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漫画平台的终局大都是相似的,当然也各有各的不幸。
纵观过去十余年国产网漫发展,无数漫画平台、APP产品的衰落无非就两类,不体面的欠薪破产倒闭创始人被执行,体面点的卖身收购创始人出局。其实每一个从业者都明白,网络漫画的产业链中,发财的可能是头部漫画作者、可能是第三方外包、可能是收回扣赚差价的员工、可能是跑量赚稿费的CP老板,但绝对不会是漫画平台本身。
高昂的运营成本、价值飘渺的漫画内容、尚不明朗的商业模式、低龄又挑剔的用户……这些在资本上头期被委婉描述成潜力无限和未来可期的因素,都在资本断供后自然成了致命问题。
此前我们曾在《烧掉超6亿美元,「快看漫画」还能活多久?》(点击回顾)一文中探讨了漫画平台“遗民”快看漫画面临的困境,作为“唯一一个老大没有跑路的漫画平台”、仅存的没有互联网大公司兜底的漫画平台、也算是有一定用户规模且进行正版内容采买的平台,快看漫画的终局引人关注。
考虑到当下国产漫画产业的整体状况和普遍的融资难的问题,我们并不认为国产漫画平台有长期存续并可以短期内合法实现规模化盈利的能力。但我们仍对拥有众多作品和用户的快看漫画予以厚望,姑且做出乐观的假设:如果有机会被收购,那么「快看漫画」会是一个好的标的吗?什么样的公司适合接盘?作价几何?基于此,我们也将通过本文,探讨国产网络漫画这一内容形式的价值,和中国漫画产业发展至节点后新阶段的多种可能。
谁做接盘侠?
收购快看漫画,有什么用?根据公开信息中快看漫画的几大业务:漫画、漫剧、社区、线下、出海。我们可以解读为:主要「为了签约漫画内容资产的IP价值」和「为了平台Z世代、10后活跃用户」。
漫剧方面与长视频平台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化,动态漫画一直是介于动画和漫画不温不火的中间地带;线下业务方面,快看漫画的漫展主要依赖萤火虫等专业漫展主办方,并非自己独立完成;谷子、谷店等衍生品业务整个行业仍处于探索期,收购意义不大;出海容易,落地生根难,内容本身更重要,有内容有出海需求的公司自己完全可以找代理公司跑通。
参考过往漫画平台收购案例及快看漫画历史股东,考虑到漫画盈利难的问题,收购必然是战略性而非财务性。那么有经济实力和业务关联性,可以做接盘侠的大概分为几类收购方,我们逐一分析。
- 漫画平台,比如哔哩哔哩漫画收购网易漫画和有妖气; 网文平台,比如阅文集团收购腾讯动漫、连尚文学收购漫漫漫画; 长视频及短视频平台,本着发展动画、短剧业务对漫画IP的需求; 过往投资公司:本着对企业的认可和财务回报的期待; 上下游及版权公司如实体经济、快消等:本着建立线上流量池及对漫画IP的需求。
漫画平台:
不考虑创始人心理接受能力的问题,姑且进行业务探讨。现阶段有能力收购快看的漫画平台无非就哔哩哔哩漫画和腾讯动漫,但首先可能面临反垄断审查的风险,毕竟这都是现阶段漫画市场TOP3的平台。
从业务的契合性上看,现阶段很多漫画都是全网发,独家版权作品只是少数,快看的头部版权作品偏女性向,确实与B漫和腾讯动漫的作品有一定差异化,但这也意味着团队偏好和调性的差异化。漫画平台的IP开发殊途同归,基本都是导入动画、影视、游戏,产生合作的平台和版权公司也就市面上那几家,但这方面快看显然没有另外两家有优势。此外,目前B漫和腾讯动漫的IP储备已经足够,进一步扩充的必要性不高。相比日漫成熟乐观的付费模式,再买国漫性价比也很低。
网文平台:
网文平台可能是最需要漫画业务的了,既可以丰富自有平台的内容储备,又可以吸引各年龄段用户,同时有进行长短剧影视化开发的需求。最重要的是网文平台有钱,养得起漫画平台。
但网文平台面临的首要问题是自身产业竞争激烈,已经有大量有付费能力的优质用户,从用户价值上来讲,漫画用户普遍低龄化,不如网文。虽然近年网文平台普遍有漫改等动作,但业务做得重的平台比如阅文,已经收购了关联性更强的腾讯动漫。其他平台比如中文在线、番茄小说、七猫、书旗等,要么战略方向更倾向于动画改编,要么会选择收购一些小规模的漫画平台完善漫改链条,进行大规模收购的可能性并不高。
网络漫画行业目前仍是一个前景不太乐观的领域,从网文到漫画,不如好好做网文。由于不站队,快看漫画的IP业务合作是在与多平台展开,可能也不便进行更深入的资本绑定。
长视频及短视频平台:
视频平台对漫画业务的收购并没有太多先例,除了与二次元业务多相关的哔哩哔哩。之所以探讨这种可能性,主要是考虑到动态漫画和短剧业务的发展,对漫画IP的需求量激增,尤其是快看漫画丰富的女性向作品储备。
