerate
作者:Mario Gabriele,The Generalist 创始人
编辑:Rhei, 范阳
原文发布于 2023 年 9 月 22 日
这家独立电影公司不仅打造了好莱坞的一些热门大片,还赢得了无数影评人的赞誉。如今,它正计划成为传媒界的 LVMH( It has designs on becoming media’s answer to LVMH )。
©️ Daniel Liévano
关键信息|ACTIONABLE INSIGHTS
如果您时间有限,这是投资人、创业者和行业人士需要了解的 A24 重点内容:
不再只是独立电影公司( Indie no more )
A24 最初是一个小型独立制片厂( A24 may have started life as a small, indie shop ),但在过去 11 年间,它已经成长为电影行业的巨头( cinematic powerhouse )。在最近一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A24 出品的《 瞬息全宇宙 》(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斩获七项大奖。这部电影投资仅 2500 万美元,最终在全球收获超过 1.4 亿美元票房。
投资的“老鼠洞”?( The rat hole )
电影公司通常并不是理想的投资对象。一位好莱坞制片人曾警告私募股权投资者,他们的资金正被“扔进一个老鼠洞”。数据也印证了这一观点:美国仅有 3.4% 的独立电影能够盈利,而 90% 的独立电影甚至无法获得院线放映机会。然而,A24 正在打破这一行业困境( A24 is beating the odds )。
极度有网感,极度“在线”( Extremely online )
A24 如何在如此艰难的行业环境中脱颖而出?它对互联网文化、粉丝经济和用户获取的精准把控至关重要。A24 掌握了社交媒体传播的艺术,这一点在业内几乎无人能及,更别说其他电影公司了。这家公司深知如何抓住并利用大众的注意力( understands how to capture and capitalize on attention )。
不仅仅是电影( Moving beyond movies )
虽然 A24 以电影制作为主,但近年来它的业务版图正在不断扩张。作为《月光男孩 》( Moonlight )等佳作的幕后推手,它已经涉足电视剧、体育纪录片、播客、出版、音乐,甚至是美妆领域。这一切,或许正孕育着一个顶级的传媒集团( a prestige media conglomerate )。
人才动荡( Talent in turmoil )
好莱坞正处于危机之中。编剧和演员工会的罢工已持续两个月以上,与大制片厂之间的僵局仍未打破。人工智能的使用只是争议的一部分,却已在行业中投下巨大阴影。这项技术正迅速改变内容创作的模式,而 A24 及其他公司必须时刻警惕其颠覆性的影响。
一名绝望想要自杀的男子被困在海滩上,意外发现一具冲上岸的尸体( 由丹尼尔·雷德克里夫 Daniel Radcliffe 饰演 )。五分钟后,这名男子竟骑着这具尸体在海面上疾驰——动力来源是尸体不断喷涌的屁。
这部电影就是《 瑞士军刀男 》( Swiss Army Man ),由导演组合丹尼尔·关( Daniel Kwan )和丹尼尔·施纳特( Daniel Scheinert )执导的处女作。该片在圣丹斯电影节首映时,观众反应两极,导致大量观众提前退场。最初,它仅收到 Netflix 一份平淡无奇的发行报价,前景并不乐观。
就在这时,A24 介入了。施纳特回忆称,A24 的购片主管对这部电影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甚至告诉导演们:“如果你们选择别的公司,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he would jump out of a window” if they picked a different partner )” 主流电影公司对“一个会放屁的尸体( 还是哈利·波特演的 )”避之不及,而 A24 却敏锐地意识到,这种脑洞大开的电影正是他们的核心观众——深度网民、文化猎奇的千禧一代( terminally online, culturally-adventurous millennials )——最想看到的。
六年后,这对导演搭档“丹尼尔二人组”( The Daniels )再度携手,拍摄了一部关于一位经营洗衣店的中年华裔女性的电影。在 2500 万美元的投资下,《 瞬息全宇宙 》(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最终收获超过 1.4 亿美元的全球票房,并斩获七项奥斯卡大奖。
从表面上看,《 瞬息全宇宙 》似乎与传统奥斯卡获奖影片格格不入( antithetical ):它是一部融合了漫威式多元宇宙概念的科幻喜剧( Marvelian-multiverse-sci-fi-comedy ),主角是一位年长的亚洲女性,故事里还有会说话的石头、魔法贝果和“热狗手”( animate rocks, an enchanted everything bagel, and hot-dog fingers )这样的荒诞情节。
《 瞬息全宇宙 》 的成功不仅归功于其创作者和演员阵容,同时也映射出这家电影公司背后的策略。正如一位前电影公司高管所言:“A24 之所以能打造出《 瞬息全宇宙 》,是因为它始终在培养‘丹尼尔二人组’ 这样的人才组合( You get to an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because A24 nurtured the Daniels )。”
自 2012 年成立以来,这家总部位于纽约的公司选择了一条与传统截然不同的道路( a contrarian path to cinematic success )。在过去十年里,当好莱坞主流电影公司不断推出超级英雄大片时,A24 却主动拥抱创意风险( A24 has embraced creative risk )。
相比于投资那些保险的商业电影项目( Rather than looking to underwrite safe bets ),创始人戴维·芬克尔( David Fenkel )和丹尼尔·卡茨( Daniel Katz )更倾向于寻找真正的作者型导演( true auteurs ),并全力支持他们( then back them to the hilt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种模式类似于风险投资,专门发掘行业异类( venture-like search for outliers );从另一个角度看,它与 LVMH 的设计师驱动战略( designer-centric approach )如出一辙。在贝尔纳·阿尔诺( Bernard Arnault )打造的奢侈品帝国里,设计师至高无上;而在 A24,艺术家才是核心( the artist is sovereign )。
A24的三位创始人:David Fenkel (左) Daniel Katz (中) 和 John Hodges (右)。
目前看来,这一策略行之有效。除了“丹尼尔二人组”,A24 还支持了许多极具个人风格与观念的导演( A24 has backed the visionaries ),如《 原钻 》( Uncut Gems )、《 宿怨 》( Hereditary )、《 伯德小姐 》( Lady Bird )、《 仲夏夜惊魂 》( Midsommar )和《 机械姬 》( Ex Machina )。
不仅如此,A24 还创造了可观的投资回报,使其公司估值达到 25 亿美元。同时,它的作品赢得了评论界的尊重,并积累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文化影响力( A24’s filmography has earned critical respect and accumulated rare cultural power )。如今,A24 本身已经成为一个品牌,以其怪诞( weirdness )、独特( distinctiveness )和精雕细琢的作品( craft )闻名。尽管这些电影在题材和风格上千差万别,但它们似乎共享着某种无法精准定义但又真实存在的“A24 基因”( A24 allele )。
这一独特性催生了一种罕见的电影文化现象——观众不仅沉迷于 A24 的单部作品,更是对整个公司产生了深厚的品牌忠诚度。在电影行业,这种情况极为少见。虽然许多人会喜欢某家电影公司的作品,但很少有人会自称是派拉蒙影业( Paramount )的狂热粉丝、哥伦比亚影业( Columbia Pictures )的忠实拥趸,或米高梅( MGM )的死忠观众。
然而,A24 颠覆了这一规则,就像迪士尼曾经做的那样。而且,和迪士尼的米老鼠帝国一样,A24 正在将自己的品牌影响力和与观众的连接延伸至银幕之外( like the House of Mouse, it has started extending its consumer relationship beyond the screen )。过去几年里,A24 逐步扩张其业务版图,涉足电视剧、音乐、出版、线下体验,甚至是美妆领域。无需过多想象,我们已能清晰看到 A24 正在复刻华特·迪士尼( Walt Disney )的战略,只不过这是为 21 世纪重新设计的版本( It takes little imagination to see the contours A24 is following, to find a redux of Walt’s strategy designed for the 21st century )。
A24 的现代性( A24’s modernity ),尤其是在战术层面上,往往被低估。诚然,它的成功部分来自于对独特电影品味的坚持,以及对艺术家非传统模式的全力支持( its differentiated taste and unusual support for artists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A24 也是一家“科技公司”( but it is also a technology story )。
社交媒体的精明运用,是 A24 崛起的关键( Social media smarts underpinned the firm’s rise )。与那些仍然固守传统营销模式的电影公司相比,A24 能以更低的成本高效获取受众关注。此外,它对互联网文化、梗/迷因( memes )以及病毒式传播机制( viral mechanics )的深刻理解,也让它在过去十年间,成为了网络文化( online zeitgeist )的一部分。从邪恶的黑山羊(《女巫》 The Witch)到奥斯卡·伊萨克( Oscar Isaac )的舞蹈片段,A24 总能以最符合时代潮流的方式占据我们的社交媒体动态。
