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沸沸扬扬的中国象棋史上最大丑闻，最近终于盖棺定论了。
继去年9月，2名中国象棋特级大师被终身禁赛之后，1月12日，又有41名违规人员被处罚，其中有3名特级大师也被终身禁赛。
据统计，象棋圈的“买卖棋”等丑闻 ， 几乎将近十来年的象棋全国冠军全部拉下神坛（PS：买棋是给对手好处以赢得比赛；卖棋是收对手好处而故意输掉比赛）。
涉事人员之多，直接导致有的象棋比赛无人参加，无奈停摆或只保留个别组别。
这里面，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王天一。
连续11年排名第一、自诩为“中国象棋第一人” 的王天一，由于过硬的成绩，吸引了大量粉丝，即“王粉”。同时由于张扬的性格，其周围也聚集了一大批“王黑”。
“王粉”和“王黑”有如饭圈般活跃，把事情闹大，加速揭露真相，也算是王天一间接为象棋圈做的最后贡献了。
如今象棋圈丑闻告一段落，余波却并未平息。
1月14日，国家体育总局发声： 把“饭圈”乱象治理作为当前紧迫任务抓紧抓实。
娱乐饭圈乱象至今难以根除，体育圈的事也注定充满挑战。
称霸11年的第一高手，一朝身败名裂
中国象棋的历史书上，王天一肯定有一席之地。
如果没有丑闻，书写他的那一页会堪比爽文。
王天一自称下象棋是“老天爷喂饭吃”。少年时，他一周只花4个小时在棋院学棋，就在2001年、2003年、2005年，3次获得全国象棋少年锦标赛冠军。
2008年，他因为在“棋牌冬令营”中击败所有对手，被北京大学降分录取。
2014年，他获得象棋棋手等级分全国第一名，此后连续11年霸榜。就算是面对同级别对手，他也能取得压倒性胜率，把全国冠军和世界冠军拿到手软。
如此战绩，让王天一成了圈内顶流。
业内人士透露：别的大师出场费1万，而他一开口就是5万。
两年前，王天一更是火出了圈，可惜是黑红出圈。
2023年4月前后，两位特级大师的多段通话录音，在网络上传播。录音中，两人大谈在象棋比赛中买棋、卖棋、软件作弊、操纵等级分等内容，对话中王天一的名字被多次提及。
这段录音引起轩然大波，被称为“录音门”事件。
几个月后，已退休的特级大师、有“棋王”之称的柳大华在社交平台发布视频，实名举报行业乱象。随后，柳大华的弟子党斐也实名举报，“录音门”事件进一步发酵。
柳大华
2023年10月，处于风口浪尖的王天一在直播中回应， 坚称自己没有作弊，也没有买棋卖棋操纵比赛 ，并表示：因为自己常年排名全国第一，圈内有“敌人”很正常。
此话一出，王粉大军出动，对柳大华和党斐口诛笔伐。
那时党斐的直播间里全是谩骂，他说：“一打开手机，满屏都是骂你的……大众面前，我从来没有表现出悲观，一个人的时候就很崩溃。”
但很快，形势逆转。
2024年4月23日，王天一被杭州警方刑拘，后来又被检方批捕。
经查，王天一涉嫌“买棋”也涉嫌“卖棋”。其中， 他和另外一人涉嫌“买棋”的金额，超过了80万元。
随着继续深挖，“录音门”的影响越来越大，揭露出的违规行为涉及大大小小各种象棋赛事，并且长达10多年。央视在报道里还提到：有个别人员甚至携带大量现金至赛区进行交易。
象棋圈大震荡，一众大师纷纷被罚——连当初实名举报的党斐，以及柳大华的另一名弟子汪洋，也都被查出有过违规行为，前者被禁赛3年，后者被终身禁赛。
很多人不理解： 王天一为何要向实力不如他的对手“买棋”呢？
主要是为了等级分。
按规定，等级分越高的选手，赢棋时加分就越少，输棋时减分却很多。王天一如果想稳坐第一宝座，不断赢棋是最好的出路。
但在象棋里，有一些固定死守并追求和棋的套路。对手如果摆出套路，即使是王天一也不能稳赢，就无法获得理想的等级分，于是就有了“买棋”的需求。
有业内人士表示：连续11年等级分第二的郑惟桐，“买卖棋”的次数也绝不少于王天一。如今，郑惟桐和王天一一样，都被终身禁赛。
不论第一还是第二，都在想尽办法钻规则的空子。
体育饭圈化，“坑惨”世界冠军
在王天一跌下神坛的过程中，王粉起到了很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
王粉的超高活跃度，一定程度上让“录音门”事件始终有着极高的关注度。
录音刚出现时，王粉坚称录音为假。谁要说录音是真的，就会被他们列入王黑阵营，并加以口诛笔伐。
录音被确认是真的之后，王粉又辩解可能只是聊天开玩笑。
