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天幕,笼罩着这片大地,苍穹之上繁星点点,但光芒最闪耀的,还是那轮月亮。
东厨里,烟逐霞已经生起了柴火,热油在锅中如同鞭炮般作响,伴随着她将食材下锅,屋内顿时氤氲起一股菜香。
厅堂里,父子俩正对着话。
“不去你将来打算做什么?”天常新说着,已走到天羽身前:“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在安乐村?”
天羽闻言,闷着头,沉默了片刻,抬头问道:“爹,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安乐村有什么不好?”
天羽说着顿了顿,拉着脸又道:“爹如果是嫌羽儿整天无所事事,那明天羽儿就去给有财叔看牛去!”
天常新听了,心就像是被揪了一下,斥道:“胡闹!爹和你娘都舍不得你下田干农活,你去看牛?”
天羽冷哼一声,也不回话,将闷闷不乐的脸就一甩,看向他处。
天常新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教导道:“儿呀,爹娘知道,你这孩子就打小就聪明,这一点村里的人都看得出。”
“所以,我和你娘才没过多管得你,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厌倦着这里,离开这里。”
天羽闻言一愣,他不解地问:“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天常新转过身,幽幽地望着外门,目光看得很远,但能看见的风景,却仅仅限在安乐村。
他道:“安乐村虽好,但它只有那么大,爹就算闭着眼,也能回到家。可是中原那块地,爹却一步都没走过。”
说到这里,天常新回首看着天羽,眼中与刚才截然不同,尽是父亲对儿子的希冀之色:
“羽儿,爹是个碌碌无能之人,但你比爹聪明,比有爹有才华,爹不希望你一辈子困在安乐村。”
“爹希望你离开,是希望你能去看看那些爹还没见过的风景,去走走那些爹还不曾踏过的路。”
说着,天常新端重的神态忽然露出柔情似水的笑容,往下说道:
“自从你出生以来,你就是你娘的命根子。”
“刚开始爹和你娘说让你去熊楚念书时,你娘她竭力反对,中原打仗,她担心你的安全。”
“后来,你娘她慢慢想通了,她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长大,而我们也守不了你一辈子。”
“中原那里虽然在打仗,但爹和你娘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在那里一定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听到天常新说的这席话,天羽怔了半晌,不由垂下头,细声道:
“爹,您们未免也太看得起羽儿了?我哪有那个本事?”
天常新呵呵一笑:“羽儿,你是我们的孩子,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相信自己孩子的?”
说落,他话题忽转,又问:“儿呀,你小时候爹和你说过我们安乐村流传下来的预言,你还记得吗?”
天羽反问道:“爹,您是说那位相师吗?”
“嗯。”天常新颔首道:“我们安乐村之所以能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也多亏了那位相师。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安乐村。”
“爹记得很清楚,你出生的那天,天降瑞雪,如果那位相师预言是真的,爹相信他说的那个人一定是你!羽儿。”
话音未落,天常新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天羽。
此刻,屋外已经暗了下来,而佛龛前香烛的火光,却照亮着一方天地。
天羽呵呵一笑:“爹,您在越说越离谱了,娘说了,那些江湖术士之言,不能信。”
“孩子,那只是你娘哄你罢了。”天常新稍顿了片刻,脸上又露出柔情之色:“你不知道,你娘她啊……其实比爹更希望你能有出息,只是她把你看得太重了,比她的生命还重。”
话到此处,天常新喟叹一声,拍了下天羽手臂,微笑着道:“天下做父母的都这样。”
听完这些,天羽眼中不由噙着泪,他缓了缓,道:“爹,既然这样,那娘为什么还催我成婚呀?您也是,今天还说起慕瑾。”
说到这个话题,天羽有些抵触。
“娶妻生子与建功立业,两者并不矛盾。”天常新呵笑着,忽然停顿了片刻,目光闪过一丝伤感,劝道:“孩子,你也不要嫌你娘唠叨,她很清楚,人到六十古来稀,你爷爷奶奶在你还没出生时,就已经过世了。你娘她不想那样,你要多理解她,知道吗?”
天羽闻言,沉默了,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烟逐霞已做好饭菜,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你们父子俩聊完没?该吃饭啦。”
听见烟逐霞的声音,天羽一扫愁容,猛然抬起头,跑过去,双手搭在烟逐霞的肩膀上,嘴角满是喜色,问道:
“娘,今天有什么好吃呀?”
烟逐霞带着天羽往东厨走去,笑意满满,问:“你猜猜。”
天羽不答反问,嬉笑着脸道:“娘,您是不是又上山去挖笋了?”