正是这种对科技的敏锐洞察,使 A24 或许能更好地应对好莱坞当前的生存危机( A24’s tech-savvy may make it better placed to weather the existential seiche sweeping across Hollywood )。今年夏天,行业内部的矛盾达到了沸点,电影行业迎来了一场大规模罢工,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演员和编剧工会对人工智能的担忧。随着 AI 技术的进步,演员的肖像权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新模型让数字复刻和虚拟创作变得越来越逼真。这场变革将如何影响电影行业仍未可知,而 A24 正处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它是艺术家的捍卫者,但艺术家的价值也在重新被定义( It puts A24 in an interesting position: the champion of talent at a time when their value is in flux )。最终,A24 会成为这场变革的受益者,还是被时代洪流吞噬的牺牲品?时间会给出答案。
为了深入了解 A24 的起源、崛起、商业策略及未来发展,我们进行了详尽的研究,并采访了该公司多位高管。
起源:A24 的诞生
Origins: The making of A24
Autostrada 24( A24 )是一条全长 103 英里的高速公路,连接意大利罗马( Rome )和泰拉莫( Teramo )。大多数时候,它是罗马通勤族的日常通道,偶尔也会成为让游客心惊胆战的驾驶挑战之路。然而,2012 年,正是在这条高速公路上,丹尼尔·卡茨( Daniel Katz )萌生了一个想法,而这个想法最终改变了整个娱乐行业。
驶入罗马郊区时,卡茨看到“永恒之城”( The Eternal City )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下,但他的思绪却前所未有地清晰。作为古根海姆投资公司( Guggenheim Partners )的资深投资人,他一直梦想着创业——或许是在电影行业,毕竟他在这方面的融资经验十分丰富。但多年来,对失败的恐惧一直让他止步不前( a fear of failure had halted his ambitions )。卡茨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美国的独立电影行业一直是高风险领域,统计数据显示,仅有 3.4% 的独立电影能够盈利,而 90% 甚至拿不到院线发行资格。对于如此严酷的现实,恐怕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
然而,就在 A24 高速公路上,迎着意大利的空气,卡茨忽然有了一种创业的顿悟( entrepreneurial epiphany ):
“当时我和一群朋友一起,在意大利南部旅行。我们正开车驶向罗马,突然,我的脑海里产生了一种清晰的感觉。就在 A24 高速公路上,我想:现在,是时候去做这件事了。”
既然创业灵感诞生于这条高速公路 A24,那以它的名字命名公司,似乎再合适不过。
挑战陈腐的行业现状
An insipid status quo
尽管卡茨的信念和专业背景令人敬佩,但这并不能确保成功。如果他当晚在餐桌上,一边吃着罗马经典的 Cacio e Pepe( 奶酪胡椒意面 ),一边向旅伴们畅谈自己的宏伟愿景,他们的质疑也无可厚非。毕竟,独立电影行业的“墓地”里,埋葬了无数雄心勃勃的公司——这些公司由才华横溢的人创立,却最终因高昂的成本和难以回报的商业模式而折戟沉沙。即便是那些相对幸运的独立电影公司,最终也大多只能勉力支撑,直到被好莱坞六大之一收购。已故的制片人杰克·艾伯特斯( Jake Eberts )曾制作过《 火战车 》( Chariots of Fire )和《 温馨接送情 》( Driving Miss Daisy )等经典影片,他曾直言不讳地告诉私募股权投资人,投资独立电影基本等于“把钱扔进老鼠洞”( telling private equity investors they “might as well throw their money down a rat hole” )。
范阳注:像不像投资绝大多数的科学与科研项目?
为了避免让自己的投资成为老鼠窝的一部分,卡茨找来了两个在电影行业经验丰富的合伙人——戴维·芬克尔( David Fenkel )和约翰·霍奇斯( John Hodges )。
芬克尔在 2008 年创立了 Oscilloscope Laboratories,曾出品过心理惊悚片《 凯文怎么了 》( We Need to Talk About Kevin )和新版《 呼啸山庄 》( Wuthering Heights )。霍奇斯则曾在 Big Beach Films 负责开发和制作,旗下最知名的作品便是 2006 年的独立佳作《 阳光小美女 》( Little Miss Sunshine )。这部成本仅 800 万美元的小众电影,最终斩获两项奥斯卡奖,并在全球收获超过 1 亿美元票房。
虽然过往经验不能保证未来成功,但 A24 这三位创始人的组合,融合了金融、运营和内容收购的专业能力,为公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A24’s founding trio combined a strong blend of financial, operational, and acquisition experience )。
除了专业背景相辅相成,卡茨、芬克尔和霍奇斯三人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对当时电影行业的现状感到不满,他们认为,大型电影制片厂的运作模式扭曲了整个行业( shared a similar view on the state of the movie industry – one warped by the dynamics of the large movie studios )。
在风险投资领域,有一句话常被挂在嘴边:“你的资金规模决定了你的策略”( Your size is your strategy )。这句话的意思是,资金规模决定了一家投资机构可以采取的运营模式。
举个例子:一家管理 1000 万美元的小型基金,能够采取高度定制化的投资策略,一笔 100 万美元的投资如果增长 10 倍,就足以让基金大获成功。而对于那些资金池庞大的机构,比如 Coatue( 著名的对冲基金公司 ),同样的 100 万美元投资即便增值十倍,对整个基金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因此,资金规模较大的公司往往需要投入更多资金,并寻求更大规模的回报。
电影行业也是同样的道理。大型制片公司掌控着庞大的资金储备,而这些资金必须被投放出去。由于自身规模庞大,派拉蒙( Paramount )、哥伦比亚( Columbia )或华纳兄弟( Warner Bros )等公司,很难从战略角度考虑去投资 500 万美元拍摄一部可能仅能收获 3000 万美元票房的小众电影。因此,它们的重点始终放在那些预算高昂、具备全球票房潜力的项目上。
为了降低巨额投资的风险,这些主流电影公司逐渐倾向于“安全选项”( safe bets ),比如推出续集( sequels )、重启( reboot )和翻拍作品。毕竟,与其押注一个未经市场验证的独立电影概念( an unproven indie concept ),不如再推出一部《 速度与激情 》( Fast and Furious )的新作,稳赚不赔。
这种激励机制对电影制作的影响显而易见。过去三十年来,前传( prequels )、续集( sequels )、重启( reboots )和衍生系列作品( spin-offs )逐渐主导了全球票房排行榜。这一趋势在 2012 年已经非常明显。回溯到 1993 年,当年的全球票房前 20 名电影中,只有 2 部是基于已有 IP( 知识产权 )改编的“非原创”作品。而到了 2008 年,这一数字已攀升至 10 部;到了 2013 年,更是达到了 14 部。
A24 的创始人们早已注意到好莱坞电影行业的衰退迹象。然而,与其对这一现状感到悲观,他们反而看到了机会( A24’s founders had noticed this decay. Rather than bemoaning it, however, they spotted an opening )。虽然大制片公司不再愿意制作具有鲜明观点的独立电影( opinionated indie films ),但这并不意味着观众不想观看这样的作品。恰恰相反,在日益同质化的文化环境中,真正具有独特视角的项目反而更容易产生巨大影响( amidst an increasingly homogeneous cultural landscape, projects with a genuine point of view could have an outsized impact )。正如卡茨所说:“电影不再像我们刚入行时那样令人兴奋,而这正意味着我们的机会的到来。”
颠覆性的发行商
The disruptive distributor
尽管电影行业充满了创意和激情,但好莱坞在术语命名方面却相对乏味。( For such a colorful industry, much of the nomenclature Hollywood uses can be rather drab )例如,制片人在创作过程中扮演什么角色?发行商的具体工作是什么?对于熟悉行业运作的人来说,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像问初创公司中的产品经理或用户体验设计师的职责一样简单。然而,对行业外的人来说,理解这些角色的区别仍然至关重要。
简单来说,制片人负责让一个创意项目落地( producers bring a creative project to life )。他们既是管理者也是协调者( orchestrator ),负责从前期策划到电影上映的整个流程。他们不仅要寻找剧本和筹集资金,还要负责聘请幕后团队,确保拍摄过程顺利进行,并参与剪辑及市场推广,以确保电影最终成为票房成功作品。通常,一部电影的制作可能涉及多个制片公司合作。
范阳注:延伸到科学领域,奥本海默像是曼哈顿工程的制片人和总导演吗?