随着调查深入，王粉又感到自己的偶像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开始更加积极地为王天一辩护，对柳大华等人进行攻击。哪怕王天一被捕，攻击也还在继续。《南方周末》的文章，开篇第一句就写道：2024年11月30日，中国象棋泰斗、74岁的柳大华正在深圳家中，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专心听骂。
王粉加速了王天一的倒台，同时也无意间加速了净化象棋圈。
但在更多情况下，体育饭圈化带来的不会是什么好观感。
那些花在娱乐明星身上的招数，这些年被一一复刻在体育明星周边。
除了像王粉那样，每天在网上四处党同伐异，其他操作还包括：机场接送机、送礼、线下狂追、买代言产品、杂志冲销量、拼C位、炒CP……
这届国兵运动员孙颖莎和王楚钦，在年轻人中爆火，就和粉丝炒的“莎头CP”不无关系。更早之前，由马龙、张继科、许昕组成的“国乒三剑客”，也被粉丝炒出“獒龙”“龙蟒“獒蟒”等各种CP。
客观来说， 相比其他操作，炒CP几乎算是人畜无害了。
巴黎奥运会结束后，许多运动员发现粉丝比对手难缠多了。
央视专访樊振东时，樊振东坦言，一度因饭圈文化感到困扰。他说：“场外很多东西被过度关注，压力很大。有时候会觉得输球不行，赢球好像也没那么行。”
羽毛球运动员王昶也发言：“我觉得大家理智点，行李差点都给我挤没了。”
顶流之一的全红婵，她的老家更是被打卡成了景点，一天24小时都有人围观拍摄，窥探全红婵一家人的日常。还有旅行社推出了68元打卡全红婵家，送一只鸡的套餐。
这疯狂的行为，让村里不得不贴出告示：每晚9点，准时“封村”。
和饭圈关注的体育明星沾边的品牌，也要时刻做好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准备。
在孙颖莎、王楚钦夺得混双金牌后，品牌们纷纷发布海报祝贺。紧跟潮流的懂球帝也发布海报，却被孙颖莎粉丝骂得狗血淋头，原因是海报里的孙颖莎被王楚钦遮住了大半。
当陈梦击败孙颖莎夺得女乒冠军后，轮到伊利和海信惨遭围攻。
伊利被骂，是因为在比赛开始前，它就在线下投放代言人孙颖莎夺金的广告，一些孙颖莎粉丝认为伊利的“毒奶”是导致偶像失利的部分原因。
海信被骂的原因就相对简单了，因为陈梦是其品牌推荐官。
放任饭圈不管的话，以后竞技体育不用比水平高低，比粉丝多少就行了。
根治饭圈病，解散粉丝群只是个开始
响应号召的体育明星，最近纷纷开始解散粉丝群。
但治理饭圈乱象，解散粉丝群只是个开始。没有粉丝群，饭圈依旧能够聚集。
大多数问题归根结底是经济问题，这也是最需要被解决的问题。
体育饭圈化，有部分原因就是由于一些项目的商业化难度不小。
比起国际象棋和围棋，中国象棋比赛的关注度更弱、赞助更少、奖金更低，选手收入难以保障。一位顶尖象棋选手的年收入，有时仅有几十万元。
这样的环境下，各种饭圈操作有时反而更容易吸金。
人气最旺的王天一曾表示，自己2017年和虎牙直播签约，2019年续约，“签了5年”“不是六位数，不是八位数”“但这是底薪”。他开的线上课也有数万人买单，影响力和收入远超同行。
这些难以商业化的项目，有的是少有人关注，有的是运营问题，有的是二者皆有，最终尝试起了饭圈打法。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乒超联赛几乎没有卖票，免费赠票如果不再送份盒饭，观众可能都不愿意来。
2014年，乒超联赛更是开始“裸奔”，第一次没有了赞助商和转播合作商。
后来随着“国乒三剑客”频繁登录综艺、开通社交平台，加上近些年孙颖莎、王楚钦爆火出圈， 中国乒乓球的商业化才和过去有了天壤之别。
例如世界乒乓球职业大联盟中国大满贯的赞助商，包括主赞助商中汇人寿、官方赞助商理想汽车等，多达27家。奖金的丰厚程度，羡煞欧洲乒乓球运动员。
过去空荡荡的观众席，如今坐满了人。粉丝像看演唱会一样看比赛。
门票一票难求，最便宜的也要几百，VIP区甚至被炒到上万。
品牌方也在发力。李宁推出“孙颖莎专属定制文化衫”；伊利推出孙颖莎、王楚钦、全红婵等运动员的小卡和同款公仔；王楚钦为一家杂志拍摄的封面销量超20万+，比肩顶流明星。
饭圈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 许多人被明里暗里的利益交织在了一起。
所以，如官媒所说：要彻底治理畸形“饭圈文化”侵蚀体育界，关键是要切断背后的非法利益链。
这样的重任，只能交给正规商业化。
先让商业纯粹，运动才会变得纯粹。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金错刀”（ID：ijincuodao），作者：祥燎，36氪经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