但随着短剧业务的规模增长,相关审查的建立健全,快看漫画的作品可能会存在改编风险,或者需要做较大改编。近五年来,曾陆续有多家媒体报道过快看漫画作品内容涉黄、收割未成年的问题,虽有回应整改,但相关讨论在互联网平台屡见不鲜,这也是漫画行业普遍存在的问题。
另外,视频平台本身运营压力较大,是否有必要再承担漫画平台的运营成本,必然会慎重考虑。
过往投资公司:
如果是本着对企业的认可,确实需要伟大的为爱发电。如果是对财务回报的期待,那建议期待一点别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虽然字节退出了,但腾讯也算是有一定业务相关性。不过如若收购快看必然会与腾讯动漫业务产生交集或者合并,就会涉及上面提到的反垄断审查、业务契合度、团队接受度等问题。
上下游及版权公司如实体经济、快消等:
其实布局二次元、IP业务的实体经济,想囤点IP或者开辟线上入口,快看漫画不失为一个好的备选。但具体到业务上,首先会面临接受度的问题,实体经济相对更传统保守,即使进行IP合作要求通常都比较高,比如选择顶级IP比如柯南、死火海,热门IP比如在播影剧,知名IP比如二次元游戏、热门表情包形象IP等,对国漫IP的产品涉猎主要是作为渠道进进货,即使联名合作也少有一线消费品牌。
总的来看,经济实力乐观的消费品牌与快看漫画这类平台及其作品的合作案例并不多,所以深度合作甚至收购的可能性短期看来不高。毕竟从商业思路上看,实体经济更愿意相信直接的经济回报,需求是产品迭代速度快,库存压力低,求精不求多,挑小众国产漫画IP确实需要勇气。
无论谁做接盘侠,收购快看漫画的交易都会面临三个核心问题。首先是快看漫画已经经历过多轮融资,背后资方众多,还包括海外资本。如果进行新的投融资和收购都会面临复杂的谈判协商,容易有阻力。
其次是快看漫画作为一家独角兽公司,估值较高。根据公开信息,2021年融资后快看漫画的估值就有近80亿。倘若收购,如何作价?已知2021年11月B站收购有妖气价格为6亿元,2023年12月阅文收购腾讯动漫也花了6亿,可以说漫画平台资产在资本市场是持续贬值的。从IP角度看,有妖气被收购时,B站看中的是《镇魂街》《十万个冷笑话》《虎x鹤》等初代网络漫画顶级IP,阅文收购的腾讯动漫有漫画热度最高时的顶流IP《一人之下》《狐妖小红娘》,那么现在快看漫画有什么?
另外就是,国产漫画本就不是什么太乐观的领域,收购不仅需要懂二次元、热爱二次元,还要面临团队磨合、版权纠纷、员工安置等诸多问题,漫画平台、漫画内容、漫画用户似乎都不是什么优质资产。
无解怎么办?
很遗憾,我们做出了这样的假设,分析后却发现这是无解的难题。如果不能走曾经的竞争对手们被收购但起码能活着的老路,那留给快看漫画的路就不多了,要么融资继续熬,要么想办法赚钱自给自足。
当然,赚钱肯定不容易。快看漫画最核心的问题是IP业务不突出,缺少兼具用户和行业影响力的顶级IP,主要还是平台编辑偏好问题,进行影视化、动画改编的时候也不愿意砸钱力推。快看能坚持十年,可谓成也省钱,败也省钱。
IP实力不行,相关的内容付费、版权开发、衍生品开发就很难变现,对用户的吸引力较低,也直接影响了广告收入、图书出版等业务。随着市场大环境发展,平台获取新用户成本越来越高,漫画的商业模式也就更扑朔迷离。
就像是网络漫画行业的最后一个坚守者,快看漫画的终局似乎也将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但从纸媒兴起到网络漫画的轰轰烈烈,最终指向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市场真的需要国产漫画内容吗?如果需要,那么我们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创作者呢?
其实发行平台从来都不是问题的核心,内容产业却总是很难回归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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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靠谱二次元”(ID:kpACGN),作者:靠谱ACG编辑部,36氪经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