相比之下,发行商( Distributor )的角色则相对有限。他们在电影完成后介入,确保其成功发行。他们的工作包括与院线达成上映协议、制定市场营销策略,以及谈判海外发行事宜。尽管发行商的工作本质上是面向消费者的( consumer-facing )——他们的目标是卖出票房( their goal is to sell tickets )——但他们的运作方式往往十分低调( they tend to operate subtly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就像电影行业的基础软件( the infrastructure software of the film world ),他们是基础层( They’re fundamental ),但如果他们的工作做得足够好,观众几乎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事实上,许多影迷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一个完整的行业专门负责购买已经完成的电影,并制作预告片、海报,甚至偶尔设计真人大小的《 芭比 》( Barbie )电影宣传箱。
A24 的起步正是作为一家电影发行公司( A24 began its life as a distributor )。团队成员频繁出席各大电影节,购买有潜力的影片版权,并负责它们的市场推广。以这种方式起家不仅务实,而且符合 A24 初创时期的资源状况。与其冒着巨大风险从剧本开发到制作全程投资,A24 选择将资金投入到已经完成的项目上,这样至少有机会获得回报。正如一位高管所说:“我们最初的策略是‘最后一笔资金投入,最先拿回资金’( When we started, it was last money in, first money out )。”
但如果 A24 仅仅满足于发行商的角色,它就不会成为如今这家创新型电影公司。除了选择进入这一风险较低的市场切口,A24 还做出了四个关键决定,这些决定构成了公司战略的核心:
1. 像初创公司一样运营( Operate like a startup )
2. 做小规模投资( Make small bets )
3. 寻找特立独行的导演( Find outlier auteurs )
4. 拥抱互联网文化( Embrace the internet )
A24 之所以独特,首先源自它独特的企业文化( A24’s differentiated strategy starts with its distinctive culture )。在许多方面,它更像是受硅谷科技公司影响,而非传统好莱坞公司( it’s a firm inspired by Silicon Valley rather than Hollywood )。正如一位 A24 高管所说:“我们深受科技公司思维方式的影响。”另一位高管进一步强调:“A24 更像一家科技公司,而不是传统电影制片厂( more akin to a tech company than a classic studio )。”
A24 员工持有公司的股份,公司采用扁平化管理结构。事实上,其纽约总部的办公室设计正是为了支持这种工作方式。“公司里没有单独的办公室,所有人都坐在开放式的办公区域。”一位知情人士透露。这种工作氛围旨在鼓励所有团队成员畅所欲言,无论职位高低,都可以分享想法。最重要的是,A24 的管理层希望为员工提供自由,让他们能自由发挥创意、进行实验。“我认为有巨大的机会去创造一个让有才华的人能真正发挥才能的地方( I felt like there was a huge opportunity to create something where the talented people could be talented )。”卡茨说道。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A24 甚至会购买由公司核心收购团队之外的员工推荐的项目 ( A24 has purchased projects recommended by employees outside its core acquisition team )。
这种“主人翁文化”、开放性和基于能力的决策( ownership, openness, and a meritocracy of ideas )在科技初创行业非常常见,但在传统、等级森严的娱乐行业却是个例外。
尽管 A24 在公司文化方面极具创新性,但在财务策略上却相当保守( A24’s culture may be progressive, but its financial strategy is on the conservative side )。在投资电影项目时,A24 刻意保持小规模投资。这样做的目的是分散风险,确保几部失败的作品不会影响整个公司的运作。这一策略在 A24 早期尤为重要,因为当时公司的资金有限。而即便如今 A24 已经发展壮大,这一策略依然在延续。“我们会控制电影的预算规模,确保不会有太大风险( We specifically size films so that they’re not massive swings )。”一位高管表示。
这种财政上的谨慎( fiscal prudence ),使得 A24 在其他方面更敢于冒险——尤其是在创意选择上( Such fiscal prudence gave A24 the confidence to take risks elsewhere – namely, on the creative side )。芬克尔、卡茨和霍奇斯从一开始就决定寻找风格独特、具有大胆原创视角的导演(made the decision to seek outlier auteurs )。他们的核心理念是:有才华的创作者,能够吸引渴望突破好莱坞陈旧“续集模式”的年轻观众( Their thesis was that gifted creators with a distinct point of view would appeal to younger audiences seeking an antidote to Hollywood’s stale sequel machine )。
传统电影公司和发行商通常会试图遏制导演过于“另类”的创意( often tried to subdue directors’ stranger creative instincts ),而 A24 采取了完全相反的策略——他们选择全力支持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正如一位流媒体平台的高管评价 A24 时所说:“A24 对每一个项目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 Every project they do is ride or die ),他们让合作的导演们也有这种感觉。这就是他们的超能力( And they make creators feel that way. It’s their superpower )。”
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创业公司( a no-name upstart ),A24 从一开始就格外强调其“以创作者为中心”的理念( creator-centricity )。2012年,哈莫尼·科林( Harmony Korine )执导的《 春假 》( Spring Breakers ) 发行权进入市场。这部电影仿佛是专门为丹尼尔·卡茨( Daniel Katz )量身定制的——一个设定在潮湿混沌世界里的迷幻梦境( A hazy fever dream set in a swampy demi-monde ),由当时最具实验精神的导演之一掌舵。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为了吸引影片的制片方,卡茨的团队迅速展开行动。负责收购的诺亚·萨科( Noah Sacco )回忆道:“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看到丹尼尔凌晨三点发来的邮件:‘你能去匹兹堡吗?’我走进办公室,发现实习生们在里面跑来跑去,仿佛置身于一座疯狂运转的工厂。”
一篮普通的礼品远远不够打动《 春假 》的团队。为了在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卡茨特意让员工定制了一套枪形玻璃水烟壶( gun-shaped glass bongs ),上面还刻着电影的标志。如果说有什么能完美诠释科林的电影世界观,那绝对是这套水烟壶。
这个策略奏效了——A24 成功拿下《 春假 》的发行权,并借助这部电影迎来了第一个真正的市场突破。电影最终以 500 万美元的成本,换来了 3200 万美元的票房,大获成功。
《 春假 》的成功不仅证明了市场对 A24 想要推广的电影类型有需求,也展示了这家初创公司的发行实力。尤其值得注意的是,A24 充分利用了互联网的力量,将其作为核心营销渠道( embracing the internet as a marketing channel )。
2012 年,几乎还没有电影公司或发行商意识到网络营销的颠覆性力量。传统电影巨头尚未真正理解社交媒体的运作机制( social media dynamics )、病毒式传播内容( memetic content )和网络文化。虽然那时互联网和社交媒体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它们的普及程度远不及今天。要知道,iPhone 的发布才过去五年( 2007 年 ),这才让移动互联网进入主流。同一年,A24 成立,而 Instagram 才刚刚以 10 亿美元的价格被 Facebook 收购。
当那些“老派”电影公司( geriatric studios )还在摸索如何连接 WiFi 时,A24 已经在社交媒体上占领高地。2010 年代初期,社交媒体营销正处于“拓荒时代”( an era of Manifest Destiny )——当时的内容形式正在从文本向图片转变,广告投放尚未泛滥。用户的动态消息流里,还没有被大量品牌广告填满,只有你叔叔每天更新的圣经金句,以及朋友们的恋爱状态更新。A24 瞅准了这个机会,迅速进驻各大平台,在 Facebook、Instagram、Twitter、Tumblr、Snapchat 和 Pinterest 等社交媒体上建立账号,以此来抢占用户注意力。这一策略带来了低成本高回报的营销效益,而 A24 似乎一直保持着这种优势。一位高管透露,A24 的营销投资回报率远远高于其他电影公司。
