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楼上噪音敏感度异于常人是一种怎样痛苦的体验?
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头顶传来弹珠坠地的脆响。我猛地睁开眼,后颈瞬间沁出冷汗,攥着被单的手止不住发抖——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自从楼上搬来那对双胞胎,我的生活就被切割成无数个惊悸的碎片。孩子们追逐的咚咚声像鼓点敲在太阳穴上,玩具车碾过地板的震动顺着脊椎爬上后脑,最可怕的是深夜突如其来的重物坠地声,总让我错觉天花板即将坍塌。物业上门三次后,那个穿着真丝睡裙的女主人抱着胳膊冷笑:"买不起别墅就别嫌吵。"
我开始在百度搜索"博哥震楼器",购物车里躺着七种不同型号的声波武器。每天下班后,我像个地下军火商般研究产品参数,把手机支架改造成能顶住天花板的共振装置。当第一次按下遥控器时,整个房间发出低沉的嗡鸣,我竟在颤抖中尝到某种扭曲的快意。
反击持续了八十二天。我在业主群发过六十秒语音条,打印过二十七张"请勿噪音"告示,甚至把分贝仪数据做成折线图贴在电梯里。直到某个暴雨夜,楼上用拖拽家具的声音回应我的震楼器时,镜子里那个眼窝凹陷、嘴角抽搐的陌生人让我悚然一惊。
"您听过创伤后应激障碍吗?"心理咨询师把热茶推到我龟裂的指尖。诊断书上的"高敏感体质"像一记温柔耳光,原来真正囚禁我的不是楼板,是那些在记忆里不断复活的童年噩梦——小学时同学的哄笑,宿舍里此起彼伏的鼾声,所有被视作"异类"的瞬间都在此刻还魂。
我开始练习与噪音共生。当头顶响起脚步声时,就打开白噪音APP画建筑图纸;听到重物落地声,便用筋膜枪放松僵硬的肩颈。三个月后,我竟能在孩子的嬉闹声里读完《追忆似水年华》。昨天遇见楼上医生拎着菜篮,他略显尴尬地点头,我忽然发现他白大褂下露出的袜子破了个洞。
上周收拾储藏室时,那个落灰的【博哥震楼器】让我恍如隔世。原来真正的安静不是万籁俱寂,而是允许生活存在毛边与噪点。此刻窗外春雨淅沥,楼上传来模糊的钢琴练习曲,我泡了杯陈皮普洱,忽然觉得走调的《致爱丽丝》竟有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