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人类历史上最恶劣的连环杀手？这个问题可能没有固定答案，但热门提名肯定会包括一个来自19世纪苏格兰的二人组合。
这两个人的名字是伯克（William Burke）与黑尔（William Hare）。他们在短短9个月时间里疯狂作案，至少杀死了16个人。平均下来，每过17天就有一个无辜的人在他们手中丧生。
他们杀人的唯一目的是收获新鲜人类尸体，然后将这些尸体卖给医学专家进行解剖。他们惊人的罪行联结着医学史上黑暗的一页。
伯克（左）与黑尔（右）的画像 | Wikipedia
解剖谋杀案
这段往事发生在1828年的苏格兰爱丁堡。在当时，这座城市是欧洲最先进的医学教育中心之一，大量医学生聚集在此接受专业训练。
为了成为合格的外科医生，这些学生要花大量时间在人类尸体上进行解剖实践。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掌握人体构造的细节，并学会种种手术技巧。
爱丁堡外科医生大厅（Surgeons' Hall）。在19世纪，这座城市拥有欧洲顶尖的医学教育资源。| Wikipedia
这些课程需要大量尸体才能完成，但获取尸体的合法渠道却极其有限。在巨大的需求缺口之下，当地产生了广泛的尸体盗窃与地下交易。解剖学讲师愿意为一具新鲜尸体支付高达10英镑的报酬——在当时，底层劳工要辛苦工作一整个季节才能获得这样的收入。
尸体盗窃在当时十分常见，人们甚至不得不用铁笼保护亲友的墓地 | Wikipedia
正是这份金钱诱惑使伯克与黑尔走上了邪恶的道路。这两个人都来自爱尔兰，伯克是一位鞋匠，而黑尔则经营着一处小小的旅舍，为贫苦的人们提供廉价住所。
这对组合的第一次谋杀可能发生在1828年2月初。在此之后，他们不断作案，直到同年11月被逮捕为止。
这些谋杀绝大部分都发生在伯克与黑尔的住所当中 | Wikipedia
伯克与黑尔的作案方法相当简单：他们在大街上和酒馆里物色穷困潦倒的受害者，热情地为受害者提供住处、食物以及大量的威士忌酒。只要受害者放松警惕，在他们的住所喝到酩酊大醉，他们就会趁机痛下杀手。
为确保尸体完好，两人发明了一种独特的杀人手法：他们一人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受害者胸膛，另一个人则用双手捂住受害者的口鼻，阻止空气进入。这种方法无法制服清醒的人，但足以让醉酒的受害者很快窒息而死，而且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两位凶手用独特的方式使受害人窒息而死 | The Ministry of History
受害者死亡后，两位凶手就会将尸体藏进木箱，在夜晚偷偷运送到外科医生广场。在这里，解剖学家罗伯特·诺克斯（Robert Knox）买下了伯克与黑尔带来的每一具尸体。他爽快地为每具尸体支付了8-10英镑不等的报酬。
漫长审判
伯克与黑尔并不是十分高明的犯罪者。他们没有仔细挑选猎杀对象，也从未认真考虑过如何掩盖自己的犯罪痕迹。随着最初几次谋杀的顺利进行，他们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最终，他们的罪行在1828年11月1日败露：这一天，房客格雷夫妇从充当床铺的稻草堆中发现了最后一位受害者的尸体。
最后一位受害者玛格丽特·多切蒂（Margaret Docherty）的画像，她在1828年的万圣节前夜被杀害 | Wikipedia
警方很快逮捕了伯克与黑尔——然而，案件审理却陷入证据不足的困境。
这对杀手没有学过医学知识，但他们无意中选择了相当隐蔽的作案方式。在法医学不够发达的当时，即使专家也很难判受害者究竟是因为谋杀而窒息，还是仅仅死于酒后意外。尽管两人行迹非常可疑，但没有决定性的证言与证物能够为他们定罪。
负责该案的检察长威廉·雷（William Rae）认为伯克是案件的主谋，为了确保能给伯克定罪，他最终选择了与另一位嫌疑犯进行交易。他许诺撤销对黑尔的谋杀指控，以此换取黑尔揭发伯克罪行的关键证言。