烟逐霞一愣:“羽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羽哈哈笑道:“娘,我都闻到了青笋炒肉的味道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烟逐霞听后也不由笑了起来,用食指点了点天羽的额头,用宠溺的语气夸道:
“你这孩子就是聪明,娘这点事也瞒不过你。”
天羽嘿嘿一笑,道:“这都是娘教的好。”
烟逐霞知道天羽是哄自己,但她听得也是乐不拢嘴:“你就知道哄娘开心。”
母子二人的欢笑声,如烟囱的炊烟一般,缓缓飘上漆黑的夜空,直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天常新走到厅堂外,仰头望着苍穹,夜空繁星无数,美丽的令人动容。
他听着东厨传来的笑声,脸上也露出了惬意的喜色。
……
村里,一间雕梁画栋的宅院,虽没极具奢华,但朱红的大门却也彰显着主人家的身份与地位。
那间宅院,便是多有钱的家。
宽敞的大厅里,但见一张宽大的圆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肴,时不时还有佣人端着菜上来,多有钱正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吃着。
在主位上,坐着一位膀大腰粗,满脸胡渣,一身富贵相的中年男子便是多有钱的父亲,多有财。
而坐在他身的一名雍容华贵,年轻靓丽的女子,便是多有钱的母亲,缪芸可。
饭桌前还坐着多有钱的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突然间,多有钱一边拿起筷子“叮叮当当”敲着碗口,一边朝大厅外喊道:
“寿伯,还有菜没,快点上啊!”
寿伯是多有钱家里的管家,在他家已经干了三十多年了,已年过五旬,须发花白,慈眉善目,是一个端详的老者。
他在大厅外听见多有钱的声音,连忙应道:“诶,少爷,马上就来。”
多有钱虽然贪吃,但平日里他也是细嚼慢咽,然而今天却像是一个许久没吃过饭的灾民,狼吞虎咽,不成样子。
多有财是一个很注重礼节的人,见多有钱荒诞的举动,他立马拉着脸斥道:
“有钱!你这是干嘛?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缪芸可也劝道:“是呀,有钱,你爹说的对。你弟弟妹妹又不跟你抢,你急什么?小心咽着。”
说时迟,那时快,缪芸可的嘴巴就像是开了光一样,话音未落,多有钱果真就被咽到了。
她柳眉紧蹙,道:“你看吧,娘说什么来着?”
说话间,她已拿起桌前的一碗清汤递给多有钱:“来来来,喝点汤。”
多有钱见了,急忙端了过来,送至唇边,一饮而尽,随后深深吐了口气,顺气多了。
他用嗔怪的语气说道:“娘,您刚才干嘛咒我呀?”
多有财在旁抢过话头,道:“嘿,你这兔崽子,你自己吃那么快,还好意思怪你娘?”
多有财整天说多有钱这,训他那,缪芸可作为调解他们父子矛盾的人,一直起到平衡的作用。
她先安抚多有财,道:“好了,你少说两句,有钱他只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啊?”
随后,她又从袖口中拿出一条彩色的手绢,递给多有钱,道:“有钱,来,把嘴巴擦擦,那么多油。”
多有钱闻言,一手拿过手绢,擦拭着嘴角的油脂,一手拿起碗,对缪芸可道:
“娘,再给我一碗。”
缪芸可见闻,接过他的碗,递给了自己身后的侍女。
侍女见状,双手恭敬地接过碗,便去一旁盛饭。
这会儿功夫,多有财想起已几个月没见到天羽了,于是便问道:
“对了,有钱,这段时间我怎么没看见天羽来找你玩,你不会是惹人家不高兴了吧?”
“爹,哪有的事啊?”多有钱一面夹着菜往嘴里送,一面说道:“今天我从牧场回来时,在村口就是和他回来的。”
“村口?”多有财浓眉微动,有些好奇,不由问了一句:“他在村口干嘛?”
“爹,我哪知道?这段时间我也很少见他。”说话间,缪芸可从侍女手中拿过了刚才多有钱的碗,递回给了他。
多有钱接过后,又道:“不过,他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在看书。”
说罢,多有钱又急匆匆动起筷子来。
“看书?”多有财怔了怔,陷入了沉思。
缪芸可见多有钱一口又一口的,叮嘱道:“哎呀,有钱,你慢点吃,别急。”
这次,缪芸可不敢再说咽着之类的话了,担心多有钱刚才真的是被自己咒的。
多有财寻思了好一会儿,问道:“有钱呀,天羽是不是要去熊楚念书。”
听闻此言,多有钱登时一怔,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嘴里还叼着一颗青菜,眼巴巴望着多有财。
片刻后,他将青菜如面条般吸到了嘴里,嚼了两下就吞进肚子里,道:
“爹,不可能吧?您不是说去熊楚那里念书,要两三个金币吗?天羽他们家哪来那么多钱呀?”
