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灯记》
腊月廿三的夜,北风裹着碎雪,在胡同里游荡。我站在十字路口,看红绿灯明明灭灭,竟比那灯笼还要亮堂些。路旁商铺悬着成串的电子灯笼,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却照不暖半寸青砖。
忽听得远处"噼啪"两声,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散。待要寻那爆竹响处,却见几个少年举着手机嬉笑,原是屏幕里放的虚拟烟花。这倒教我想起幼时跟着祖父守灯的光景——三十晚上,祖孙二人守着堂前红烛,蜡油淌在铜盏里,渐渐凝成琥珀色的泪。祖父总说:"灯芯莫剪得太短,要留些念想。"
巷口支着卖糖瓜的摊子,玻璃罩上贴着收款码,白底黑纹像道士画的符。卖货的老汉蜷在电暖器旁打盹,手机里循环播放着"恭喜发财"的曲子。几个孩童举着糖画跑来,糖稀勾勒的龙凤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倒像是博物馆橱窗里的展品了。
前日去城南老宅,见隔壁王阿婆在门框上贴春联。胶带横七竖八粘着,红纸边角在风里簌簌地抖。她见我驻足,叹道:"如今后生们都用手机传福字,这浆糊熬了也无人使。"话音未落,外卖骑手按着喇叭从窄巷穿过,车尾保温箱上"年夜饭套餐"的字样晃得人眼疼。
除夕夜宴,满桌佳肴冒着热气,众人却都低头盯着方寸荧屏。二叔公举着酒杯,话头在"抢红包"与"拜早年"间来回打转,像极了卡壳的留声机。小侄女忽然嚷着要看烟花,她父亲便支起平板电脑,满屏绚烂在玻璃窗上投出虚幻的光影。窗外真实的夜空沉默着,连颗星子也不肯露脸。
子时将近,我踱到阳台上透气。对面楼宇万家灯火通明,却不见半个人影晃动。不知哪家窗里漏出段《难忘今宵》,混着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飘飘荡荡,终究碎成了电子尘埃。
回屋时瞥见墙角那盏蒙尘的煤油灯,铜座上的绿锈又深了几分。忽而记起祖父临终前攥着灯芯剪子,手指在虚空中划了又划,终究没能剪出个圆满的灯花。
楼下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大抵是哪家胆大的偷放了几枚。警笛声很快由远及近,红蓝光影掠过楼宇,倒比那爆竹更添几分年节的喧闹。
课后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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