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利润下降，正在影响其研发能力提升的持续性。中国企业研发支出增速连续第五年下降。在全球企业研发资源向头部公司集中的趋势下，中国大型科技公司的差距在加大。

在最新发布的2024年全球研发企业2000强中，中国企业的研发总支出为2158亿欧元，低于欧盟的2352亿欧元，更不及美国5318亿欧元的一半。中国企业研发总额一度逼近欧盟，又再次拉开差距。往年，该报告统计全球研发支出领先的前2500家企业。

在原先2500强的统计口径下，前两年，中国企业的研发支出总额已经超过了欧盟，全球第二。事实上，在实现超越的2022年，在全球研发2000强中，中国企业的研发总支出也已经非常接近欧盟；但此后两年，中国企业不仅没能实现反超，差距反而拉大。

为什么全球2000强中的中国企业，研发支出的全球地位，反而不如全球2500强的？

一方面，不妨乐观地推测，如果延续以往的统计口径，中国企业仍将保持对欧盟的领先。中国企业仍处于高速成长阶段，首先实现的是对排名靠后的国外企业的“替代”。它们将对手挤出了榜单。去年，我们将当年2500家企业按500家一组分为5组，在2000~2500位次的那组，中国企业的研发投入总额已经超过了美国，全球第一。但它们的发展需要时间与空间。

另一方面，消极的推测是，前2000强中的中国企业，正在放缓对研发的投入。经通货膨胀调整后，中国企业研发投入仍然保持着两位数的真实增长趋势，远超美国、欧盟与日本。但是，增速已经连续第五年放缓，历史高点发生于2018财年。尤其是疫情末年的2022财年，及后疫情元年的2023财年，增速以每年5个百分点的速度下降。

研发支出增速放缓，可以溯及诸多原因。全球企业研发总投入的增速都在放缓，可以部分归因于前两年整个市场都在迫切寻求医疗、物流、在线生活的解决方案，如今警报解除，研发投入自然回归常态。

但中国企业还有自己的问题。它们始终面临跨越低投入、低收入与低利润的“创新陷阱”的问题。投入、收入与利润，是庞大而精密的创新体系的齿轮，哪一环都出不得问题。

2023财年，研发支出较高，但研发支出增速较低的中国企业，包括但不限于华为、腾讯、阿里巴巴、百度、美团等。它们的全球竞争对手，谷歌、苹果、英伟达、AMD、特斯拉研发支出仍在高速增长。中国企业面临更为复杂的国内外经济与地缘环境。在这个已经追踪全球企业研发21年的榜单上，研发资源向大企业集中的趋势明显。

这并不意味着中国企业不舍得投入研发。2023财年，华为的研发强度达到了22.4%，在全球相近体量的企业中，都属于最高的那一档。但是，无论是华为、腾讯还是阿里巴巴，近年来收入与利润增长都相对乏力。

华为等的问题，正是多数中国企业的问题。2023财年，全球2000强企业营业利润指标，美国增长了3.1%，欧盟增长了13.2%、日本增长了16.7%，中国却是-1.0%。但如果考察净销售额指标，中国的增长7.0%，又明显高于美国、欧盟与日本。

也许可以合理推测，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中国市场疯狂内卷，让所有企业看起来赚钱了，实际上价格战下都没怎么赚到钱。中国企业家仍然拥有创新精神，即使在现金储备较低的环境下，也坚持高强度创新，但是，未来现金流的不确定性，将成为这些企业持续的风险之一。

比亚迪从反面印证了这层关系。它在2023财年首次跻身全球研发投资增长的前十大贡献者。即，这家企业当年的研发支出的增长额，占全球所有企业研发支出的增长额的比例，位居前十。它是唯一一家中国企业。2023财年，它的研发投入增长了99.2%，对应49.7%的净销售额增速与56.3%的营业利润增速。另一家汽车企业吉利，研发投入增长了69.4%。

随着产业政策逐步退出，市场竞争推动行业出清，再加上国内外经济增长恢复，中国企业有望爆发新一轮研发投入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