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地沟油、黄色的泔水油……这些曾经让人闻之色变的废弃油脂，如今却成为了西方国家眼中的“香饽饽”，有人建议可以把地沟油列入国家战略物资了。
中国海关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出口了超过200万吨废弃食用油，占国内废弃食用油生产的一半以上，创历史新高。
从去年开始，中国就已经成为了全球“地沟油、泔水油、废弃油”最大的出口国。今年1-7月，中国已出口158万吨废弃食用油，比去年同期的102万吨更高。
而中国海关总署于今年8月20日发布的月度报告显示，7月当月，中国废弃食用油出口量为17.68万吨，前三大进口国分别为美国、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
这些国家进口废弃食用油不为别的，都是为了生产生物燃料。
不管是一代生物柴油、二代生物柴油还是可持续航空燃料，废弃食用油都是不可或缺的绿色原料。可以说，废弃食用油的供应，直接决定了生物燃料的生产。
生物燃料由于具有可再生和环境友好的特性，备受世界各国青睐。
原本废弃油脂在自然消耗过程中都会产生温室气体，但如果这些物质能够得到回收利用，变废为宝，就可以在既产生经济价值的同时减少碳排放。
以酯基生物柴油为例，它的碳减排效果大约在60到70%之间。而烃基生物柴油的碳减排效率则更高，可以达到大约80%。
因此世界各个国家和相关行业都在布局。比如可持续航空燃料。国际航空运输协会要求航空业到2050年实现净零碳排放，并且要求飞机由100% SAF、氢或电池提供动力。
中国的废弃食用油除了直接出口国外以外，还在以提炼加工后的形式——生物柴油进行出口。
2023年，中国生物柴油对欧盟的出口量达到历史最高水平180万吨，占当年中国生物柴油出口总量的90%。其中，荷兰是中国最大的生物柴油进口国，占中国对欧盟生物柴油出口总量的84%，其次是比利时和西班牙。
欧盟之所以依赖中国的生物柴油出口，一方面是因为欧洲自身废弃食用油的供给十分短缺。
根据欧洲运输与环境联合会的统计，欧洲的废弃食用油供给几乎全部来自餐馆，不到10%来自家庭，而欧洲大陆废弃食用油供给潜力的一半以上都已被挖掘了出来。
图说：废弃食用油收集来源
来源；Stratas Advisor
2023年，欧洲国家消耗了近700万吨废弃食用油用于生物燃料，这个数字几乎是2023年欧洲国家收集量的八倍，是欧洲大陆最大潜力的四倍。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欧洲采集地沟油或泔水油来生产生物柴油的污染处理费用相对较高。而在中国收集废弃食用油的成本，要比欧洲低将近30%左右。
这也导致在欧洲市场上，废弃食用油的价格可能会比中国进口价高出几千元人民币每吨。
图说：中国与欧洲废弃食用油价格对比
来源：Stratas Advisor
然而，正是因为中国的生物燃料“便宜大碗”，欧盟委员会对中国的生物柴油企业挥舞起了关税的“大棒”。
今年8月，欧盟委员会开始对从中国进口的生物燃料征收临时反倾销税，税率从12.8%到36.4%不等。
由于关税的影响，中国生物柴油出口量明显下跌。据海关数据显示，2024年8月中国生物柴油出口量约为6.00万吨，环比下降40.82%，同比下降62.78%。
对欧盟的出口量下滑尤为明显，8月份对欧盟的出口量降至3.56万吨，同比下降55%，是自2022年2月以来的最低水平。
不过，虽然欧盟不买单，但其他急需生物柴油的国家却蜂拥而上。
在东南亚市场，我国生物柴油8月份出口量达2.43万吨，同比增长158%，环比增长13%。新加坡成为我国生物柴油的最大买家，进口量为1.65万吨，环比增长61%，同比增长175%。
此外，由于欧盟的不信任，即便自身需求仍在上升，也减少了对中国废弃食用油的进口。
欧盟认为中国废弃食用油的收集能力和出口量过高，由于验证和认证方面存在固有问题，一些行业组织怀疑进口自中国的废弃植物油混入了初榨植物油。