法庭上的伯克与他的伴侣海伦·麦克杜格尔（Helen McDougal）| Roughead, William (1921) Burke and Hare, Edinburgh
这场谋杀案的法庭审理不间断地进行了整整24个小时。在漫长的争论之后，伯克因谋杀罪被判处绞刑，而黑尔则按照约定免受惩处。尽管这一结果并不违反法律程序，但对黑尔的赦免还是引发了民众极大的不满。
次年1月28日，伯克在超过两万爱丁堡民众的注视下被吊上绞刑架。随后，他的尸体被公开解剖，骨骼被制成标本。行刑前，他在死囚牢中供述了犯罪细节。
伯克的处决现场。刑场周围的空地、建筑的窗口与屋顶都挤满了围观者 | Wikipedia
而被释放的黑尔成功逃离爱丁堡，从此下落不明。
冷漠的解剖学家
在黑尔之外，另一个人也没有为本案承担任何责任——他就是尸体的购买者，解剖学家诺克斯。
诺克斯是一位富有野心的优秀讲师，每年都有超过300名学生追随他学习解剖技术。为了满足蓬勃发展的教学事业，他早已习惯从地下渠道收购尸体，并对这背后的非法勾当不加过问。
解剖学家罗伯特·诺克斯 | Desmond A. 1989. The politics of evolution.
在伯克与黑尔的罪行败露后，诺克斯始终保持沉默，并且从未出庭作证。他坚称自己毫不知情，只是在正常工作时无意中卷入了风波。
然而，这种说法很难令人信服。伯克与黑尔带来的尸体有诸多可疑之处：这些尸体总是过于新鲜，甚至残留着体温；尸体没有下葬的痕迹，显然不是从坟墓里偷来的；部分尸体属于年轻力壮的健康人，这些人突然患病死亡的概率很小。人们普遍认为，经验丰富的诺克斯肯定注意到了这些迹象，而且很可能在解剖台上发现过更多问题。如果他提出疑问，或许就能阻止凶手继续作案，减少受害者人数——但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诺克斯是否包庇或协助过两位凶手？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冷漠的态度确实触怒了民众。这场谋杀案毁掉了他的事业，并让他背上了无法摆脱的恶名。
在一幅讽刺漫画中，诺克斯被描绘成收割尸体的恶魔 | Wikipedia
解剖法案
伯克与黑尔案是第一个引起广泛媒体报道的连环谋杀案，它比著名的开膛手杰克事件还早了60年。两位凶手骇人听闻的罪行被写进小说与歌谣，被画成讽刺漫画，传遍了爱丁堡的大街小巷。
伯克与黑尔的翻模石膏面具 | Kim Traynor/Wikipedia
在这一案件的直接影响下，英国议会于1832年通过了《解剖法》。这项法案首次允许人们捐献自身或近亲的遗体用于解剖。同时，它还让医学专业人士有了更多合法获取无人认领遗体的机会。
现在看来，这一法案仍然不够人道——但在当时，它确实有效遏制了非法尸体交易，结束了医学史上一个黑暗的篇章。
伯克的骨骼标本 | Sarah Tarlow
除了法律，这个谋杀案也在英语中留下了的痕迹。伯克的名字“Burke”演变成了一个动词，它的含义正是两位凶手使用的窒息手法。如今，这种用法还保留在词典当中。
现在，伯克的骨骼标本依然陈列在爱丁堡大学的解剖博物馆当中。每一位参观者都将铭记他的残暴罪行。
参考文献
[1] Brian Bailey. Burke and Hare: The Year of the Ghouls. Mainstream Publishing(2011).
[2] Rosner, Lisa. The Anatomy Murders.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10).
[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urke_and_Hare_murders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窗敲雨，编辑：Luna，36氪经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