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洋洋一直不喜欢吃蓝莓。在他看来，蓝莓“不甜也不juicy，没啥吃的。”直到最近在朋友的反复安利下，他才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尝了一颗“啵啵脆蓝莓”，这彻底改变了蓝莓在他心中的印象：不再绵绵无味，而是大颗、脆甜的。一盒蓝莓很快被吃光，他又下单了两盒。
这颗蓝莓72小时前还长在云南红河州蒙自的大棚里。早晨6点，张贵带上手指套，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按住蓝莓，轻轻一扭，蓝莓就被旋了下来。摘下来的蓝莓会被张贵用分拣器做好分级处理，只有直径大于18毫米的蓝莓才能入筐。
和其他云南红河州蒙自的村民一样，张贵也是被这片“啵啵脆蓝莓”种植基地的所有者——新橙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雇佣的采摘者。而这片蓝莓种植基地所在的红河州平均海拔1200多米，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昼夜温差大、光照充足，能够让蓝莓积累足够高的糖度，是少有的蓝莓黄金产区。
整个采摘过程会从晨光熹微持续到太阳当空，等待一下午后再从太阳落山采到蓝莓满车。而采摘下来的蓝莓会被迅速发往冷库，待蓝莓的核心温度降至3℃后再分装至便携杯，送往全国各地的叮咚超市——这里的蓝莓正是叮咚买菜与新橙果合作研发的“啵啵脆蓝莓”。
据中国园艺学会小浆果分会统计，2020年，中国蓝莓种植面积和总产量跃升全球首位，到了2024年，中国蓝莓总产量约78万吨，比2020年增加197%。中国蓝莓自2012年开始进口后进口量持续上升，而随着云南产区的蓝莓产量增加，填补了冬季空档，中国蓝莓的进口量自2022年后开始下降。而中国蓝莓鲜果2024年已出口至12个国家和地区，其中，云南蒙自的蓝莓出口量占全国五成以上，居全国第一。
新橙果的蓝莓迄今已向新加坡、马来西亚等5个东南亚国家出口，这些不产蓝莓的国家此前只能吃到运途长达一个月、走海路的智利进口而来的口感较酸的小蓝莓。有新加坡的采购商来到云南的蓝莓基地后表示，“蓝莓原来是这个味道。”
实际上，蓝莓也是为数不多国产价格高于进口价格的水果之一，据新橙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总经理陈龙介绍，这主要是因为国产蓝莓的运输时间短、更新鲜、口感更好。2004年，科学家首次在蓝莓等浆果类中分离出具有抗氧化、抗癌、抗炎和抗糖尿病等功效的紫檀芪物质。高价、高营养、高颜值让蓝莓拥有跻身“超级水果”的资质。据平台统计，自2023年初上市至今年3月初，这款名为“红河山谷啵啵脆”的蓝莓上架“叮咚买菜”后，销量已近280万杯（100g/杯）。
中国的人年均蓝莓消费量是0.26公斤，尚不足美国的十分之一，有着巨大的市场潜力。但如何避免“品牌水果大众化”一直以来都是悬在网红水果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昔日的明星水果“阳光玫瑰”葡萄的种植面积在过去五年间迅速扩大而并未保证品控，导致阳光玫瑰价格从此前上百元/斤跌至10元/斤，红颜草莓也因相似的情况价格大跳水。
创造了“超级水果”概念的《成功超级水果战略》一书中总结了“超级水果”需要满足的6要素，其中之一便是供应量可控。供应量可控一方面指的是供货稳定，另一方面则是不能产量激增，供过于求，让超级水果市值掉价。
而蓝莓尚未同阳光玫瑰、红颜草莓般陷入价格战，很重要的原因在于，蓝莓的种植科技含量更高，这是种植阳光玫瑰的小农所缺乏的。“蓝莓70%的种植面积由农业公司掌控，这些公司最忌讳一窝蜂种植，它们更看重长线价值。”陈龙告诉《第一财经》YiMagzine。大型农业公司在过去十年间涌入云南，为蓝莓的产业发展带来机遇，其中既有美国浆果商怡颗莓、Costa等海外巨头，也包括诺普信、佳沃、新橙果等本土企业。利润驱动下，资本还在持续投入云南，市场信息、新的销售模式、种植技术及果园管理模式在云南快速积累、流动。