《 春假 》的营销战役充分展现了 A24 对网络舆论的操控能力。这家电影公司懂得如何激发好奇心、引发争议,并在社交平台上制造话题。由于电影的主演包括瓦妮莎·哈金斯( Vanessa Hudgens )和赛琳娜·戈麦斯( Selena Gomez )这两位迪士尼明星,A24 的宣传重点就是“堕落的纯真”( the fallen woman narrative; innocence, corrupted ),利用这种反差吸引观众。而对于詹姆斯·弗兰科( James Franco )那位满头脏辫的黑帮角色,A24 更是大胆推出了一幅恶搞版“最后的晚餐”( The Last Supper ),让弗兰科饰演的角色坐在中央扮演耶稣。这张海报瞬间在 Facebook 上疯传,迅速引爆话题。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A24 在在线营销( online marketing )方面不断突破。2015 年,公司购得了亚历克斯·加兰( Alex Garland )执导的科幻惊悚片《机械姬》( Ex Machina ) 的发行权。这部电影探讨了通用人工智能的崛起,主角是一位名叫艾娃( Ava )的类人机器人,由艾丽西亚·维坎德( Alicia Vikander )饰演。为了在电影上映前制造话题,A24 在西南偏南大会( South by Southwest, SXSW )上推出了一款 Tinder 聊天机器人,它的头像和资料与艾娃完全一致。这一巧妙的营销迅速引发热议,吸引了众多主流媒体报道。
这场营销战役最终助推了《 机械姬 》的票房成功——该片在 1500 万美元的预算下,全球票房达到了 3600 万美元,同时还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视觉效果”两项提名,并赢得了后者。导演兼编剧亚历克斯·加兰毫不讳言地表示,A24 对电影的成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 机械姬 》由大公司发行,它绝不可能获得如今这样的成绩和认可。”
短短三年内,A24 不仅建立了良好的商业纪录,还收获了第一座奥斯卡奖。而仅仅再过两年,他们便将捧起“最佳影片”的小金人。
迈向电影制作领域
The means of production
2016 年,A24 决定升级自身定位( it was time to level up )。如果想要真正成为电影行业的重量级玩家,仅仅负责发行显然不够——他们需要进军电影制作领域( It was time to play the role of producer )。无论是初次尝试的好运,还是 A24 对市场的精准判断,他们的第一部联合制作电影都堪称完美。
那一年,A24 收到了塔瑞尔·阿尔文·麦克雷尼( Tarell Alvin McCraney )剧作《 月光下的蓝色男孩 》( In Moonlight Black Boys Look Blue ) 的电影改编剧本。这部影片由麦克雷尼和导演巴里·詹金斯( Barry Jenkins )共同撰写。彼时,37 岁的詹金斯资历在好莱坞并不出众。他曾执导几部短片,为 HBO 剧集《 遗世之人 》( The Leftovers )撰写剧本,同时还靠做木工维持生计。正如詹金斯自己所说,他本人和《 月光男孩 》对于 A24 来说,都是一个非传统的选择( unorthodox choice )。
“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创办一家好莱坞电影公司,而我投资的第一部电影将是一部讲述一个同性恋黑人男孩成长的三段式剧情片,男主角的母亲吸毒成瘾,导演此前唯一一部作品的预算只有 1.5 万美元——你会觉得这是个绝妙的想法吗?大概率不会。”詹金斯说道,“然而,A24 的人却选择了相信。”
关键是,詹金斯对与 A24 的合作同样充满期待,就像 A24 对他充满信心一样。他说道:“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点——也是我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要拍摄《 月光男孩 》的原因——是我一直觉得,A24 的电影真的能够让人感受到创作者的声音( you could feel the filmmakers’ voices in their films )。”
如果仅仅称詹金斯与 A24 的合作是成功的,那可太过轻描淡写了。《 月光男孩 》上映后,收获了如潮好评和广泛的影评界认可。这部电影以 400 万美元的成本,在全球取得了超过 6500 万美元的票房,同时还获得了 8 项奥斯卡提名。它在奥斯卡之旅中的戏剧性时刻( publicity stunt ),甚至连以营销见长的 A24 都难以预料。
奥斯卡奖的首次颁奖典礼于 1929 年 5 月在好莱坞罗斯福酒店( The Hollywood Roosevelt Hotel )举行,共颁发了 15 座小金人,整个仪式仅持续了 15 分钟。到了 2017 年 2 月,第 89 届奥斯卡隆重举行,现场星光熠熠:裹着羽毛围巾的 Lady Gaga、留着胡子的比尔·默里( Bill Murray )、A24 的创始人卡茨( Katz )与芬克尔( Fenkel ),以及巴里·詹金斯( Barry Jenkins ),都出现在了典礼现场。
随着颁奖典礼进入尾声,《 月光男孩 》团队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感到兴奋——他们已经赢得了最佳男配角奖和最佳改编剧本奖。对于任何一家电影公司来说,这都称得上是一场胜利,更何况 A24 只是一家刚刚踏入制作领域的独立电影公司。
最佳影片奖的颁发,将整个夜晚推向了最高潮。在几句关于电影变革力量以及艺术与政治关系的陈词滥调后,获奖者被正式宣布:《 爱乐之城 》( La La Land )。音乐响起,《 爱乐之城 》的团队从座位上缓缓起身,走上舞台。人们互相拥抱,奖杯被依次递上,获奖感言开始。但事情有些不对劲。芬克尔( Fenkel )和卡茨( Katz )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芬克尔:我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甚至没有看他。我心里想,“别乱想。” 但就在这时,有人冲上台,手里拿着一个红色信封。我们看到那个信封了。作为一个“失败者”,你会在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也许他们念错了?”
卡茨:但说实话,一千次里有一千次,你都只是想多了。你输了。
芬克尔:但我开始喃喃自语,“不会吧……不会吧……”
卡茨:然后我就想,“等等,《月光男孩》刚刚赢得了最佳影片?”
事实很快浮出水面。《 爱乐之城 》的制片人乔丹·霍洛维茨( Jordan Horowitz )走向麦克风,宣布发生了错误——真正的最佳影片得主,其实是《 月光男孩 》!全场陷入混乱、惊愕,接着便是疯狂的欢呼和庆祝( pandemonium, confusion, and celebration )。
芬克尔: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我想我们已经完全失控了。但你又穿着燕尾服,四周全是比你年长的人,他们还都很安静……
詹金斯:这事儿简直太扯了,兄弟!因为发生得太突然,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感谢他们(《 爱乐之城 》的团队 )!但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终于环顾四周,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丹·卡茨( Dan Katz )和戴夫·芬克尔( Dave Fenkel )坐在哪里。然后,我找到了他们——天啊,他们脸上的笑容!于是我举起奥斯卡奖杯,朝他们那边挥舞了一下,就像在说:“靠!我们赢了!”
在 A24 正式进军电影制作领域的第一年,他们就赢得了电影界最高荣誉——奥斯卡最佳影片奖。
詹金斯的杰作,标志着 A24 的真正崛起。同时,它也进一步加速了 A24 在影评界与商业市场的成功步伐。第二年( 2017年 ),格蕾塔·葛韦格( Greta Gerwig )的导演处女作《 伯德小姐 》( Lady Bird )上映。这部电影获得了 5 项奥斯卡提名,并赢得 2 座金球奖。它还在全球斩获超 7800 万美元票房,刷新了 A24 的票房纪录。
2018 年,这个纪录又被阿里·艾斯特( Ari Aster )执导的恐怖片《 遗传厄运》( Hereditary )打破。2019 年,由萨夫迪兄弟( Safdie Brothers )执导的《 原钻 》( Uncut Gems )上映,尽管票房表现不如前作,但影评人给予了极高评价。《 好莱坞报道 》( The Hollywood Reporter )曾写道:“很多人都会同意,《 原钻 》是亚当·桑德勒( Adam Sandler )职业生涯中最精彩的表演,而萨夫迪兄弟也终于从商业电影的边缘,走向了核心圈层。”
2022 年,A24 达到了新巅峰。在 A24 成立十周年之际,《 瞬息全宇宙 》(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成了工作室史上最成功的影片:全球票房超 1.4 亿美元( 预算仅 2500 万 );在奥斯卡豪取 7 座金像奖。这一年,A24 的另一部作品《 鲸 》( The Whale ),票房虽略逊一筹( 5000 万美元 ),但仍助力布兰登·费舍( Brendan Fraser )拿下奥斯卡影帝。短短十年间,A24 已然成为全球最受瞩目的独立电影公司,资本充足,口碑炸裂( better capitalized and critically-acclaimed than ever )。接下来,他们将走向何方?
