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8月接受央视《对话》专访后，农夫山泉董事长钟睒睒再次罕见地与媒体展开交流。
多年来，这位企业家一直保持低调的媒体曝光率，但2月份开始的网络风暴却将他反复抛向舆论的风口。11月19日至20日，钟睒睒在江西赣州考察脐橙产业园，在媒体交流会上，他就农夫山泉深耕农业发展、遭遇负面舆情、平台算法、价格体系等话题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钟睒睒：等待张一鸣道歉
自2月份以来，农夫山泉深陷负面舆情。在抖音、今日头条等平台上，流传着农夫山泉“媚日”、并非中国企业等言论。钟睒睒儿子的国籍被攻击，甚至钟睒睒的形象也被扮作日本人。部分自媒体博主网络直播倒水，冲击售卖农夫山泉的店家，煽动观众情绪来抵制该公司。
针对上述谣言，钟睒睒曾表态，“农夫山泉永远属于中国，股权结构非常简单。农夫山泉没有什么群岛公司。”本次媒体交流会，他回应了儿子的国籍问题，“我的儿子现在36岁了，他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权利。没有给他什么，他仍然是职工，一分钱股权也没有。”
创业之前，钟睒睒曾经在《浙江日报》担任记者，他懂得如何通过媒体传播企业声音，将“农夫山泉有点甜”的红瓶天然水形象，营销得深入人心。然而，在互联网平台的算法面前，他被负面舆论吞没，似乎任何回应都是无力的。
在他看来，谣言伤人，纵容谣言传播的平台同样难辞其咎。流量在舆论的环境之下不承担法律责任，一定是种恶，而掌握“水军”的算法之恶更大。2024胡润百富榜显示，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凭借3500亿元的财富首次成为中国首富，而钟睒睒的财富较去年下降1100亿元至3400亿元，从蝉联三年的首富位置跌落，位居第二。新旧首富交替后，钟睒睒首次公开露面就批评了张一鸣，他希望张一鸣及其旗下的抖音、今日头条平台和散播谣言的自媒体道歉。
在钟睒睒看来，有人利用算法屏蔽了很多角度的消息，刻意营造对立，通过反面角色获得流量。天天骂钟睒睒的人并非利益所得者，也是被算法蒙蔽的受害者。“任何一项在盈利平台上发布的谣言，平台都应该承担法律责任，这就像一个制造企业，生产假货和销售假货一样同罪。”钟睒睒说。
谣言损害包装水业务，茶饮料撑起增长
负面舆情不仅损害钟睒睒的个人形象，还冲击了农夫山泉的营收。
农夫山泉2024年半年报显示，营收221.73亿元，同比增长8.36%；净利润方面，股东应占溢利约62.4亿元，同比增长8.04%。今年上半年，农夫山泉营收与净利润的增速均呈个位数增长，这也是近4年来农夫山泉最不理想的一份半年报。
具体分业务看，2024年上半年，农夫山泉的包装饮用水营收85.31亿元，较去年同期下降18.3%。农夫山泉在财报中指出，今年1月至2月，包装饮用水产品的销售收益较去年同期增长19.0%，销售情况良好，但自2月底开始的网络风暴对品牌及销售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相比之下，曾经被视为第二增长曲线的茶饮料业务，这一次扛起了增长的重任。报告期内，茶饮料同比增长59.5%，营收达到84.30亿元。在农夫山泉的营收结构中，包装饮用水业务在去年上半年占总营收51%，今年上半年已降至38.5%，而茶饮料占总营收的比重从25.8%增长至38.0%，几乎和包装饮用水持平了，这意味着茶饮料已经成为农夫山泉新的营收增长引擎。
虽然包装饮用水颓势明显，农夫山泉却在即饮茶市场根基稳固，成功抵抗住了网络风暴的冲击。根据第三方市场研究机构马上赢的监测数据，8月至10月的即饮茶市场中，东方树叶的市场份额为24.26%，位居第二，市场份额增速为10.91%，是即饮茶前五名中增速最快的品牌；茶π的市场份额为10.69%，位列第四。
