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您总是对后辈充满关怀,充满期许,在我开始有零星记忆的时候,对您的印象就是慈爱,总是默默付出,不计回报,彼时外公还在世,那时条件远不如现在,我改善伙食和获得零花钱总是来自于您和外公,从老宅到您家是一段长长的坡,于还处于朦胧岁月的我来说,多么难走难爬啊!来回两百多步的阶梯,总是我耗尽力气才能到达终点,可是又总是快乐的,总会有最满足的回报,看动画片,改善伙食,零花钱。
后来,外公英年早去了,您在葬礼上没有哭,安慰着各家子女,料理后事。只是从此床头抽屉永远多了两本相册,里面有您和外公合影的相册,在满是灰尘的老相册中,您和外公为数不多的合影却一层不染,在余后二十年的时光中,我历次回家,却发现也总是一层不染,思念之情无声的溶入悄然流走的时间中,那么无声,也那么强烈。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逐渐离开老家,各自开始自己的生活,您身体不适,难以远行,却总是关心着我们的故事,您没有多少退休金,一个月不过两千块,可在我这一辈,压岁钱、升学、结婚、生子,种种人生大事每发生一次,几乎您都倾尽一切的支持,您的存在本身都如同一座灯塔,守候着我们在旧时光中温暖记忆,让我们疲惫的奔波中,潜意识里总认为,我还是有外婆爱的孩子。
前日,突接噩耗,您因病去世,虽已有一定心理准备,可真接到消息时,一时呆愣,像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总是不顺。翌日回老家,看见您遗容后,海量的回忆涌入脑中,只觉昏昏沉沉,难以思考,或者回避思考。您在外总是自豪的介绍我们这一辈人如何优秀,实际上我很愧然,我知道我没您说的那么优秀,总是夸我们孝顺,实际上和您的付出相比,这根本算不上任何回报。
心中郁闷,难以接受你已离去的现实,想要找寻一下关于你的痕迹,我回到了旧时光中的老宅,那条老路,这个街道在中国日新月异的城市高速发展中,却像冻结时间博物馆,于二十多年前无任何变化。我慢慢的走,试图再多想起一点与您的回忆,曾经记忆中那条长长的坡,我现在走来,也不过两百多步,用时不到五分钟,老宅早已卖出,虽外观无任何变化,里面已是他人,记录的也是别人的故事,我们的痕迹似乎并没有留下来,留下来的只剩在记忆中已不多的故事。
寻梦环游记里,有一句话是,真正的死亡不是死去,而是遗忘,是世间中再无人知晓你的名字,过往和人生,总有一天或许我也会老的忘记您,无法再记录和记住您的故事,死亡是终极的哲学,在悲痛过后,人都会有产生自己的哲学认知,或有回避,或有豁达,于我而言,谢谢您在旧时光中给予我的温暖,让我倍加珍惜在新时光中的与人的牵绊,愿您不再受病痛折磨,愿您离开那日复一日的思念时光,再会您的爱人。
永别了,我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