进化:文化综合体
Evolution: A cultural conglomerate
“他们对电影有着极佳的品味 ( They have very good taste in movies )。” 影评人艾莉森·威尔莫尔( Alison Willmore )如此评价 A24,“他们擅长选择合作导演,擅长购买电影。但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品牌塑造上的成功,几乎无人能及 ( But they, more than anything else, are an incredible triumph of branding )。”
与大多数电影公司不同,A24 建立了一个独特的品牌形象和独树一帜的声音( a unique identity for itself, a singular voice )。尽管其作品风格横跨多个类型,从“19 世纪灯塔里的心理惊悚片,到关于跨代创伤的无厘头喜剧”,但其中仍有一条清晰可辨的主线。A24 的作品总是具有独特的工艺感、鲜明的个性,以及高度的细节化,而这种特质尤为突出( a level of craft, personality, and specificity that stands apart )。正如一位影评人所形容的:“A24 不会仅仅制作一部‘高中电影’(high-school movie),他们会拍一部‘2003 年春天发生在萨克拉门托一所天主教学校的高中电影’。”
A24 品牌的影响力及其与观众的紧密联系,推动了公司最新一轮的进化。过去两年,A24 的管理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扩张,涉足电视剧、纪录片、音乐、出版、化妆品、数字化会员服务以及线下体验。尽管许多新业务仍处于探索阶段,但 A24 正逐渐从一家电影公司,演变为一个崭新的文化综合体( cultural conglomerate )。
虽然 A24 的规模远不及奢侈品集团 LVMH,但它对工艺的极致追求,以及对艺术家的高度尊重,令人不禁联想到这家奢侈品巨头。可以说,芬克尔( Fenkel )、卡茨( Katz )及其团队从贝纳德·阿尔诺( Bernard Arnault )身上获得的灵感,可能比从沃尔特·迪士尼( Walt Disney )那里得到的还要多。A24 正在将奢侈品牌的商业策略,应用于现代媒体行业( this is a luxury playbook applied to modern media )。
一位 A24 高管曾直言,公司目标是“在媒体领域打造一个独特的品牌”( the company’s goal is to build “a singular brand in the media space )。要想真正理解 A24 如何实现这一目标,我们需要深入剖析他们的布局。
电视业务
Television
2015 年,A24 开始尝试进军电视制作领域——这是一项极具前瞻性的决策。彼时,流媒体已逐渐崭露头角,但尚未达到如今的繁荣程度。A24 在前四年一直谨慎行事,主要制作了一些脱口秀特辑和喜剧剧集,同时稳步扩展其电影业务。
2019 年成为转折点。这一年,A24 推出了两部爆款剧集:《 拉米 》( Ramy ) —— 一部温暖而富有灵魂的喜剧,在 Hulu 播出;《 亢奋 》( Euphoria ) —— 一部讲述青少年吸毒的剧集,在 HBO 播出。其中,《 亢奋 》成为 A24 最成功的电视作品之一,横扫多项艾美奖,收视率惊人。该剧第二季的平均观看人数达 2000 万,成为 1994 年以来 HBO 第二受欢迎的剧集,仅次于《 权力的游戏 》( Game of Thrones )。
更重要的是,这部由赞达亚( Zendaya )主演的剧集,成为了文化现象级爆款,是所有影视公司梦寐以求的“时代代表作”( the Zendaya vehicle has become the zeitgeisty hit studios dream of )。未来几年,A24 的剧集项目将继续与各大流媒体平台合作,推出更多备受期待的新剧。
当然,并非所有 A24 的电视剧都是成功的。比如,尽管 The Weeknd 在《 偶像崇拜 》( The Idol )中饰演了一位病态操控欲的制作人,但这部剧仍因低收视率和恶评而遭遇滑铁卢。但影视行业本就充满不确定性,失败在所难免。考虑到 A24 在电影选片上的精准眼光,可以预见他们会在电视领域用成功弥补失败。
纪录片业务
Documentaries
2021 年,A24 推出了首部纪录片《 瓦尔 》( Val ),该片讲述了演员瓦尔·基尔默( Val Kilmer )的人生故事,并使用了他本人 800 小时的家庭录像。尽管这部影片并未成为票房黑马,但它标志着 A24 正式进军纪录片领域。
到目前为止,A24 的纪录片部门仍然处于起步阶段,总共发行了四部作品。但业内人士认为,这项业务极具潜力( a promising initiative )。其中,关于 NBA 传奇球星斯蒂芬·库里( Steph Curry )的纪录片《 低估 》( Underrated )被视为 A24 未来布局的重要信号。
一位 A24 高管曾表示,体育比赛本身就具备天然的叙事张力( natural narrative arcs ),但大多数体育纪录片的讲述方式都过于单调,缺乏创造力。A24 相信,他们可以为这一类型注入独特的创意、视角和个性。如果 A24 成功做到这一点,他们将与 ESPN Films(《 30 for 30 》系列、《 最后之舞 》)以及 Box to Box Films(《 F1:疾速求生 》制作公司 )展开直接竞争。
除了讲故事的机会,A24 还希望通过纪录片,进一步与体育明星建立联系。在当今时代,运动员已不仅仅是竞技者,他们也是内容创作者( content creators ),拥有自己的 IP。迈克尔·乔丹( Michael Jordan )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不仅在篮球场上书写传奇,还成功建立了自己的时尚帝国,出演商业大片,并最终推出了一部关于自己职业生涯的爆款纪录片。
然而,并非所有传奇运动员都能像乔丹一样,充分利用自己的故事。梅西、费德勒、拜尔斯、博尔特……这些人的人生经历,难道不值得一部精彩的纪录片吗?A24 正试图填补这一空白。他们希望成为这些超级明星的“官方叙述者”( narrator ),将他们的传奇故事,打造成具有艺术气质的热门内容。
音乐
Music
1958 年,杰克·华纳( Jack Warner )创办了一家音乐公司。这一决定并非源自深思熟虑的战略规划,而是出于嫉妒。
前一年,华纳兄弟( Warner Bros )旗下的一名演员塔布·亨特( Tab Hunter )发布了一首名为《 Young Love 》的歌曲。这首单曲迅速登上公告牌榜单( Billboard )冠军,最终销量突破 200 万张。但问题是——这首歌并不是由华纳制作的,而是由竞争对手派拉蒙( Paramount )旗下的 Dot Records 出品的。
为了确保公司能从亨特的下一张专辑以及未来其他明星的音乐作品中获利,华纳音乐( Warner Music )应运而生。六十多年后的今天,华纳音乐已发展为全球三大唱片公司之一。
华纳音乐的诞生故事,与 A24 涉足音乐行业的逻辑如出一辙。从好莱坞的早期发展开始,电影人与音乐人之间的界限就模糊不清,许多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在这两个领域同时获利。因此,电影公司自然希望利用与这些明星的关系,在音乐产业中分得一杯羹。本质上,这些公司寻求的是一种不对等的关系——他们要求旗下艺人对自己保持“忠诚”,但自己却可以与多个合作伙伴建立联系。
A24 或许不会以如此“权谋化”的方式看待这一切( think of the matter in such Machiavellian terms ),但他们深知音乐业务的商业价值。目前,“A24 Music” 仍处于初创阶段。它已经建立了自己的线上商店,粉丝可以在其中购买 A24 电影的黑胶唱片和相关周边产品。同时,他们也推出了一个内容较少的 YouTube 频道,用于宣传旗下音乐作品。
迄今为止,A24 在音乐领域最重磅的项目,无疑是《 Stop Making Sense 》的修复和重新发行。这部 1984 年 Talking Heads 乐队的演唱会纪录片,被许多乐迷视为“史上最佳音乐会电影”。
A24 接下来会如何拓展音乐业务?他们会利用自己出色的选才能力,挖掘新兴乐队吗?从产业优势来看,A24 确实比独立音乐厂牌更具竞争力——影视作品的流行,可以直接带动音乐热度。例如,Netflix 剧集《 怪奇物语 》( Stranger Things )就曾引爆凯特·布什( Kate Bush )的歌曲《 Running Up That Hill 》,让这首歌在发布 37 年后,首次打入美国公告牌前十,并成为凯特·布什 44 年来的英国单曲榜冠军。如果一个年轻乐队的作品能登上《 亢奋 》( Euphoria )的配乐名单,那对他们的事业无疑是一次巨大助推。
当然,A24 也可能选择一个更明显的策略——专注于类似《 Stop Making Sense 》的音乐纪录片。和运动员一样,音乐人本身就是 IP,他们不仅创作音乐,他们的个人故事也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比如,泰勒·斯威夫特( Taylor Swift )选择了 Tremolo Productions 制作自己的 Netflix 纪录片《 Miss Americana 》,但 A24 希望她下一部作品会挂上自己的名字。
除了经营自己的音乐项目,A24 还投资了外部公司。他们向 Gamma 公司注资——这是由前苹果全球创意总监拉里·杰克逊( Larry Jackson )创立的音乐初创公司。Gamma 的业务模式目前仍然神秘,其官网介绍写道:“Gamma 不是唱片公司,也不是经纪公司,它是连接天才与现实世界的桥梁。”目前,Gamma 已签约亚瑟小子(Usher)和瑞克·罗斯(Rick Ross),并有传闻称,他们正在试图收购 Dr. Dre 的音乐版权。
thegamma.com
出版业务
Publishing
A24 的出版业务同样处于早期阶段。访问公司的官方网站,你会发现他们出售的内容涵盖书籍、剧本和独立杂志( zines )。其中,大部分都直接基于现有 IP——比如热门 A24 电影的剧本,或者精选镜头集( lookbooks ),内含导演评论。
除此之外,A24 也推出了一些由旗下创作者打造的作品,或者围绕整个影视行业展开的创意出版物:由丹尼尔·关( Daniel Kwan,“丹尼尔二人组”之一 )撰写的儿童绘本;收录经典电影菜谱的食谱书;电影主题填字游戏套装。
目前来看,这些出版物本身谈不上特别吸引人,但如果 A24 建立起一条完整的出版业务线( full-fledged publishing arm ),其潜力值得期待。尽管书籍的主流影响力远不及电影或电视剧,但它们依然是创造新 IP 的最佳来源。许多我们最喜欢的电影和剧集,最初都是小说、传记或漫画。
如果 A24 愿意,他们完全可以开始出版原创作品,并实现 IP 生产的垂直整合。一旦运作得当,他们可以将最受欢迎的书籍或漫画改编成电影,再衍生出电视剧,最终打造沉浸式体验。考虑到当前出版行业的衰落,A24 或许能迅速进入这一领域,并凭借自身的成功获得竞争优势。对于许多作家而言,自己的作品有机会被改编成电影,无疑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机会,尤其是 A24 以尊重创作者艺术愿景而闻名。
目前来看,出版业务并非 A24 的核心发展方向。但积累潜在 IP 资源,等待未来改编的机会,或许是一个极具远见的策略。
消费品
Consumer goods
A24 在文化影响力和“以创作者为中心”的理念上达到巅峰体现,就是它成立了 Half Magic——一个受 Euphoria(《 亢奋 》)启发的美妆品牌。
这部剧的妆容风格极具辨识度,甚至被称为“自修容( contouring )流行以来,彩妆界最大的一股潮流”。在 TikTok 上,话题 #euphoriamakeup 的浏览量已达 25 亿,每月平均有 10 万次在线搜索。随着 “Euphoria 妆容”爆红,美妆师 Donni Davy 发现自己被各大美妆品牌疯狂追捧,寻求合作机会。
A24 是 Davy 进入娱乐行业的关键推手。在担任《 月光男孩 》( Moonlight )化妆部门负责人之前,她还在洛杉矶四处打零工,后来更是在 Euphoria 负责整体妆容设计。这种过往经历建立了彼此之间的信任。所以当 Davy 收到各大品牌的商业邀约时,她第一时间向 A24 寻求建议。
A24 敏锐地洞察到了其中的机会。为什么要让如此出色的艺术家去和别的品牌合作,而不是自己亲自孵化一个?尽管 A24 此前从未涉足美妆行业,但它已经证明了自己擅长营销,并成功打造了一个繁荣的电商业务。其官方周边产品线( in-house merch line )——经常与其他品牌联名——每次上架都被抢购一空。那么,A24 是否可以利用这些优势,与 Davy 共同推出一个全新的美妆品牌?