不过，仅从数据上看，欧盟的这种不信任暂时未对中国的废弃食用油出口总量造成实质性影响。
这可能是因为，这些需求转头流向了美国。去年，中国出口了超过200万吨废食用油，创历史新高，其中83.4万吨都运往了美国。今年7月，美国稳坐中国废弃食用油进口国第一。
随着美国《通胀削减法案》的出台，受政府对生物燃料激励措施影响，美国当地对废弃食用油的需求也急剧上升，以推动实现交通运输零碳排放的目标。
自2022年开始，美国已成为废弃食用油净进口国。2022年的进口量还只有约40万吨，至2023年，已增至超过136万吨。
当地的需求增长速度远快于本土废弃食用油的供应量，这也促使中国出口商迅速填补供应缺口。
美国海关数据显示，2022年，美国进口中国废弃食用油的占比只有百分之0.1，去年增至了五成，而今年仅上半年就增至近六成。
图说：2023年美国废食用油进口，50%以上来自于中国
来源：彭博社
而这种情况让美国最大大豆加工商行业团体“美国国家油籽加工协会”坐不住了，开始游说拜登政府对中国废食用油加征关税。
不过这种声音一出现就遭到了美国企业的反对。
美国可再生柴油的主要生产商达尔令原料公司对此表示，废弃食用油是生产环保燃料的原料中碳强度最低的，该公司不会反对从中国的合法来源处进口废食用油。
“这一切都是合法的，而且这是世界上碳密度最低的原料。” 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兰德尔·施蒂韦公开表示。
从供给上来讲，中国有1260万家餐馆，而美国只有70万家。根据T&E汇编的数据，美国废弃食用油的需求量是其全国潜在供给量的12倍。
图说：部分国家废弃食用油需求与供给对比
来源：Transport & Environment
截至目前，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并没有表示将对废弃食用油关税政策做出任何改变。不过，未来政策的走向，很可能还要看眼前的大选结果。
废弃食用油短缺的不止美国和欧盟，还有日本。
日前，日本多家石油公司都在积极争夺废弃食用油资源。
日本最大石油公司引能仕和日本生物柴油生产商Revo International都计划加强废弃食用油的收集以生产生物燃料。
日前，Eneos计划将从餐饮运营商Monogatari旗下的359家国内餐厅每年收集42万升废弃食用油。用于生产可持续航空燃料。
而Revo International自4月1日起开始从日本餐厅运营商SRS旗下的365家国内餐厅收集废弃食用油，年收集量预计达48万升。
不过，据媒体报道，日本国内的废弃食用油供给量依然不够，很可能会阻碍SAF的生产，从而促使日本企业从海外进口，比如中国。而国际上对废弃食用油的激烈竞争，也会给日本SAF生产带来压力。
美国、欧洲、新加坡甚至日本都盯上了中国“地沟油”，然而，据T&E测算，全球对于生物燃料需求之大，哪怕榨干中国国内的废弃食用油也无法满足。
以欧洲为例，2023年，欧洲国家消耗的废弃食用油绝大多数被转化为用于汽车和卡车的生物柴油，但已然供不应求，这还在是对SAF的需求量没起来的情况下。
而随着航空公司开始加入这一行列，对废弃食用油的需求量更是大得吓人。
图说：美国、欧盟与中国的废弃食用油需求与潜在供给对比
来源：Transport & Environment
T&E生物燃料活动家Cian Delaney表示：“欧洲根本无法收集足够的废油来满足飞机的飞行需求。仅欧洲最大的廉航公司瑞安航空2030年的目标就需要欧洲所有的废弃食用油，而中国所有的废弃食用油也不足以使欧洲的航空公司、汽车和卡车脱碳。”
瑞安航空的目标是到2030年，12.5%的航班使用废弃食用油。
研究发现，为实现2030年全球SAF目标，将需要至少两倍于美国、欧洲和中国废弃食用油的潜在收集量。
难怪霍尼韦尔中国总裁余锋要呼吁，中国应该把废弃食用油留给自己，把绿色航煤的产值、利润都留在中国。甚至有专家提出，废弃食用油应该列入国家战略物资。