缪芸可说道:“有钱,你不要把问题想得那么直嘛,没钱可以跟别人借呀。”
听缪芸可这么说,多有钱觉得他娘说有道理,半个月前天羽就跟他借过钱,他心里琢磨道:
“难道说天羽跟我借钱,是为了凑钱去熊楚念书?”
“不对呀,龙叔说了,天羽他这段时间天天跟它买香蜜瓜,我借给他的那点钱也不够呀,奇怪了。”
多有钱寻思之际,多有财对他问道:“有钱,你跟他是朋友,就没问过他?”
多有钱使劲摇了摇头。
多有财闻见一脸失落,随即正色道:
“有钱,爹告诉你呀,如果天羽去熊楚念书了,你必须给我去,听见没有!”
“啊!”多有钱张大着嘴巴:“爹,上次不是说好不去的吗?”
“不去?”多有财瞪了下眼,随手一摆,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这事由不得你做主!”
缪芸可向来偏袒多有钱,不过这次她觉得多有财说的对。
因为在安乐村,她经常听见有村民夸天羽,她作为多有钱的母亲,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输给天羽,于是也劝道:
“有钱,这次你就听爹的吧。”
“娘,您怎么也这么说呀?”多有钱不耐烦地说道。
“嗐。”缪芸可轻叹一声,细心道:“有钱,你和天羽从小一起长大,你们是朋友,如果他去了,你不去,这合适吗?我们家又不是没有钱。”
“娘!”多有钱用撒娇的语气说道:“您知道的,念书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根本就学不进去嘛。”
多有财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扬声道:“别人学的进去,怎么你就学不进去?你这兔崽子,就不能耐心点吗!”
听见多有财声音有点高,缪芸可担心吓到另外两个孩子,急忙劝道:“你那么大声干嘛?”
对于多有财数落自己了,多有钱早就习惯了,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不搭话,自顾自地扒着饭。
多有财指着多有钱,对缪芸可说道:
“你看看他,就知道吃,都是被你宠坏了。”
“哎呀,你哄又有没什么用,多开导开导不就行了吗?。”缪芸可对多有财说着,转头又多有钱道:“有钱,去念书的事就这么定了!”
多有钱将口中的饭菜吞进肚子,充耳不闻地问:“娘,熊楚那里不是打仗吗?我如果去了,不会被官府抓去当兵吗?”
身为多有钱的父亲,多有财常常感到恨铁不成钢,气得牙痒痒。但好歹是自己的儿子,他再怎么也不会将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
在熊楚与东荒之间经商了二十多年,多有财认识一些官吏,对于这方面的事他早就打探清楚了,插话道:
“熊楚那边当兵要年满十六岁,你这年龄还早呢!而且泉乡镇在东荒边界上,是个小镇,官府没那么多人力去管。”
“如果你真被抓去当兵,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去年你要是去了,念完刚好十六岁,抓谁也轮不到你!”
九州大陆各诸侯国,原本征兵年龄是二十岁,但由于战争规模的扩大和频繁,为了确保兵源的充足,征兵年限一直在下调。
地广人稀的孟秦、熊楚、燕周三个诸侯国,征兵年龄是最低,都是十六岁。
当然,除了自愿应募参军的之外。
多有财话音刚落,就听见多有钱放在筷子的声音,他道:
“爹,娘,我吃饱了。”
多有钱平日都吃四碗,今天只吃了两碗,缪芸可问道:“这么快就吃饱了?”
“嗯。”多有钱应了声,站起来道:“娘,您明天起床后,记得叫我。”
多有钱平时都睡到三竿,而缪芸可一般卯时,天一亮就醒。
她听见多有钱的话,与多有财相互对视了眼,随即便好奇地问多有钱:
“有钱,你让娘那么早叫你干嘛?”
“有事。”多有钱干脆地回答道。说罢,他看着桌上的烧鸡,顺手便扯下一个鸡腿,扬长而去。
“嘿!这兔崽子,太不像话!话还没讲完呢,人就这么走了。”多有财愤愤地说道。
缪芸可听了,哄慰道:“好了好了,现在才七月,到开学还有两个月,有的是时间,改天说也一样。”
安抚多有财后,缪芸可又哄起自己另外两个孩子吃饭。
多有财见此,也只能同意点了点头。
……
夜色已深,万物静寂,安乐村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之声。
一间简陋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木床和一张木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幽黄的火光照亮着那个狭小的房间。
此时,安慕瑾尚未安歇,只见她坐立在床头,手中拿着《世通警言》,正阅览着。
她看了良久,忽然间,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才知是自己的父亲,安子年。
安子年相貌平平,但身姿挺拔,如苍松一般,一袭素色麻布长袍与他长年在阳光下劳作的肤色非常的匹配。他的脸上已经刻着岁月的痕迹,双眼却透露出一股淳朴的光芒。
“爹?”安慕瑾见了,连忙将手中的书放下,问道:“您还没睡?”