2022 年,Donni Davy 创立了 Half Magic,并得到了 A24 的投资支持。尽管从表面上看,这个项目似乎与 A24 的娱乐业务无关,但 A24 高管们将其视为公司核心战略的一部分:寻找杰出的艺术家,并给予他们自由发展的空间。正如一位消息人士所说,A24 的目标是“为伟大的叙事者提供一个平台( provide a platform for great storytellers )”,无论他们的故事是通过电影、音乐,还是 chromaddiction 哑光眼影来讲述。
外部投资者的加入,也进一步印证了 A24 对 Half Magic 的信心。在 2024 年 1 月的新闻稿中,Alliance Consumer Growth( ACG ) 透露已对该品牌进行投资。“过去几十年最成功的美妆品牌,大多由专业艺术家创立并主导。”ACG 高级合伙人 Julianne Kur 评价道,“我们认为 Half Magic 正在打造属于 Z 世代的艺术彩妆品牌,而 Donni Davy 正是那个最具公信力的艺术家。”值得一提的是,ACG 此前投资过 Harry’s 剃须品牌、Shake Shack 汉堡连锁、Skims 塑身衣等成功消费品品牌。
Half Magic 的诞生或许是偶然的机会,但它绝不会是 A24 在消费品领域的最后一次尝试。A24 首席运营官 Matthew Bires 直言,公司正在努力打造一个“让各种创作者都能开发消费品的平台( platform for all types [of creators] to create consumer products )”。
就像 LVMH 通过与蕾哈娜( Rihanna )合作 Fenty Beauty 赚得盆满钵满,A24 也希望帮助自己的艺术家打造品牌帝国——无论是时尚、护肤、珠宝、酒类,还是其他依赖名人效应的消费品类。也许,你下一瓶最喜欢的龙舌兰酒,就会来自 Harmony Korine( 哈莫尼·科林 )。
数字会员体系
Digital membership
电影制作和发行之所以是一门极其严苛的行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收入极不稳定。电影的收入往往是间歇性的( It arrives in lumps )——随着影片吸引观众而逐步到来——但每次的收入规模既不固定,也难以预测。有前景的项目可能票房惨淡,而某些“灾难级”的制作却可能意外收获一批狂热粉丝。
A24 推出的会员计划,试图建立一条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尽管规模较小。每月支付 5 美元,订阅 “A24 All Access”( AAA24 ) 的会员即可享受:
• 每季度一本独家杂志( zine )
• 偶尔的免费电影票
• 官方周边的优先购买权
• 加入 A24 Instagram“密友圈”,获得品牌独家社交内容
尽管 A24 尚未公布会员人数,但目前“密友圈”已有超过 16800 名成员。如果这代表 A24 会员的全部数量,那么这个计划每年可带来约 100 万美元的稳定收入。考虑到许多 AAA24 会员可能并未加入 Instagram 密友圈,实际订阅人数可能远高于这个数字。
A24 的订阅收入远不足以让 Netflix 或 HBO 产生危机感,但这并不是 A24 的真正目的。尽管 A24 乐于看到额外的收入,但核心目标是与观众建立更直接、更深层的联系。这两个因素都至关重要,值得深入探讨。
首先,AAA24 让 A24 能够更直接地接触消费者。A24 早期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精妙的社交媒体运营,但内部人士也意识到依赖算法存在风险。相比于通过 Instagram 上的热门梗( meme )来推销电影票,AAA24 让 A24 无需中介,直接与粉丝对话。正如一位消息人士所说,公司希望“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专门为会员打造的独家 APP,让这种直接沟通变得更加便捷。
这种更直接的联系,为 A24 提供了全新的互动方式。例如,新推出的 APP 可以提供即将上映电影的独家抢先看,并分享会员专属内容。这些内容可能是导演的深度访谈,也可能是新上映电影的主创团队讨论。正如一位高管所说:“这才刚刚开始。”
最终,A24 的长期战略,是希望这些努力能够提升核心产品( 电影 )的用户粘性,同时强化品牌忠诚度,并带来稳定的订阅收入。
线下体验
Physical experiences
A24 过去十年一直在探索数字化创新,但它的下一次重大突破,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世界。该公司最近收购了曼哈顿历史悠久的 Cherry Lane 剧院。一位 A24 内部人士表示,A24 认为自己是这家剧院“新一代的守护者( stewards of the theater for the next generation )”,希望将其打造为创作者的聚集地——目前亚当·桑德勒( Adam Sandler ) 和阿里·阿斯特( Ari Aster ) 已经在这里举办过活动。
A24 一直是一家面向“数字原住民”的互联网优先的公司( an internet-first business geared towards digital natives ),因此听起来它的下一个大动作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世界,似乎有些奇怪。但其实,这一迹象早已显现。A24 极擅长将自己的“品味”转化为实体产品——无论是玻璃水烟壶,还是那些一上架就被疯抢的周边。那么,将这种品味转化为沉浸式体验,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这个领域,真正的行业巨头是迪士尼。2022 年,华特迪士尼公司( Walt Disney Corporation ) 的主题公园相关收入达到 280 亿美元。
除了贡献公司 20% 的总收入,线下体验还成为迪士尼维系品牌忠诚度的关键。迪士尼乐园不仅是一个人们创造美好回忆的地方,还是与最爱的角色相遇、购买官方周边的场所。“全世界最幸福的地方”( The Happiest Place on Earth )也是最赚钱的地方之一。
当然,迪士尼并非唯一采用这种策略的公司。环球影业( Universal )也拥有自己的主题乐园体系,2022 年营收高达 75 亿美元。甚至以数字化为核心的 Netflix 也意识到了这一策略的商业价值和品牌潜力——该流媒体公司已经围绕热门剧集《 怪奇物语 》( Stranger Things )推出了一系列沉浸式体验,包括全球巡回展览、即将上演的伦敦西区舞台剧,以及此前成功举办的《 布里奇顿 》( Bridgerton )舞会和《 利刃出鞘 》( Knives Out )主题密室逃脱。
虽然 A24 距离打造一个能与迪士尼或环球影城匹敌的庞大主题乐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收购 Cherry Lane 剧院,以及对其他实体空间的兴趣,表明 A24 愿意尝试进军线下领域。那么,A24 该如何布局?
