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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其境界如同王國維先生所闡述的三重境界一般，有著 “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 那深邃而令人回味無窮的韻味。
初入投資領域時，投資者大多處於 “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的第一境界。此時的他們，就像站在投資世界那廣袤大門前的孩童，眼中充滿了懵懂與好奇，迫不及待地踏入這個未知的投資世界，正如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所描繪的那般。以巴菲特早期的投資經歷為例，年輕的巴菲特在哥倫比亞大學求學之時，有幸師從格雷厄姆，從此打開了價值投資的大門。那時的他，宛如一位初出茅廬的勇敢探索者，開始接觸並逐漸理解價值投資的理念。在這個階段，他對股票的理解相對簡單直接，就像是只看到冰山一角的航行者。他往往會關注那些價格偏低，且資產負債表乍看之下表現不錯的公司，並本能地認為這些公司就是具有潛力的投資對象。
例如，他早期對桑伯恩地圖公司股票的投資。那是一家在傳統地圖領域有著深厚積澱的公司，然而，隨著新興技術的崛起，如航空測繪、地理信息系統等技術的衝擊，其傳統地圖業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公司股價也因此陷入低迷。巴菲特在研究這家公司時，看到的是公司賬面上顯而易見的資產價值，其中包括大量精細的地圖資料以及具有一定價值的房產等。在他當時的視角下，這些資產被市場低估了，這就像那些初入投資市場的新手看到股票價格低便覺得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樣。他只是從最直觀、最表層的角度去看待這一投資機會，尚未深入探究公司在技術變革浪潮中的生存能力、盈利模式的可持續性等更深層次的問題。他就像一個只看到眼前風景的旅人，殊不知這風景背後隱藏著的是即將席捲而來的風暴。
隨著投資實踐的不斷深入，投資者會逐漸進入 “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 的第二境界，此時的心境恰如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所表達的那般糾結與執著。巴菲特在其漫長的投資生涯中，也同樣經歷了這樣一個充滿困惑與挑戰的階段。在他經營合伙公司期間，對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投資可謂是這一階段的典型案例。起初，他被這家紡織企業的賬面價值所吸引，基於價值投資的基本邏輯，他認為可以通過改善企業的經營管理來提升其價值。於是，他大膽地投入了資金。然而，現實卻給了他沉重的一擊。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意識到，紡織行業整體的衰退趨勢宛如一股不可逆轉的洪流。儘管巴菲特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嘗試各種經營策略來改善伯克希爾・哈撒韋的紡織業務，但結果卻依舊是持續的虧損。
這一連串的挫折讓巴菲特意識到，投資決策不能僅僅依賴於賬面資產和傳統簡單的價值評估方法。他開始如同一位睿智的探險家深入險境般，深入思考企業的核心競爭力究竟何在，行業的發展趨勢又將何去何從等一系列更為複雜的因素。他不再局限於表面的資產價值，而是努力剖析企業在激烈市場競爭中的真正地位和潛在價值。這個過程猶如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充滿了艱辛與困惑。他不斷地學習新的經濟理論、研究行業報告，嘗試各種新的投資策略，如同一位苦行僧般，為了找到更為準確的投資方向，不惜付出諸多心血。每一次的失敗都像是一道難解的謎題，促使他更加深入地探索投資的本質。
最終，只有少數投資者能夠達到 “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 的第三境界，這是一種超越凡俗的大徹大悟的狀態，恰似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所蘊含的那種豁然開朗的意境。巴菲特在其後期的投資中，無疑是這一境界的完美詮釋者。以他對美國運通公司的投資為例，在他決定投資美國運通之時，市場環境並非一片坦途，他對美國運通的投資更是堪稱經典案例，充分展現了他獨特的投資眼光和堅定的投資理念。
上世紀 60 年代初期，美國運通遭遇了著名的「色拉油醜聞」。聯合原油植物油公司的創始人安東尼・德・安吉利斯用庫存作為抵押品向包括美國運通在內的 50 多家實體申請貸款，後來被發現他通過向油罐注水的方式誤導美國運通獲得更多貸款。這一事件引發了華爾街的擔憂，美國運通不得不支付聯合公司的賬單，公司股價也因此從 65 美元一路跌至 35 美元。然而，巴菲特卻從中看到了機會。他經過深入研究和分析，認為這次醜聞並不會影響美國運通的核心業務 —— 信用卡和旅行支票業務，也不會對其品牌價值造成根本性的損害。於是，巴菲特以其公司資產的 40% 資金，大約 2000 萬美元，逆向大量買入美國運通 5% 的股份。僅僅過了兩年，美國運通在度過了暫時危機之後，股價上漲了兩倍，巴菲特成功獲利並清倉離場，創造了利用優秀企業暫時性經營困難進行逆向投資的經典案例。
時間來到 90 年代，美國運通再次陷入困境。在 20 世紀 90 年代初，公司的管理團隊出現問題，品牌影響力急劇下降，其收購萊曼兄弟控股公司的舉措也以失敗告終，導致公司狀況江河日下。但巴菲特認為這只是美國運通暫時的困境，其強大的品牌價值和核心業務依然具有巨大的潛力。1991 年，巴菲特以 3 億美元的價格在美國運通建立了他的第一個大額頭寸。到了 1994 年，巴菲特將伯克希爾公司持有的運通優先股轉換為普通股，並開始不斷買入更多股票。截至 1995 年 5 月，他累計增持美國運通股票接近總股本的 10%。此時，他買入的價格相較於 60 年代已經高出了十多倍，但他堅信美國運通的價值遠不止於此。
事實證明，巴菲特的判斷是正確的。在接下來的時間，美國運通逐漸恢復元氣，成為金融服務領域的佼佼者。巴菲特對美國運通的長期投資也獲得了豐厚的回報，自 1994 年開始首次投資美國運通，他總計投入 13 億美元，而在不到 30 年的時間裡獲得了大約 250 億美元的賬面浮盈。美國運通也成為伯克希爾投資組合中最大的五個頭寸之一，巴菲特的企業集團則是美國運通的最大股東。
他已經從複雜多變的市場表象中脫穎而出，回歸到了對企業及行業最本質價值的深刻洞察，就像一位歷經滄桑的智者，看清了山水的本來面目，真正達到了投資的至高境界。
投資的這三重境界，是投資者從稚嫩走向成熟的必由之路，每一個境界都蘊含著投資者對市場波動的理解、對企業內在價值的挖掘以及對自我投資理念的反思。它是每一位投資者在漫長投資旅程中不斷追尋的精神寶藏，引領著他們穿越市場的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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