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型的成熟企业而言，研究与开发（R&D） 是一项全球性的任务。跨国企业往往在多个国家设有研发中心，致力于解决各种研发难题。跨国公司这种分散的布局使得企业能够建立全球的科学人才库，获取更广泛的知识体量，并能够根据当地需求调整其产品。比如，强生公司在其网站上曾这样描述公司的核心研发理念，即最好的科学可以来自任何地方：“我们寻求最好的科学和技术——无论它们来自哪里——以解决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医疗需求。通过在全球范围内的四个区域创新中心，我们支持并投资于高度差异化的早期创新，这些创新能够延长并改善全球各地人的生命。”
在当今互联互通的世界中，这种全球布局一方面使公司能够利用世界各地的多样化人才，另一方面也给远隔重洋的团队之间的工作协调和知识共享带来了挑战。南加州大学的最新研究提供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工具，能够显著提升全球研发网络的创新能力—研发中心之间的短期访问。由康孝（Hyo Kang）和约翰·埃克伦德（John Eklund）教授进行的这项研究发现，增加科学家和研发人员短期出差访问公司各个研发中心的机会，能够显著提高创新成果的数量和广度。
见面互动的力量
“即使在如今高度互联的数字时代，面对面互动仍然具有巨大的价值。”康孝教授解释道，“当来自不同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亲身共处一段时间——哪怕只有几周——也会激发出难以通过虚拟方式复制的新想法和合作。”研究人员考察了美国签证政策的变化如何影响全球制药公司的创新产出。具体而言，他们关注了免签证计划的引入，该计划允许某些国家的公民无需签证即可访问美国长达90天。
这一政策变化使得日本、德国和英国等国家的公司实验室的科学家更容易短期访问其公司在美国的研究设施。研究发现，在一个国家加入免签证计划后的几年里，在该国和美国都设有主要研发中心的公司，新申请的专利数量增加了23%。这些专利的范围—以它们跨越的技术领域数量衡量—也增长了10%。“这种效果的规模令我们惊讶。”埃克伦德教授说，“这不是小幅增长，而是公司创新产出的实质性提升。”
这种增加不仅仅体现在数量上，更重要的是， 知识的流动性得到了增强，特别是在知识基础有一定差异的中心之间。例如，如果一个研发中心专注于肿瘤学，而另一个专注于皮肤病学，虽然知识有差异，但通过短期访问，这些差异反而能够促成新的发明。这种知识的碰撞使得公司能够创造出更加创新和多样化的产品。
短期访问的好处
短期访问的好处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知识流动性的增强和科学家之间信任的建立。短期访问为科学家们提供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使他们能够更深入地讨论和解决复杂的研究问题。相比邮件或视频会议，面对面的沟通更能有效传递隐性知识，这种知识通常很难通过书面或远程方式传达。
一位科学家在研究中的访谈里提到，通过亲自前往美国的实验室观察实验过程，他能够提出更具洞察力的问题，并带回许多新的创意。这种直接的互动有助于加速知识的吸收和应用，从而推动更多的创新。
此外，短期访问还能够降低寻找合适合作伙伴的成本。科学家们通过面对面的交流，可以更快速地找到能够解决特定问题的同事，避免“信息失真” 或“鸡同鸭讲”的情况发生。这种合作不仅能带来更多的创新，还能提高创新的质量和广度。
文化差异与创新的关系
研究还发现，文化差异较大的研发中心之间的短期访问效果更为显著。当科学家们来自文化背景差异较大的国家时，短期访问能够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彼此的工作方式和思维模式，从而建立更深的信任。这种信任不仅可以在当前项目中发挥作用， 还能为未来的合作奠定基础。
有趣的是，研究发现，当两个相关研发中心的知识基础存在适度差异时，短期访问带来的创新效益最好。当中心的研究重点非常相似时，短期访问提供的价值较少，因为研究人员可以轻松通过电子邮件或视频通话进行交流。但当知识基础差异过大时，短暂的互动不足以弥合差距。
主要语言不同的国家之间的研发中心访问往往会产生更大的创新收益。这表明面对面互动对于克服文化和沟通障碍特别有价值。例如，一家美国公司的研发中心与一家日本公司的研发中心通过短期访问建立了合作关系。尽管他们的文化和工作方式差异很大，但面对面的交流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彼此的需求和期望，从而在未来的项目中更加顺利地合作。
长期移民与短期访问
另一个有趣发现是，短期访问可能会促使科学家们在未来选择长期移民。通过几次短期访问，科学家们可能会对当地的文化、生活方式以及科研环境产生兴趣，最终选择长期在访问国工作。这意味着短期访问不仅仅是一次性的知识交流，它还可能带来更长远的影响，甚至改变科学家的职业轨迹。
然而，短期访问与长期移民带来的效果有所不同。短期访问更适合快速的知识交流和创新的产生， 而长期移民则可能更适合那些需要长时间合作的复杂创新项目。因此，企业在制定总体研发策略时， 需要根据各个项目的需求，选择适合的全球科学家合作方式。
未来的提升创新策略
尽管这一研究主要集中在制药行业，但其发现和结论对于其他依赖高技术创新的行业也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对于拥有全球研发基地的公司，这项研究的发现指向以下6个潜在的提升创新的策略：
1. 优先考虑面对面交流：即使在具备先进数字协作交流工具的世界中，面对面交流仍然具有独特价值，面对面的短期访问能带来巨大的收益。
2. 瞄准正确的连接：应该重点促进研究背景互补但有差异性的研发人员之间的见面，这会产生强大的知识创新能量。
3. 跨越文化鸿沟：应该多安排不同文化背景的团队之间的交流，通过建立信任和理解，可以产生超乎寻常的效益。
4. 从小做起：研究发现，即使只有几周的短期访问也能带来显著收益。公司不一定需要致力于长期的员工访问计划就能看到效果。
5. 创建持续的交流模式：研究中最初的签证政策变化立刻引发了一波创新浪潮，其效果同步随时间推移而增长。这表明，在研发中心之间建立持续的短期交流计划可能会产生强化的复合效益。
6. 对政策面的指导意义：这项研究对国家和地区层面的创新政策也有参考价值，特别在国际形势复杂的今天，这一判断具有很强的现实指导意义。通过放宽短期签证限制，政府可以促进本国的创新能力，吸引更多的外国高技能人才进行短期访问和知识交流。这种政策不仅有助于提高国家的创新产出，还可以避免与长期移民相关的敏感问题。MI·趋势
本文改写自：Kang H, Eklund J C. Fast friends: The impact of short-term visits on firms’ invention outcomes[J]. Organization Science, 2024.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复旦商业知识”（ID：BKfudan），作者：康孝 约翰·埃克伦德，改写：谭相宜，36氪经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