短期来看,A24 可以推出一场类似《 不眠之夜 》( Sleep No More )的沉浸式戏剧。这部改编自《 麦克白 》( Macbeth )的剧目横跨整座酒店,观众可以自由探索剧情发展,它的制作公司 Punchdrunk 每年据称能创造 2500 万美元 的收入。虽然这个数字比不上迪士尼的“魔法王国”(Magic Kingdom),但足以成为一个良好的开端。
如果 A24 想要更具艺术格调( high-brow ),它或许可以参考伊斯坦布尔的“纯真博物馆”( The Museum of Innocence )。这座博物馆由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尔罕·帕慕克( Orhan Pamuk ) 亲自策划,既是对 1960 年代土耳其社会的探索,也是对帕慕克小说的现实化呈现。这种由艺术家主导的项目,正是 A24 所擅长的叙事风格,只是换了一个更文学化的视角。
从长期来看,A24 甚至有可能迈出更大的一步。如果真要这么做,它可以借鉴日本的“吉卜力公园”( Ghibli Park )。这座主题公园位于日本长久手市( Nagakute ),灵感来源于宫崎骏( Hayao Miyazaki ) 的经典作品,包括《 龙猫 》( My Neighbor Totoro )、《 哈尔的移动城堡 》( Howl’s Moving Castle )、《 崖上的波妞 》( Ponyo )等。整个公园以建筑与场景,完美呈现出吉卜力的独特世界观和美学风格。A24 如果要打造线下体验,它的目标将与吉卜力公园类似——构建一个独特的电影世界,并将其具象化。
未来:变幻莫测的世界
Future: A world in flux
2022 年,A24 宣布了一轮新的融资。总部位于纽约的成长期投资基金 Stripes 领投了对该公司的 2.25 亿美元投资,Neuberger Berman 也参与其中。这轮融资使 A24 估值达到了 25 亿美元。
这个数字不仅提醒人们 A24 取得了多大的成就,也让人思考它未来还能攀升多高。尽管该公司已经影响了时代潮流,赢得了奥斯卡奖,在票房上大获成功,并管理着日益庞杂的项目组合,但相较于好莱坞的巨头们,它仍然只是个小角色。例如,即便迪士尼的股价在过去几年受到重创,其市值依然高达 1510 亿美元。A24 仅有数百名员工,而迪士尼的员工人数超过 20 万。
指望 A24 迅速跨越这道鸿沟是不现实的,毕竟迪士尼有 89 年的先发优势。但问题仍然存在:A24 未来能成长到多大?如果它想要跻身“十角兽俱乐部( the decacorn club )”( 即估值超过 100 亿美元的公司 ),就必须在应对收购邀约、行业竞争加剧、技术变革冲击以及成功带来的风险之间谨慎航行。归纳起来,A24 未来十年的发展清单或许可以概括如下:
• 抵御大型公司收购兴趣( 同时保持领先地位 )。
• 站在创作者一边( 同时探索 AI 技术 )。
• 拥抱主流 IP( 同时保持核心品牌基因 )。
这是一份充满矛盾动态和复杂利益权衡的挑战性未来议程( It’s a challenging agenda full of conflicting dynamics and complex incentives )。
抵御大型公司收购兴趣
Fend off interest from above
即便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影公司,最终往往也会被更大的资本吞并。哥伦比亚影业( Columbia Pictures )属于索尼( Sony ),环球影业( Universal Pictures )隶属于 NBC 环球( NBCUniversal ),而后者又归康卡斯特( Comcast )所有。华纳兄弟( Warner Bros )曾先后与时代华纳( Time Warner )、AT&T 以及如今的探索频道( Discovery )形成联盟。这些资产在不断地被捆绑、拆分、重组、再合并。
A24 早已吸引了收购兴趣。2021 年,该公司曾被传考虑出售,报价范围在 25 亿至 30 亿美元之间。据传,苹果( Apple )是潜在买家之一,尽管最终交易未能达成。
尽管 A24 随后的融资证实了其高估值的合理性,但一些评论人士认为,这样的价格吓退了苹果等买家。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是令人意外。苹果正大力进军流媒体业务,推出了一系列备受好评的作品,如《 健听女孩 》( CODA )、《 泰德·拉索 》( Ted Lasso )和《 晨间秀 》( The Morning Show )。蒂姆·库克( Tim Cook )甚至承诺每年投入 10 亿美元制作自家电影。
然而,尽管苹果的作品质量不俗,它们却很难成为文化热点( its projects have struggled to capture attention )。一篇题为《 Apple TV+ 的表现比你想象的要好 》( “Apple TV+ Is Doing Better Than You Think” )的文章将该平台描述为“默默无闻的成功”。苹果的短板恰恰是 A24 的强项。正如我们之前讨论的,Katz 和 Fenkel 擅长营销与话题制造。如果让他们来操盘苹果的电影项目,会不会带来指数级的增值效应?A24 的片库又是否能补强苹果相对单薄的内容库?
其他公司已经认识到优质内容资产的价值,并积极出手收购。2021 年 8 月,黑石集团( Blackstone )以 9 亿美元收购了瑞茜·威瑟斯彭( Reese Witherspoon )的制片公司 Hello Sunshine 的多数股权。次年,亚马逊( Amazon )宣布以 84.5 亿美元收购米高梅( MGM )。
A24 能否抵挡住类似的大手笔收购?它曾愿意参与并购谈判,这至少表明它对保持独立的态度仍存摇摆。
如果 A24 想继续独立运营,就必须在众多崛起的独立电影公司中保持领先地位。A24 的成功已经激励了许多新玩家加入竞争。
Neon 可以说是 A24 最直接的竞争对手。该公司由资深独立电影高管汤姆·奎因( Tom Quinn )和 Alamo Drafthouse 影院连锁 CEO 提姆·利格( Tim League )于 2017 年创立。奎因曾表示,Neon 希望发行那些“迎合 45 岁以下观众、对暴力和外语无抵触、对纪录片持开放态度”的影片。这一定位与 A24 的受众非常相似。
和 A24 一样,Neon 也展现出了精准选片和赢得创作者信任的能力。它成功拿下了过去四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得主的北美发行权,包括《 寄生虫 》( Parasite, 2019 )、《 钛 》( Titane,2021 )、《 悲情三角 》( Triangle of Sadness,2022)和《 坠落的审判 》( Anatomy of a Fall,2023 )。其中,《 寄生虫 》是 Neon 迄今票房最高的电影,全球票房超过 2 亿美元,并获得包括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在内的四项奥斯卡奖。
Neon 还在社交媒体营销上取得了成功。2023 年 8 月,Neon 聘请了两位 A24 前高管——Alexandra Altschuler 和 Don Wilcox——分别担任媒体和营销副总裁,使竞争进一步加剧。此外,他们还推出了自己的周边商品系列,比如《 寄生虫 》主题 T 恤。
另一个竞争对手是 Blumhouse 制片公司( Blumhouse Productions )。虽然成立时间早于 A24( 2000 年 ),但该公司主要专注于恐怖片,并采取了类似“低成本 + 高概念( low-cost, high-concept )”的策略。它的代表作《 鬼影实录 》( Paranormal Activity )制作成本仅 1.5 万美元,最终全球票房高达 1.93 亿美元。《 潜伏 》( Insidious )也仅耗资 150 万美元,却赚得超过 1 亿美元票房。
近年来,Blumhouse 开始进军更高端的影视作品( prestige drama ),推出了奥斯卡提名电影《 爆裂鼓手 》( Whiplash )、《 黑色党徒 》( BlacKkKlansman )和《 逃出绝命镇 》( Get Out )。此外,它还涉足电视、出版和电子游戏领域,特别是恐怖类 IP 在游戏市场上极具潜力。
站在创作者一边
Stay on the side of talent
好莱坞正陷入动荡。2023 年 5 月 2 日,美国编剧工会( WGA )代表 11500 名编剧因与电影和电视制片人联盟( AMPTP )之间的劳资纠纷而发起罢工。编剧罢工是一场危机,但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可以管理。例如,在 2007-2008 年的上一次编剧罢工期间,像《 007:大破量子危机 》( Quantum of Solace )这样的电影依然得以继续制作,尽管剧本修改最终由导演和主演丹尼尔·克雷格( Daniel Craig )亲自操刀。
然而,到了 7 月,美国演员工会—美国电视和广播艺术家联合会( SAG-AFTRA )也加入了罢工,代表着 160000 名成员的停工直接让整个好莱坞陷入停滞。不仅所有新电影和剧集的制作都不得不暂停,就连已经完成的作品也无法正常宣传。当罢工消息传出时,电影《 奥本海默 》( Oppenheimer )的明星演员们直接在伦敦莱斯特广场首映红毯结束后离场,以示支持。
这是自 1960 年以来编剧与演员首次联合罢工。当时,未来的美国总统罗纳德·里根( Ronald Reagan )还是美国演员工会的主席。1960 年的罢工焦点是电视这一新兴技术带来的行业变革( new disruptive technological marvel )及相关的重播收益( residual payments )。重播收益( Residuals )指的是当影视作品在首播后再次播放时,演员、编剧等创作者可以持续获得的报酬。
如今,罢工的核心问题同样涉及重播收益,但对象已经从电视转向了流媒体平台,同时也牵扯到了人工智能的崛起。尽管 AI 目前仍只是一个相对抽象的问题,编剧和演员更优先关注编剧团队的配置、薪资保障以及重播收益分配,但对 AI 使用方式的规范显然至关重要。
A24 如何在当前的风暴中航行?最重要的是,它必须坚定地站在创作者一边。A24 的品牌和核心价值观一直建立在支持艺术家的基础上,在当下这个环境中,任何背离这一立场的举动都可能受到严厉批评。
值得称赞的是,A24 目前并未表现出任何改变其立场的迹象。尽管它希望行业早日恢复正常,但它比许多大型制片公司都更能适应罢工环境——在罢工期间,它获得了工会许可,得以继续制作两部电影( 前提是满足相应的协议 )。
( 与此同时,Neon 也获得了工会批准,可以继续宣传其电影,尤其是迈克尔·曼( Michael Mann )执导的《 法拉利 》( Ferrari )。该片主演亚当·德赖弗( Adam Driver )甚至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公开称赞 Neon,并对比了它与更大规模的公司:“为什么 Neon 这样的小型发行公司可以满足 SAG 的理想要求,而像 Netflix 和亚马逊这样的大公司却做不到?” )
尽管 A24 仍需确保创作者们支持其发行计划,但它多年来建立的关系网应该会发挥作用。正如一位业内高管所说,当前的罢工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市场失衡”( an unprecedented “market dislocation” ),这样的剧烈变化既带来了挑战,也孕育了机遇。A24 希望凭借自己长期积累的声誉,能够在动荡中脱颖而出,变得更加强大。
随着人工智能的进步,未来要真正做到保持与创作者的深度连接,可能会变得愈发困难( remaining truly creator-aligned may become thornier in the years to come )。AI 已经能够在极短时间内,以极低的成本( 可能只需几十或几百美元 )生成质量尚可的内容。而在电影行业,即便是小规模的“独立”( indie )项目,通常也需要数年时间和数百万美元的预算才能完成。
一位流媒体编剧形容未来可能变成《 机器人总动员 》( Wall-E )后半部分的场景:“我们全都坐在那些舱里,不断被 AI 为我们量身定制的内容喂养,而这些内容完全由 AI 生成。” 正如我们之前所探讨的,人类正站在一个“无限媒体时代”的边缘( we see humanity on the cusp of an era of endless media )。
短期来看,这可能对 A24 有利( this might be a boon for A24 )。一位高管曾提到,A24 一直走在技术前沿:“社交媒体营销可能看起来很基础,但与行业内的竞争者相比,它实际上算是一个创新。” A24 也习惯于在有限预算下运作,并勇于冒险。如果有哪家公司能够找到有效利用 AI 的方式,那很可能就是 A24——毕竟,它的文化风格在某种程度上与硅谷的科技公司相似( it’s likely to be the one that styles its culture on Silicon Valley’s darlings )。
然而,总有一天,AI 从“好玩”( cute )变成“生存威胁”( existential )的那一刻会到来。设想一下,如果 A24 开发了一款 Ari Aster( 导演《仲 夏夜惊魂 》和《 遗传厄运 》)的 AI 聊天机器人,让它在 A24 的官方应用程序里给用户讲鬼故事——这个功能听起来或许很有趣,但这类内容如何变现?谁会从中获利?其他创作者又会如何看待这种“商业抽象化”( commercial abstraction )的模式?