安子年微微颔首:“嗯,爹看上楼有光,便上来看看。”
安慕瑾家是一栋重屋,她的父母睡一楼,她是独生女,一个人睡在二楼。
安子年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世通警言》上,当时天羽向安慕瑾借的时候,他是知道的,见书还回来了,问道:
“小瑾,那本书小羽不是拿去了吗?怎么,今天他拿回给你了?”
“啊?”安慕瑾一怔,瞧了眼《世通警言》后才道:“也不算是他拿回来的,是我自己拿回来的。”
“你……”安子年一听,顿感无语,安慕瑾明年就到适婚年龄了,他作为父亲,心急着急。
在安乐村,他最看重天羽的品性,他相信天羽能给安慕瑾一个好的归属,平日他不仅话里话外暗示天羽,和天常新喝酒时更是挑明着说。
安慕瑾知书明理,举止文雅,而且长得还漂亮,天常新自然也想凑合他们。
两家父亲就这么一拍即合,都在暗自使劲。
可安子年不曾想,安慕瑾似乎并不明白他们的用意
他直接问道:“小瑾,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羽?”
安慕瑾被这么一问,脸一下便红了,道:“爹,您胡说什么呢?”
“如果你不喜欢小羽,爹以后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安子年气得甩手道。
安慕瑾从床上站起身,道:“爹,您到底再说什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爹看得出你心里有小羽,爹也一直在凑合你们,可你……”安子年失望地摇了摇头,续道:“可你这么就不懂呢?”
“一家人的东西哪有分彼此的?那本书你既然让小羽拿去了,你再拿回来,你们俩人的关系不就生分了吗?”
说着,安子年质问道:“还是说,你就是想和小羽分的那么清楚?”
安子年的一番话,顿时令安慕瑾醍醐灌顶。
她想起自己从天羽手中拿回《世通警言》时,天羽曾和她说了声谢谢,她就察觉到了安子年说的那种生分感。
“爹,我……”安慕瑾一时哑然。
安子年看出了安慕瑾脸上的悔意,叹道:“小瑾,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原则性太强。”
“你要知道,有时候低头不意味着认输,而是让事情有更多的回旋余地。”
说完这句后,安子年深叹了一口气:“小瑾,爹是真的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属。”
“告诉你件事吧,小羽九月份很可能会去熊楚念书。”
听到这里,安慕瑾心头一紧,抬起头道:“爹,您说什么?”
“你常新大伯去年就想送小羽去熊楚念书,但是他们家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才推到了今年。”安子年道。
安慕瑾听到这个消息,显然急了:
“爹,中原战乱,大伯他们怎么还让天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安子年顿了顿,似乎想到了往事,他微笑着道:
“小瑾,你不知,你常新大伯他对小羽期望高着呢。”
安子年说到一半,话语忽转,问道:“小瑾呀,爹去年本打算也让你去熊楚念说的,但又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因此才没提这事。”
“今年天羽去,不知你……”
“爹,我去!”安慕瑾没等安子年把话说完,就直接答应了。
安子年闻见一愣,心想果然女大不中留,不由一笑,打趣道:
“知道紧张了?小瑾,爹告诉你,熊楚多美女,你可要看好天羽了,免得他喜欢上了别人,那你就追悔莫及了。”
听到这里,安慕瑾一脸的羞色,娇嗔道:“爹,瞧您说的。”
安子年笑了笑,道:“好了,小瑾,时间不早了,爹就说这么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安子年叮咛完,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安慕瑾迟疑了两秒,问道:“爹,明天家里有事吗?”
“怎么了?”安子年停下脚步。
安慕瑾道:“我明天有点事,要出去办一下,会很晚才回来。”
“跟天羽有关?”安子年转身问。
安慕瑾点了点头。
安子年又回身去,面朝门口,暗自一笑:“知道了,你去吧,你娘那边,我会跟她说的。”
“好,谢谢,爹。”安慕瑾道。
话落时,安子年已离开了房间。
安慕瑾回头看着床上的那本《世通警言》,想到多有钱借给天羽五块银币尚且不在意,可她自己却因为一本书和天羽分得那么清,脸上露出悔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