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李诞 2025-01-30 18:26 山东
好多年前在蹦迪，舞池黑黑的也没几个人，上面DJ兴致缺缺，放着放着，忽然也走下了台，点了一根烟。音乐还在半死不活接着放，人群爆发出轻微嘘声，连仅剩几个人也不晃了，身边朋友拉我离开舞池，笑嘻嘻说，“插u盘就插u盘，这直接下来也太不尊重人了，走了走了。”
近些年如果有人让我发表对“AI会不会代替人类”的看法，这就是我第二爱提起的看法。
最近一次聊起，是年前deepseek还没这么容易死机的时候，我跟几个业界前沿朋友喝酒——有做AI的做芯片的做人形机器人的还有搞火箭的，我也说不清这是什么业界的前沿，但好像目前这就是所有业界的前沿——又聊起了这个话题，这几个人很诚恳地问我看法，我就首先说了我最爱提起的看法。
“以我对此的无知程度，我关于AI的看法应该都是错的，我能做的似乎就是等待，也就是等你们这些人努力呀。”
然后就说了第二爱提起的看法，“但是我们现在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你们心底真的也对此迷茫以至于居然问我的看法，那么我就给你们讲一个我这些年一直举的例子……”
当时我们明明知道那个DJ就是在插u盘放歌，他不需要站在那里有任何操作，可是那个DJ就得站在那里——作为一个人类站在那里，我们余下其他人类才能感到舒适。人类还是要被人类陪伴。这就是我对AI无论如何发展，我们还是会有点价值的一点看法。
其实这些业界前沿人，忽然问我这个问题，也正说明了这一点：我能说出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吗？同样的问题你现在多问AI几遍，难道不能得到类似的答案吗？但是他们需要一个人类，在一点左右一个已经打烊的酒吧里，在我们已经聊过美国的制裁、未来养老图景、孩子该怎么教育等等话题后，对这个如今的“第一问题”，未来的“唯一问题”有一个回答。他们根本不需要我的答案，他们需要我的陪伴。
我的答案又恰恰在反复指向我的行为（包括现在这篇文章和我在写的这个行为本身，这又构成了旧的答案和新的陪伴——忽然想起了博尔赫斯的那些迷宫），这自指性让我感到满意。自指性常常被认为是人类意识的一种永恒困局，我个人很珍视这困局，这是理解之后宽以待人的基础。
酒局散去，没两天deepseek大火，到处都是它写的文章。最火的一类是科技抒情散文诗，其实它写各种都行，不过我们又（为什么要说又呢哈哈哈）一次见证历史却并不能真的参与其中的时候，想抒情是本能反应，用户需求大，AI也就只能频频抒情了。
那天其中一位朋友也很兴奋，发来很多新闻，又发来微信，“这回过年要加班啦。”
我说，“辛苦啦，过年好！”
过年好哇朋友们。
（写完发给AI让它评价一下，夸了一通最后说缺点是，核心论点缺乏系统性论证。我为我缺乏系统性也很感到满意）
李诞，1989年生，编剧，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