近年来与产地合作越发紧密的零售渠道，如叮咚等尝试通过订单农业（即农户根据其本身或其所在的乡村组织同农产品的购买者之间所签订的订单，组织安排农产品生产的一种农业产销模式）的方式，与云南的规模化蓝莓种植园合作。考察了多个农业公司后，2022年，叮咚决定与新橙果合作，它们在红河州建立了4000亩的蓝莓种植基地。
陈龙与蓝莓打了十余年的交道，有着丰富的蓝莓种植经验。他们将蓝莓树种在填满椰壳、草炭等无土介质的盆中，引进荷兰的水肥一体灌溉线、英国的新型环保连栋避雨棚——每个大棚3万余元，为的就是对蓝莓树精细化管理，最大限度降低天气变化带来的风险。“每月都会有工作人员检测每棵蓝莓树的枝条、叶片、果实，包括里面的基质、土壤，查看钙镁硫磷等微量元素的含量，通过灌溉、水培的方式来调整。”陈龙说。
据现场工作人员介绍，借助压力灌溉系统，将可溶性固体肥料或液体肥料配兑而成的肥液与灌溉水一起，均匀、输送到作物根部土壤。而这种灌溉施肥技术可以按照作物生长需求，做全生育期需求设计，把水分和养分定量、定时，按比例按需提供给每一盆蓝莓树，精确到每秒50或100毫升，实现“个性化管理”。
为了确保蓝莓的脆度，新橙果也做了很多优化：在采摘环节，采摘者会避开烈日当头的中午，夏天则会等到太阳落山再采摘；分拣流程也由运往分拣场再做分拣改为采摘时就用分拣器分拣出来，避免二次耗损；将一次温控改为三级温控，从原料仓、加工仓到成品仓逐级降温，保障果品的新鲜和脆度。此外，每箱蓝莓都拥有独立条码，可追溯到区块和工位负责人，加工工厂也严格遵循Global GAP（全球良好农业规范)标准建设运营。
作为“啵啵脆”蓝莓的核心卖点，“脆”被叮咚买菜在蓝莓种植前就设为首要目标。叮咚买菜水果事业部总监杨有恒介绍，通过积累的消费者评价数据，叮咚买菜了解到消费者对蓝莓最看重的维度就是脆、甜。
随着冷链、物流和种植技术的发展，我们可以随时随地吃到全球各地的水果，不再受到季节或地域的限制。但近年来在社交媒体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水果似乎越来越缺少曾经的风味，只剩下甜。《植物科学前沿》期刊曾讨论过这个问题——为了获得更高的产量，更强的抗病性和更长的保质期品种，“风味”被舍弃了。
叮咚从积累的用户数据和评价中也注意到了消费者的质疑，在2024年推出的“招牌果”系列中，它会更注重呈现水果的复合味道，比如蓝莓就是带有花香味的。此外，为了应对不同地区消费者的喜好，叮咚还会把同一品种水果根据其不同特性运往特定区域，比如运往华北的蓝莓是带酸味的，运往华东地区的蓝莓则主推大甜款。
订单农业的合作模式改变了传统的供应商单方面给渠道提供商品、平台选择性销售的水果采购模式，而是以叮咚买菜的需求为导向来规划选种、种植和生产。对于供应商来说，可预知的、稳定的销量能够让它们更安心地研发创新型水果品种。“我们用更好的方式种水果、研发新品种最怕的就是卖不出去。”陈龙说。过去数据无法打通的问题也迎刃而解，叮咚可以根据当日销量向新橙果预订次日的货量，甚至可以精确到个位数。可以说，啵啵脆就是由需求端倒推至生产端的一款蓝莓。
而啵啵脆蓝莓的容器也经过多次改进，叮咚买菜曾和基地不断探讨、磨合。杨有恒告诉《第一财经》YiMagzine，光是包装杯就改版了好几次，100克的容量也是在叮咚买菜测试了多种克重之后，选择的更加适合下午茶、“一次吃完”、开车、看电影等场景的分量。
过去几年，叮咚买菜正是采用这样“端到端”的合作推出了奶油芭乐、沙丽红玉小西瓜、阳山水蜜桃等爆款水果。据叮咚透露，目前叮咚买菜一个月大约有12到14个“招牌果”品种。从整体表现来看，水果品类的销售额在去年的增速已经达到了20%。
但杨有恒坦言，像啵啵脆蓝莓这样从种植源头开始把控的水果种类并不多，原因在于要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蓝莓的受众价格敏感度不高，人们更追求它的营养价值与口感，这才给了团队不计成本实验、研发的空间，相对较高的价格也是可以被接受的。而从找到合适的合作种植团队、研发再到上市，整个流程需要花费1-3年不等——越是大众认知广的水果研发越难，沙丽红玉小西瓜诞生前就换了好几个产地，整个过程耗时六年之久，像啵啵脆蓝莓这样只用了4个月的水果少之又少——想建立一种新的水果生产模式，没有捷径可走，叮咚买菜唯有逐一尝试。
（应采访对象要求，许洋洋、张贵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