即便上述案例只是较温和的 AI 应用方式,更极端的可能性也值得深思。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用 AI 训练模型基于 A24 过往的电影档案,自动生成下一个《 月光男孩 》( Moonlight ),那会发生什么?届时,A24 曾引以为傲的独特风格和对创作者的吸引力,是否还会是竞争优势?当 AI 能够近乎完美地模仿 A24 的调性时,它还能继续依靠这种风格保持市场领先吗?
这些问题不仅仅是 A24 需要思考的,更是整个行业都要面对的挑战。然而,A24 必须在推动技术创新的同时,确保自己不会疏远那些它最依赖的艺术家们。
拥抱主流 IP
Embrace mainstream IP
截至本文撰写时,格蕾塔·葛韦格( Greta Gerwig )执导的《 芭比 》( Barbie )全球票房已超过 14 亿美元。这是历史上仅有的第十四部达到这一票房高度的电影,同时也是由女性导演执导的最高票房电影。虽然这部电影并非由 A24 制作或发行,但它的成功验证了 A24 的模式。
从某种角度来看,Barbie 只是一部光鲜亮丽、充满亮粉色调的洋娃娃商业广告( a glossy, hot-pink commercial for a doll )。但从更深层次来说,它是一部真正的作者电影( auteur-driven film ),是独特艺术视角的表达。没有葛韦格的幽默、机智、反讽和颠覆性表达,Barbie 绝不会成为如此成功的超级大片。如果换成一个平庸的导演,这部电影很可能沦为一场乏善可陈的灾难,一次毫无灵魂的企业圈钱操作,再次印证好莱坞的创意枯竭。
越来越多的大型制片公司和知名 IP 持有者开始意识到 A24 一直以来所坚信的原则:真正的艺术性和独特的创作声音是不可替代的( there is no substitute for true artistry, for a real sense of voice )。过去十年里,那些程式化、工业流水线生产的超级英雄电影已经让观众感到疲惫,而他们对“不一样的东西”的渴望也日益强烈。如今,一板一眼地讲故事已经过时,就像亚马逊的超级英雄剧《 黑袍纠察队 》( The Boys )、托德·菲利普斯( Todd Phillips )的《 小丑 》( Joker )以及格蕾塔·葛韦格的 Barbie 都证明了这一点。
在 IP 持有者们寻找如何重新演绎经典故事时,A24 无疑是他们的理想合作伙伴。根据一位公司内部人士的消息,A24 近期收到了大量类似的合作请求,涵盖电子游戏、小说、漫画等多个领域。虽然 A24 未来肯定会继续发展自己的原创 IP( 毕竟,仅《瞬息全宇宙》(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就有无数衍生可能 ),但它也很可能得到机会去改编经典 IP。
或许不用多久,我们就能看到 A24 赋予 Mattel 旗下 IP 全新的魔力。早在 Barbie 上映之前,这家玩具公司就已经宣布正在开发 45 部电影,其中包括《 风火轮 》( Hot Wheels )和《 托马斯小火车 》( Thomas the Tank Engine )。
试想一下,A24 会如何改编这些 IP?一部《 伊尼舍林的女妖 》( The Banshees of Inisherin )风格的悲剧片,讲述托马斯和培西( Percy )友谊破裂的故事?由欧格斯·兰斯莫斯( Yorgos Lanthimos )执导的《 风火轮 》,以他那种刻板的对话风格展开?一部《 波莉口袋 》( Polly Pocket )电影,采用《 绿衣骑士 》( The Green Knight )那种充满氛围感的摄影风格和色彩调性?
像这样的 IP 项目,意味着 A24 有机会创造比《 瞬息全宇宙 》票房高 10 倍的商业奇迹(《 瞬息全宇宙 》全球票房 1.4 亿美元 )。但同时,这也带来了关键挑战。正如我们之前提到的,规模往往决定了战略。小型公司可以做出一些大公司无法做出的选择。那么,当 A24 的规模扩大 10 倍时,它还能保持原有的风格吗?当 A24 开始掌舵 Mattel 或 Hasbro 这样的“商业巨兽”时,它还能保留自己的独特创作声音吗?
Barbie 是创作愿景的胜利( a triumph of vision ),但它不是《 月光男孩 》( Moonlight ),不是《 晒后假日 》( Aftersun ),甚至不是那部充满荒诞气息的《 瑞士军刀男 》( Swiss Army Man )。随着 A24 的扩张,它可能会逐渐变成自己当初反对的那种制片公司——一个充满续集、衍生作和重启 IP 的电影厂牌( a purveyor of sequels and spin-offs, a peddler of revivified IP )。即便它能赋予这些故事不同的色彩,它也可能不再是那个以原创声音和独立创意为核心的电影公司。
最重要的是,A24 必须避免变成“其他所有公司”( A24 must protect against becoming like everyone else )。
A24 正在构建自己的电影帝国。凭借卓越的创作直觉与精明的商业头脑,它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逆势崛起,并成功避开了许多独立制片公司的“死亡陷阱”( indie studio graveyard )。A24 在核心电影业务上找到了成功公式,同时也在跨界多元化发展,通过合资企业涉足更具野心的领域。虽然它面临挑战,尤其是 AI 带来的不确定性,但它仍然在稳步前进。
范阳注:在2025年,Scott Belsky 作为全职合伙人加入了 A24, 他是Adobe 的原首席战略官以及产品设计副总裁,他加入 A24 负责人工智能与创新技术业务。
然而,历史上曾有过类似的成功案例,最终却陨落。
1919 年,查理·卓别林( Charlie Chaplin )与人共同创立了“联艺电影公司”( United Artists,UA ),以创作者友好的方式运营,让演员们能够掌控自己的利益,而不再受制于商业制片厂。然而,在经历数十年的挣扎后,UA 终于在 1960 年代迎来了爆发期,连续推出了一系列文化现象级作品。在短短三年内,UA 发行了史上票房纪录保持者《 西区故事 》( West Side Story ),将披头士乐队引入美国,并推出了詹姆斯·邦德( James Bond )系列的首部电影《诺博士》( Dr. No )。
詹姆斯·邦德系列最终成为超级 IP,至今累计票房超过 70 亿美元。但讽刺的是,UA 并没有作为独立公司撑到今天。1967 年,仅仅在《 诺博士 》上映四年后,联艺电影公司 98% 的股份被跨国金融公司 Transamerica Corporation 所收购。此后,UA 多次易手,最终落入米高梅( MGM )名下,而 MGM 又在 2022 年成为亚马逊的一部分。卓别林当年的理想主义公司,如今不过是 Amazon 财报上的一个小项目。
作为 A24 的影迷,我们希望这个工作室能走出一条不同的道路,真正成为电影行业的长期赢家。一切迹象表明,A24 仍然充满希望:A24 的电影仍然在塑造流行文化,并在票房上大放异彩;它的电视剧能在 TikTok 上掀起热潮;它拥有自己基于潮流文化的化妆品牌;它推出的电影周边甚至能让 Supreme 都羡慕;它是体育领域的一匹黑马,还建立了一个订阅制的电影俱乐部;它甚至成为传奇剧院的“房东”。
A24 是独一无二的。我们都希望它能永远如此。
原文链接:
https://www.generalist.com/briefing/a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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