4月份，农夫山泉推出绿瓶纯净水，重新回到纯净水领域，钟睒睒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推出绿瓶纯净水是将水的选择权还给大家。但是，在最近的媒体交流会上，钟睒睒对绿瓶纯净水的评价很尖锐，表示生产绿瓶纯净水是“意气之下”的决定，和农夫山泉红瓶天然水相比，绿瓶纯净水只有550毫升一种规格。“我们非常克制，不希望（它）家庭用。”钟睒睒说，“大量需要水的时候，一定需要水中的矿物质。”此番言论引发争议，认为农夫山泉在自相矛盾。
业内有观点认为，农夫山泉此举是用低价和娃哈哈、怡宝等纯净水厂商竞争，“农夫山泉的绿瓶水是拿来打价格战的。”广东省食品安全保障促进会副会长、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接受公开采访时表示，纯净水对水源没有太高要求，是通过反渗透的过滤方式，基本上没有营养价值。但由于农夫山泉的绿瓶纯净水价格便宜，符合了消费者对于“高性价比”的核心需求，所以销量相对不错。
投资脐橙产业，允许战略性亏损
每年冬季，农夫山泉会售卖一季鲜榨橙汁，从采摘到灌装仅需36小时。橙汁的原料产地在农夫山泉位于江西赣州信丰县的脐橙园。
2005年，钟睒睒萌生了入局脐橙产业的想法。经过考察，他于2007年在赣州市安远县投资开办第一家橙汁加工厂。那时，赣南脐橙收购价0.5元一斤，榨成汁大约1.2元的成本。然而，钟睒睒却忽视了一处细节：赣南脐橙的主要品种是纽荷尔，榨成汁后有股包心菜味。钟睒睒带队到美国、西班牙、巴西等国考察，最终得出结论——纽荷尔脐橙不能榨汁。“（纽荷尔）是比较鲜爽的，经不起大风大浪，你要好的味道，它就是脆弱。”钟睒睒说。组织科研团队做攻关，农夫山泉最终花了7年的时间，才解决纽荷尔脐橙榨汁的异味难题。
2013年，农夫山泉的研发团队和当地农民一起抗击“柑橘癌症”黄龙病。2023年，赣南脐橙丰收，却遭遇了霜冻导致的滞销，农夫山泉又扩大采购近3万吨脐橙。赣南地区大约200万亩的脐橙种植区，农夫山泉的收购量大约在10%，即20万亩左右。
谈到收购价格，钟睒睒表示，农夫山泉在用价格牵引产业向上走，“价格在高位的产业都是有很多人进入的。价格牵引是经济学的一条规律，我们用在农业上，原来最高的时候（收购价）1元、1.2元，我们2014年、2015年收购的时候，拉到多少？2.5元、2.6元。这样收，农民才自发地来种植橙子。”
他还抨击了价格体系下降对产业的伤害，“互联网平台让价格体系下来，尤其是拼多多这样的价格体系，对中国品牌、中国产业是一种巨大伤害。”
截至目前，农夫山泉在赣南的项目仍在亏损。在央视节目中，钟睒睒表示，并非每一个项目都要赚钱，“一定要有战略性的亏损培育项目。”对脐橙产业的处理思路，和他当年押注东方树叶非常相似。东方树叶自2011年上市开始，坐了长达10年的冷板凳。钟睒睒透露，东方树叶前6年是没有赚钱的，到了2021年，东方树叶迎来爆发式增长，并且带火了近3年的无糖茶热潮。
这位已70岁的企业家非常笃定长期主义的力量，在农业方面，从简单的采购深耕到农业管理，施肥、滴灌等技术都做到标准化。在他眼里，前期功课积累得足够扎实，自然而然就会有回报，“2023年的3个月我有50亿至60亿元利润，但是前15年我加起来可能还没50亿元利润。”
围绕在钟睒睒身边的阴霾尚未彻底消散，但他相信“天一定是要亮的，就是亮得晚了点”。“（真理）一定会出现，但是速度没有那么快，很多人说真理不会缺席，它就是迟到了，但迟到就是一种伤害、一种损失，真理是不能迟到的。”钟睒睒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